作者:纯良小仙
“这是夸奖。”
“嗯?”
“警察说你车技很棒。”
彭子维看着她,露出一种很皮的表情:“但还是被你夸的感觉,更开心一点。”
徐冉偏头,笑睨他:“喔,男人都更喜欢异性的夸奖嘛。”
“不是。”彭子维停顿,忽低声道:“只有你的。”
这是,隐晦却又明目张胆的告白。
之前,徐冉可能会为这句话踟蹰、害羞、犹豫不决,但经过昨晚,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彭子维已经向迈进了十步,她可以没有任何回应,但如果她决定接受,或许也可以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徐冉低头,只轻轻说了一个:嗯。
但语言的力量就是那样神奇,语态,神情,动作,所有掺杂到一起,会让同样的一个字变幻出一百种可能。
这刻,徐冉颔首低语的这一句足够胜过千言万语,她什么都不必再说,彭子维已经明白。
他倏地靠近徐冉,俯身歪头看她,用很调皮又很小心的语调问她:“嗯?”
徐冉故意不看他。
彭子维却展颜露出一个更深的笑,下一刻,忽伸出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以一种很男友力的角度,轻抚了抚徐冉的头顶,“这个伤,值了……”
急诊人多,不比住院有那么多挑病房的机会,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
这个氛围,硬是将隔壁床的家属都看入神了,不时偷看他们两眼。
门口,周迦南的身形笔直,一动不动,他就那样看着,仿佛在冷目旁观,目光又黑又沉。
与吵闹的病房格格不入,他的周身仿佛一片沉寂。
一点、一点,蔓延、扩大。
突然,他走了过来。
因为个子高,腿又长,他走路自带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尤其是他刻意放缓速度的时候。
彭子维也注意到了他。
两人隔着徐冉对视,很奇妙,那不是一种激烈的场面,反而,两个人都很冷静。
三人中只有徐冉,没有勇气转身。
但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周迦南已经走近了,并将她拉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禁锢她太久,只是把她从彭子维的对面拽离,就松开了。
四周,众人的目光围过来。
彭子维皱着眉,从床边站起。
第53章
周迦南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他一向是冷静、从容、自持的, 可这一刻那种失控、挫败、抓狂的感觉几乎快要将他淹没。五年是不短的时间,他想过这五年里徐冉身边会出现其他男人,也想过她会交其他的男朋友。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 但当一切真的在眼前发生, 他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并不能做到自己以为的那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嫉妒的快要疯掉。
他将徐冉拉到一旁,唇线紧抿着,眼神极具压迫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想你应该是没事了, 我们先走了。”
彭子维眉心皱得更紧,似乎很不理解他的动作, 眼中饱含着疑惑仿佛在说:“你是?”
但他没有这么说, 他只是站直身体,试图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牵徐冉过来,不过周迦南的力气有点大, 两人同时伸手, 场面再度僵持下来。
徐冉被拉扯着矗立在中间, 转瞬, 听到了彭子维冷淡地开口:“周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迦南的神情描摹出一种厌烦, 毫不客气地回答:“让你放手的意思。”
气氛陡然冷峻下来。
下一瞬, 徐冉平井无波, 没有起伏的声线响起, 打破了沉默。
“请你放开, 周总。”
冥冥中, 局势变了, 周迦南的手明明抓的更紧, 但这一刻他分明清楚地体会到,自己才是三人中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他像一个恶劣的小孩儿,淘气又霸道地想要占有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玩具。
但徐冉不是玩具,她是一个人。这让他变得更加恶劣了。
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刻意逃避徐冉的选择,因为潜意识里,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成为被她选中的那个。他们早已经离开彼此的世界太久,久到即便他们之间空无一人,也依然如隔着人山人海,无法没有隔阂地拥抱彼此。
周迦南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感到无力和挫败。
他松开徐冉的手,在周围默默旁观的人群中,感受到一种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一个可怜变态的注目礼。
怅然若失,或许吧?
他觉得这种感觉更像是灵魂被抽出体外,有一瞬,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无耻之徒,盲目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徐冉并不知道周迦南的这些想法,但她看出,跟之前相比现在的周迦南有点不对劲。
他的外型英挺,西服名贵,气质不凡,这让他走在人群中从来都是最耀眼、最骄傲的那一个,但此时此刻,他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具失去灵魂的脆弱躯体,神色空荡荡的。
他站在夜光投下的暗影里,安静了很久,久到徐冉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是我多管闲事了。”周迦南突然道。
他的声音沉地发重,像从人头顶叩出,只是一刹那语意很快转折:“但,我管定了。”
他的目光重新恢复了锲而不舍的坚定,像从暴风雨中趟了一遭,有一种孤勇的、坚信最大的阵雨已经过去,之后迎来的一定会是晴天的决心。
徐冉语滞,她从来不知道,周迦南可以这么执拗。
彭子维也意识到周迦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这个人看起来斯文、冷淡、什么都不在乎,但骨子里恰恰相反,对于自己在意的、想要的,他是侵略的、强势的、可以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偏偏,徐冉就是那个他想要的、在意的。
两人视线胶着地凝在一起,这霎时,门外一道人影匆匆闯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沉寂。
“子维,伤的严重吗?你父亲叫我过来看看。”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年纪三十出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很普通但举手投足间有种圆润的边界感,让人不会对他的突兀生厌,说完,男人看了徐冉和周迦南一眼,客气地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好,子维,这两位是?”
这句话,好像又把两人拉回了一个阵营。
“朋友。”彭子维很简短的略过这个问题,随即道:“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男人挑眉:“头包成这样?没事?”
“嗯,没事。”
“医生怎么说?”
“回家修养。”
彭子维敷衍答。其实医生没这么说,医生说的是最好住院观察两天。
但徐冉隐约能明白彭子维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一个再婚的、冷漠的、连儿子出车祸都不亲自来探望的父亲,能指望儿子对他派来的秘书态度有多热切呢?
男人闻言,拍了拍彭子维的肩膀:“那我回去和你父亲说一声,有事打给我。”
“他在干什么?”彭子维忽想起什么,问到了重点。
“有个会……”
“在哪儿?”
男人沉默了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他人就在这儿,没出差,是吗?”彭子维讥嘲地接了句。
“嗯,他让我先来看看情况,抽开身……”
“知道了。”彭子维冷不丁冒出一句,在病房里显得不那么吉利的话,“让他知道我没死就行。”
男人对彭子维的这种态度似乎习以为常,也没多劝解,只是道:“你先休息,我去和你的医生聊聊。”说完,出了门。
一个短暂的插曲,却让房内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刚才是暗潮汹涌,现在是空寂到无处安放。
徐冉有点担心他,换了话题:“要不在这儿住两天吧?”
周迦南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出去的男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但他见过的人太多,并不能一下子在记忆里把这张脸某个人对上号。
彭子维的情绪不如刚才,但还是强露出笑,扯了扯嘴角对她道:“不用,我不喜欢医院,我们走吧。”
我们?
周迦南飞过来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盯着。
然而,徐冉的回答更刺激他的神经,“不然,我留下陪你?不遵医嘱会不会影响恢复?”
但徐冉真的只是本能地给出了反应,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多想。
彭子维闻言,笑意染深,但马上摇头:“这里你睡不好,回去吧,只是轻微脑震荡,我没事。”
“还有手……”
“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彭子维并不把身上的伤当回事,却让徐冉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他左边额头有一道很细的疤,但并不是因为开车或骑摩托车,他虽然玩赛车但却从来没有出过车祸,那道疤,是被他的父亲用烟灰缸砸的……
那他说现在的伤都不是第一次,那么,他第一次又是怎么受的伤?
看着陷入担忧与沉思的徐冉,周迦南脸上浮起不愉,开口:“我送他回去。”
?
徐冉面上弹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细一想,她来时是坐的周迦南的车过来,彭子维的车被撞坏了,人也受了伤不方便再开,三个人里唯一有车又能开车的就是周迦南,但她试着脑补了下那个画面,心里不由一抖,她宁愿打车回去……
彭子维倒是不介意:“那就有劳了。”
徐冉迟疑地看过去,却见彭子维意味深长地看着周迦南道:“正巧我们就住隔壁,周先生如此慷慨,我也就不推拒了。”
这是在向周迦南暗示,他知道徐冉住的是他的房子,且并不在意。
但周迦南这么做的原因倒不是这个,他只是知道,徐冉不会一个人跟他走,除非三个人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