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里做梦
鸭子毛....
有血。
叶知遇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岂不是!?
一口白牙差点咬碎, 这群该死的猴子,迟早要叫它们好看!!
钟瑾和陆景阳走到养殖房旁边,解开捆绑圆木的麻绳, 再把木头一根根搬下来。
苏瑶不敢看, 她捂着眼抽噎, 心脏快从胸膛里蹦出来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她想到崽崽们刚出壳的惊喜感,又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和崽崽们遛弯玩水看落日的点点滴滴, 最后脑子浮现出鸭子尸体的画面。
想到这, 她的太阳穴像突突一般, 快要爆炸了。
圆木落地, 夕阳照亮养殖屋。
其余人先是顺着光线看到安然无恙的两角头, 原封不动地瘫躺在原地,只是四周遍布着草屑,干草被弄得到处都是。
揪着的心刚松半口气。
下一秒, 所有人都噤声了。
鸭子那边的状况很混乱,靠外的门栏墙壁上有明显的红色血滴子,地上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羽毛, 长长的,像鸭子羽翼上的长毛。小灰长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蹲守在鸭笼前面, 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鸭笼里只有希望和鸭蛋。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小白和小尖...不见了。
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瑶颤着嗓子问,“怎、怎么了, 情况怎么样?”
叶知遇长叹了口气, 看着她张了张嘴, 什么都说不来,她望向钟瑾,目光里闪烁着求助。
过了半晌。
钟瑾沉声说,“小白小尖不见了。”
苏瑶怔住。不见了?
是自己跑了?
还是说被....猴子..吃了?
她愣了几秒,放下手,泪水突然干了。
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冷静的状态,看清了养殖屋的全部状况。她凝着暗红的血滴子看了很久,然后走进去,将白色鸭毛一根一根地捡起来,紧握在手心里,指甲顺势扎进掌心肉里。
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般。
只是转头问钟瑾,“钟哥,猴子会吃肉吗?”
钟瑾看着她,沉默一瞬,而后点头,“杂食动物。”
过了很久很久,苏瑶才缓缓地吐出一声,“哦。”
之后,便没有再说任何话,也没哭也没闹。
猴子把棚屋里造得乱七八糟的,撞翻了地上的炉灶,推倒了柴火堆,细细的木柴散落满地。
四人把地上的碎石树叶木屑给打扫了,被提前糟蹋的青果子全扔了出去,被翻倒的炉灶和柴火堆一一收拾整齐。
再把田地里被踩烂的苗苗尽量扶正,修好田垄。
但还是有些苗苗被弄断成几截,救不回来了。
每每扔一根坏苗,叶知遇心里想杀猴的火焰就多一分。一想到猴子,她就会转头看望苏瑶,但对方看起来很沉默,偶尔回望对视,还会提起嘴角笑一下。
笑得一点都不甜。
比哭还难看。
她又看向另一边,那张大黑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严肃,两根粗眉扭得比麻花还紧,一刻未松。
她回头,与钟瑾对视一眼,叹气。
等收拾完,夕阳早已褪去。月亮早已升起,今晚的月是凸月,月球大半个圆面都是明亮的,仅有一点点黑暗缺角。薄如蝉翼的月纱轻躺在棚屋各处,静悄悄地观看着。
心情太糟,叶知遇随便做了几个菜做晚餐。
粉葛很嫩,直接切成薄片,下锅热油清炒至变色,变成有点厚实的白,撒把野葱绿叶子,加盐出锅。
先下一锅粉条,再把梅干菜切成碎末,浸泡十分钟左右捞出来,沥干,加肥瘦相间的腊肉丁爆炒一番。这时粉条也变成透明色了,捞出来盛碗里,浇淋上梅干菜肉沫,简单美味的晚餐搞定。
梅干菜是用田地里摘来的害草之一——野芥菜,做出来的。
野芥菜又名野萝卜,虽有萝卜的名字,但其结出来的果实不能吃,能吃的是它状如萝卜叶的大叶子。叶片细长,表面摸着有毛糙感,连接根茎是白色的。
之所以说是田地的不速之客,是因为野芥菜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落地后几乎不需要任何水分就能迅速生长,长得快且大,非常侵害正常作物的生长空间。
之前锄草的时候锄了一大把,叶知遇将其统统捡回来做成梅干菜和酸菜。
春初的野芥菜最鲜美,吃着有股别的青菜没有的呛辣味。如今夏末有点老了,直接吃不好吃,加工一下还是不错的。
先把野芥菜放到角落里“堆黄”,也就是让翠绿的叶子自然成嫩黄色,这样做出来的梅干菜和酸菜颜色会非常黄亮,口感也相当不错。
堆完黄色后清洗干净,再晒半日,晒到用盐巴搅匀后装进一只坛子里,用木棒将放好的野芥菜一下又一下地压实,最后放上一块陶砖,封坛,等上一个月就能吃到酸爽脆嫩的酸菜。
今天吃得是梅干菜比酸菜作法多了点步骤。
腌到一半时,拿出半打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入锅蒸15分钟左右,再晒再蒸,经过三晒三蒸后,细长的菜叶紧缩成小小的一团,发着乌黑。闻起来有股咸香味,还有点淡淡的微酸味,以及来自太阳陈晒的日光味。
不同于酸菜的酸脆。
梅干菜更有嚼劲,味道偏向咸香,做出来是如焦糖般的颜色,是佐以肉菜的灵魂伴侣,毕竟,谁没为那一道梅干菜扣肉多吃一碗饭呢。
属实下饭王,也是拌粉大佬,是叫人吃得开怀的好东西。
钟瑾将菜和粉条依次端出来。
可是,头一次,吃饭时没有欢声笑语,沉默,无尽的沉默,还有寡淡的月光。
“叮当——”
竹筷子和石桌板发出碰撞的响声,苏瑶放下筷子,笑着说,“我吃好了,你们慢点吃。”
又揉着眼说,“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啦。”
闻言,陆景阳咀嚼的腮帮子跟着停下来。随着苏瑶的离开,他盯着眼前如盆般大的碗,顿时,像患上了感冒症状,鼻子塞了,闻不到香味了,舌头也尝不出味道了。
肚子在咕叽咕叽的叫。
心脏却说它不想吃了。
“小阳,你怎么不吃啊?”叶知遇轻声问。
陆景阳看着粉条发了会呆,最后肚子和心脏打了一场混战,双方皆败,大脑赢了,因为大脑说不能浪费食物。
他把苏瑶碗里几乎没动的粉条倒进自己的碗里,说,“吃。”说完呼啦啦地随汤吞咽起粉条,几乎没有咀嚼,粉条直接滑至喉咙,顺着食道入肚。
两分钟,一大碗粉条干光。
大碗哐当放下。
陆景阳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火堆旁,捏着骨针缝防毒面罩。
粗手指比骨针粗好多圈,宛如壮汉捏绣花针。
细骨针时不时掉下来,他却不厌其烦地反复捡起,调整姿势,把皮子一针一针地缝紧。
“哎。”
看着陆景阳跟针做斗争的模样,叶知遇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她今晚叹得第一千次气了。
“该死的猴子,祝它们吃香蕉噎死吃芒果哽死吃果子毒死!”
以及第一万次诅咒猴子赶紧去世。
她能感觉到苏瑶的难过,可她此刻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因为从始至终那个向来爱哭的苏瑶,连一滴泪都没流,还笑,不停笑,笑得难看死了。她又心疼又酸楚,几次想说你别笑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主要是,现在能怎么办呢,鸭子不见是事实,十有八九被猴子吃了。
她也怀疑过,会不会是逃走了?
可如果是逃走了。那这都大半天了,它们也该回来了吧?
总不至于迷路了吧。
她摇摇头,觉得可能性几乎为零。
钟瑾看她一下拧眉一下摇头的,温声问,“在想什么?”
叶知遇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说,“我在想小尖小白会不会飞到外面去了。”
夜空里仅有明亮的皓月和星空,没有飞鸟和飞鸭,淡淡的月光与她对视着,也像在摇头。
苏瑶一个人钻进棚屋,她也没说谎,是真的很累。几乎两三秒,她便熟睡过去了。
周围静悄悄的,夜梦悄然入棚屋。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鸭子们刚出生不久的样子,走起路来扭着屁股,一拐一拐的,然后转瞬间,鸭子和小尖都长大了,长成昨天刚见面的模样。
又是日落,她领着它们去玩水。小尖又蹲在礁石水湾里打瞌睡,小白小灰浮在海面上。一阵狂风骤起,小尖陡然睁开眼,它站起来,向着远方拍着翅膀飞去,紧接着,小白也跟着飞走。
苏瑶在后面喊啊喊啊。
可是它们像没听到一般,飞得又高又远,不回头,直至变成小黑点最后在长空里消失。
苏瑶分不清此时是梦还是现实,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地落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小尖和小白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棚屋外。
其余三人还在做防毒面罩,他们先用皮子做了个类似于头套的面罩,在眼睛地方扣出两个豆子般大小的洞,以供于看路。
接着,劈出一截十厘米长的细竹筒,仿照野猪嘴形状那样,做个可吸附毒气的过滤筒。裁一块大小差不多的布块用油浸湿放进去,再塞入细碎的竹炭颗粒,碎石、野鸟绒毛,最后再塞上干布,过滤器完成。
在竹筒侧边弄两个缝隙穿线,缝到皮子面罩上。
叶知遇刚缝完第一个,正想分享喜悦,喉咙里还没发出欢喜的声音,却先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她顿住,屏息听了几秒,紧接着,三张脸齐刷刷地转向棚屋方向。
陆景阳劈竹子的手一抖。
在哭声里,他敛下眉眼,咬着腮帮子,刀子往下用力一剁,竹子刺啦一声,瞬间碎成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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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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