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窦 第21章

作者:竹枳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说到激动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说呢,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和我闹矛盾,原来是和老情人好上了。”

  “知道校区合并能和他常见面很开心吧。”

  “还东西落你那儿,什么东西,你敢说吗?”

  几句声音不小,引得学校附近的路人都忍不住多驻足两眼。

  宋枝蒽看着无理取闹的何恺,心中虽然有气,但更多是一种透彻心扉的失望。

  忽然就觉得。

  这三年,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们之间,争吵过剩,猜忌过剩,唯独甜蜜贫瘠。

  至于信任,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

  宋枝蒽蓦地发出一声笑。

  被这声刺激,何恺蹙眉,“你笑什么。”

  宋枝蒽长相本就偏清冷,眼下面色凉薄,更有种少见的生人勿进。

  似乎也没有再容忍的必要,她开腔反击,“你说我和祁岸背地里纠缠,那你和应雪这几天又算什么。”

  “好朋友叙旧?”

  “还是再续前缘?”

  有些人就有这么大能耐。

  只需单单提到她的名字,就能让另一个人惊慌失色。

  “你怎么知道……”

  何恺气势减了几分,“祁岸告诉你的?”

  “他从不在背后讲人闲话,”宋枝蒽声嗓如玉石相撞,清脆又掷地有声,“是我在他朋友的电话中亲耳听到。”

  “而且我和应雪一直是微博互关,她发什么,我都知道。”

  言至于此。

  很多细节根本不用一一点清。

  何恺脸色恍惚,后知后觉地垮掉。

  宋枝蒽不卑不亢,“你不是想知道他找我来拿什么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落在我这的是玉佛和身份证。”

  “之所以落在我这,是因为昨天我陪蔡暄见网聊对象,祁岸是那个男生的舍友,送我们回来的时候,下了大雨,他把衣服借给我。”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祁岸从始至终清清白白,如果我做过哪怕一丝对不起你的事,我宋枝蒽天打雷劈。”

  清冷的嗓音笃定又坚决,字里行间铿锵有力。

  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何恺理亏张嘴,欲言又止,“枝蒽,我…我没有……”

  然而宋枝蒽早已身心俱疲。

  没心情和他耗下去。

  她沉下一口气,丢下一句“我还有课,先走了”,便毫无留恋地转身朝校园走去。

  -

  宋枝蒽没有搪塞何恺。

  她下午确实有一节改了时间的通识选修课。

  也好在是选修,她犯不着听得多认真,就这么浑浑噩噩熬完整两节课,直到回到宿舍,才发觉自己发了烧。

  蔡暄约完会回来,见她在床上病恹恹地躺着,问她怎么了。

  宋枝蒽说没事,结果蔡暄手刚贴到她头上就被烫了回来。

  “都烧成这样你说没事?”蔡暄满脸无语地找温度计,一量才知道烧到了四十度。

  “不行,你得去医院,”蔡暄好半天都没找到退烧药,挠着额头,“再不济也得去医务室。”

  说完想到什么,“对了,何恺呢?叫他来照顾你。”

  宋枝蒽裹着被子转身,把头埋起来。

  蔡暄见状,后知后觉地睁大眼,“别告诉我你俩又吵架了。”

  宋枝蒽没吭声。

  蔡暄过去扒拉她,“问你呢。”

  好半天。

  宋枝蒽瓮声瓮气地说,“下午又吵了一次。”

  还“又”。

  蔡暄简直不知从何吐槽,“我好心告诉他地址,他却过去跟你吵架?”

  然而气归气。

  当下最重要的是宋枝蒽生了病。

  蔡暄让她跟自己去医务室,宋枝蒽不愿意,最后只能点外卖送退烧药过来。

  蔡暄帮她送水递药,忍不住咕哝,“我看还不如跟他分手,隔三差五吵架,膈应谁呢。”

  宋枝蒽喝下药,继续躺着。

  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欠他很大一笔钱。”

  话音染着感冒后浓重的鼻音,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蔡暄窝在椅子里划着手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钱?你在说胡话吗宋枝蒽?”

  药劲儿上来,宋枝蒽合上眼皮没再说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她状况好转,蔡暄才问她昨天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已是中午,刚下课的两人约在食堂一起吃饭。

  蔡暄是个好奇心旺盛的性子,见她没回避,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能是情绪憋太久需要抒发,也可能是昨天烧了一夜,想通什么,宋枝蒽没再闭口不谈。

  “当年我爸带人炒股亏了很大一笔钱,闹得及家人都倾家荡产,那些人追到我头上讨债,是何恺帮我摆平。”

  说这话时,她语气很轻,轻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但其实,那是一段极为晦涩难安的记忆,她轻易不愿对别人提起。

  话音落下。

  蔡暄神色恍然,好像忽然明白什么。

  比如,为什么她一年到头兼职,却舍不得为自己置办一样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别人可以过得轻松自在,她却永远像与时间赛跑。

  因为别人的起点是地平线,她的起点是万丈深渊。

  而这些,并不是家境优渥的蔡暄可以想象的。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宋枝蒽欠了何恺多少钱。

  “之前还了十万,”宋枝蒽想了想,“我手头又攒了五万多,打算过段时间还给他,但就算这样,我也还差他十几万。”

  “十几万??”

  蔡暄下巴都要惊掉了。

  虽说这个数目谈不上惊天,但对宋枝蒽这样的家境,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出来。

  “所以你这三年来才这么纵容他,也不敢和他分手?”

  “不是这个原因。”

  宋枝蒽垂下眼,“他没要我还,是我自己硬要给。”

  不止是还钱。

  这三年,何恺送她但凡贵重一点的礼物,她都不会收。

  “而且,”她顿了顿,“我确实喜欢过他。”

  那时的何恺,陪她走过最艰难的岁月,把所有的耐心和关爱都给了她,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不惜放弃外地更好的学校,毅然决然来到这个城市,上一所十分普通的大学。

  这样的攻势,即便原本只有感动,慢慢也会变成爱情。

  宋枝蒽会为他心动,为他欢喜。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而现在,对这段感情流失新鲜度的何恺,与始终不愿突破那道线的宋枝蒽,就像两条渐行渐远的轨道。

  偏偏中间又横亘着金钱与恩情的枷锁。

  以至于无论何恺多么过分,宋枝蒽总会下意识说服自己去包容宽慰——那是她即将跌入深渊时,向她伸来的唯一一双手,她不能随意松开。

  可是。

  在经历最近这一年后。

  那些砝码仿佛一点点失去效力。

  宋枝蒽只觉被这段感情拖得好累。

  得知前因后果。

  蔡暄一时也没了主意,“你这情况确实微妙,要是你主动提分手,搞不好他还会觉得你利用完他就丢。”

  “……”

  “而且十几万也不是说赚就赚。”

  宋枝蒽没接话。

  好一会儿才说,“不想了。”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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