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115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婚恋 现代言情

  “我不滚。我滚了,你这老师加岳父的还怎么立规矩啊。”

  “你少来这套,我汪家庙小,盛不下你们孙家这一座座金身菩萨,快给我走。”

  “我不走,你有话就说有气就撒,别等我走了,你有个什么好歹,本来没我什么事的,也要赖到我头上。”

  汪敏行闻言,只恨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来掼他。干脆拾起一个拖鞋朝臭小子丢过去,被孙施惠轻而易举躲掉了。

  “你这哪是学生哪是女婿啊,你是祖宗,我是你女婿差不多!”汪敏行嘴都要气歪了。

  “别,老汪,我跟你讲,我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就是班主任成为了岳父。”

  “哦,你还晓得我是岳父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你眼里有谁,孙施惠,你说,你眼里有谁!混账东西!”

  “我眼里有谁你不知道啊,我有爷爷,琅华,你,师母,最重要的,你们的女儿。”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难为你记挂着我们,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这么说,你这么做了。”汪敏行气得朝他狠剜一眼,双手撑膝盖,明明坐在冷起里,还懊糟一身汗,“你跑来我这乱发一顿邪火,是想干嘛,造反吗,啊!”

  “什么年纪做什么事,你们该上学的年纪不给我好好读书,难不成我还得去给你俩当红娘不成。简直反了天了。”

  “我看在你没爹没妈的份上,已经饶你多少回了,臭小子。你在这等着我的,是吧!”

  汪敏行陡然间面色凝重起来,“你们家倒是都会养这种不声不响的狼崽子的。”

  “孙施惠,我今天就给你说明白,对,当初就是不大瞧得上你们这富贵人家的坏习性,你父亲不混账能去沾那样的女人,你爷爷庆幸留了个种,我不替你们孙家庆幸。他孙开祥到底就是没福气,不然不会二十啷当岁的儿子没了,小女儿又不成器。救命稻草般地勒回一个孙子,又不好好教养,光晓得打骂了,我再体恤你,也只是个外人。当初你信誓旦旦上门来求亲,我和你师母眼睛不瞎,你俩哪怕不声不响,我都看得出是有情意的,也是看在你爷爷这把年纪了,闭眼前能如愿一件算一件。但说到底,还是我女儿自个点头最重要,当初爷爷生病摆还情宴,你施惠的稳重忍气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点头也是觉得你长进了,肩膀能担重了,我才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今天,你干了什么,你自己说。”

  目中无人,狂悖不羁。

  “好在盐盐没怀孕,你这种性子能当爹吗,你自己看看。”

  “我单问你,你和盐盐结婚前那个什么鬼协议,你说不作数就过去了,是吧?你作主惯了,全由你了,是吧?”

  孙施惠正经在边上站规矩,听闻老师这一句,想辩驳呢,“本来就没作数啊。”

  “你滚!不服管教就给我去!”

  “老汪,你也不要太偏心好不好,这协议我是和你女儿摊平谈的,她是知道协议这码子事的。至于真正的遗嘱,我也和你说过了,不存在我算计她什么。”

  “你都对,你有理,行了吧。哦,我不偏心我女儿,我偏心你,我缺心眼啊。”

  孙施惠忍俊不禁,再逗老汪一句,“男女平等,好不好。”

  “男女永远不会平等!我就这么跟你讲,你别跟我扯那些大旗的话,在我这,你不能照顾好我女儿,你不能迁就她,你不能好好让她安生过日子,我管你多大的家业管你爷爷留给你多少家私,给我去,滚蛋。你信不信,我女儿离了你,照样能嫁个好人,退一万步说,她不缺胳膊不短腿,有好么样的工作,这个时代的女性早不需要嫁人这个出路了。”

  “嗯,那她就别嫁人。”

  “什么?”老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孙施惠浑不怕,“我说她离了我,不准再嫁人!我养她一辈子。”

  “真是个牛皮糊的混账东西!”

  汪盐一直在边上听着,到此,她忽而出声,“爸爸,我想说几句。”

  陈茵拽着盐盐,不让她掺和,也要提醒她,别怕他们干仗,你爸爸的脾气再明朗不过,责之深的人,他反而爱之切。

  岂料汪盐不依,她往沙发边来几步,倒也不是想要偏袒谁,只稍微正名一下,“婚前的协议确实是我答应的。”

  “没什么理由,我也不稀罕他的钱。只是他那会儿说,事不过三,我太了解孙施惠的脾气了,他会的,如果第三回 没有答应他,他会就此作罢的。”

  “我并不多迷信婚姻,只想纵容自己一次,跟所谓得到比起来,我更怕失去。”

  “爸爸,我知道你要说我糊涂,可是从小到大,我也就只糊涂了这一回。理由无他,因为……我不确定有多喜欢他,但是我确定我不想再和他失去联络一次。”

  “爸爸,你和妈妈二十年的夫妻情意很珍贵,我和一个人,二十年的友谊,我也不想哪天查无此人了。”

  他的名字叫施惠。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很好听,很别致,很刻骨铭心。

  汪盐好多年没跟爸爸亲昵过了,这是一个中国式家庭里,很多都会有的父女大妨。

  可是今天,她是如此相信,爱一个人的时候,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因为拥抱真的拥有无尽的归属感。

  她坐到爸爸身边,无来由地落泪,但坚定,坚定她此刻是清醒的,清醒地想要好好爱他们。

  汪盐洒泪般地抱住爸爸,汪敏行无法不动容。这是二十七年前除夕夜,他冒着大风雪迎来的小狸奴。

  他的独生女儿。

  汪敏行眼角忍泪,稍缓,却并不打算由着女儿求情一下,就给他们含糊过关。

  他摘开盐盐的手,冷冷叫他们回去。

  岂料小两口都不肯听从,汪敏行依旧摆父亲的威严架子,“不肯回去是吧,那就给我坐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

  汪老师说,你们也大了,不兴罚站那套了,但成年人任性,总要自己买单的。无论是你们约定那什么婚前协议,还是今天连要孩子也双双没计划,全是混账糊涂蛋子。

  就给他在这沙发上好好坐着,当面壁思过了。

  要么就滚回你们那高床软枕的孙家去。

  孙施惠一人做事一人当,说汪盐这些天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眼泪哭掉一缸,不然也不会例假都紊乱了。要老师别为难她了,“你罚我吧,怎么着都可以。”

  “好,那你就坐到明早天亮,没吃没喝。”

第81章 点点星(28)

  汪敏行话音落, 边上的母女面面相觑样,仿佛当他的话不算数,或者说话的工夫就会收回成命。

  阴历六月头上, 小暑将至,天正是酷热的开始。轰隆隆的空调恨不得24小时地开着,陈茵她们下午牌桌因搭子有事散得早,施惠来之前, 汪敏行就要把空调关了的, 一来散散味,二来年纪上来的人,总惜命些。汪老师觉得时时刻刻待在这冷气里, 没病也关住病来的。

  这会儿,腾出空来, 去关空调开窗换气。在他们看来,就是刻意的。

  老汪刻意不让有些人痛快。

  孙施惠还没在那沙发上坐下呢,霍拉一串开窗的动静,他只觉得周遭的冷气长了脚般地跑开了。

  没一会儿,浑身就像拿出冰箱的冷饮,滋滋“淌起汗”来。

  某人往那沙发上一落座,朝汪盐投一眼,她才哭过,也不热情的样子, 冷冷朝孙施惠努努嘴。

  孙施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提醒他, 开边上的风扇。

  他却不响应, 往沙发一隅上一跌靠, 拼着命地拎着领口。汪盐这才走过去, 替他开了风扇,那头汪老师开了全屋的窗户再打发妻子,“烧不烧饭啊,家里倒了灶了?”

  孙施惠迎着风扇骤起的热风,噗嗤一声,听见个笑话般地忍俊不禁。

  汪盐走过去踢他一脚,沙发上的人顺势逮住她的手,汪盐不让他闹,“你干脆走吧,就说有事。”她这么说着,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狗贼非但不领她的情,还起高调起来,“我走了干嘛,我有什么事,我有事就让他们过来,能交代的就交代,不能交代的明天再说。”

  汪盐朝他瞪瞪眼,示意他闭嘴吧,消停点,别再惹火了。

  孙施惠别的无妨,他也不怕坐这“沙发牢”。但是,“老汪该不会真的舍不得这点电费,故意折磨人吧?哎哟喂,可真有他的,我还不如出去拉练个三千米呢。”

  他那会儿也不是没跑过。还是和盛吉安一块。

  汪盐问他,“你俩谁先跑完的?”

  孙施惠在那隔断的书架墙上找本簿册子扇风用,陡然听汪盐这么问,一身热汗地扭头喝她,“来劲了是吧!”

  这个变态,他能提,满足他一切的恶趣味,却不允许汪盐主动提半个字。

  孙施惠在那翻着呢,突然被后头的老汪断喝了回来,“你在那瞎寻摸什么呢?”

  有人毕业后大概半本书都没翻过,往书架前那么一落脚,他总不能承认说找书扇风罢,只能附庸风雅地哄他的老丈人,“我找本书看,行吧,老师?”

  汪敏行也不答他,却吆着盐盐去帮妈妈做饭。

  汪盐这才识相地走开了,她一面往厨房里去,一面回头看他们:爸爸盯着孙施惠,后者赶鸭子上架,当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

  是本裸脊线装的《红楼梦》。

  这书一看就被人翻过无数次了,书角起了那绒绒的毛卷,还有把尺子夹在里头,该是当书签用的。

  孙施惠翻开那夹尺所在的那一页,正好是宝玉夜探黛玉的那一回,书页上墨绿色的水彩笔痕迹,划在宝玉摘笠脱蓑,一手举灯,一手遮住灯光,向黛玉脸上照了照,端详她脸上的气色,问她今天好些没?吃药了没?今天一天吃了多少饭?

  寥寥几线痕迹,即便没有批注,孙施惠也知道出自汪盐。只有她会用墨绿色的阅读笔迹。

  风扇把书的页边吹得哗哗作响,老汪不想在这小厅里停留,直往他里头书桌处去。孙施惠喊住老师,“我晚上陪您喝几杯?”

  汪敏行回首冷落他,“我说话是不好使了是不是?”

  孙施惠悻悻摸摸鼻子,“好使啊,我又没说不反省。不是看您有气难消的样子,想陪您消遣消遣嘛。”

  “难为你。”汪敏行坐在他那书桌前,把那老式的蒲扇扇成过火焰山的动静。

  孙施惠与老师隔一个书架的距离,他悄然绕过那书架,犹如从前进老汪办公室那样,身量很高地站在老师案前。少年时有少年的耿头耿脑不服输的气性,现在有现在摸爬滚打后的乖张压迫感。他手里还拿着那本他压根看不进去的书,“老汪,我今天和你摊牌就没忌惮过你打我还是骂我,事实也是,你这些年并没动过我一根指头。”

  “我也许朝汪盐还会用些男人天然的心机,但我希望老师你和师母明白,我之所以和你们交代这一切,不是意气也不是造反,仅仅,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们。不想哪天我和汪盐再有个什么矛盾,她委委屈屈地连正经名头地回娘家诉苦都做不到。”

  摇扇的汪敏行这才稍微顿了下,抬头觑案前人一眼,随即不耐烦地赶他,要臭小子不要杵在他跟前,惹他心烦。

  “你不是心烦,你是热的。好了,别小家子气,老汪,我不吃不喝都行,给我把冷气开开吧。”

  一家之主哪里肯听他的。

  孙施惠再懒懒坐回沙发上去,就这么一会儿,静音的手机已经被call过几十回了。

  最新一通是孙津明打的,孙施惠给他回过去,二人话了些公务。应该是孙津明那头问他在哪里,孙施惠答得坦白,“在我岳父这,一时半会走不了。”

  孙津明再说了什么,孙施惠要他明天早上再说吧,“要么你叫唐垚拿过来给我签。”

  半个钟头后,孙津明上门,汪盐开的门,她招待津明进来。孙津明好整以暇地问她,“施惠呢?”

  说话人再同汪家父母打招呼,最后在沙发上看到了拿书盖脸小憩的某人。

  这不算大的客厅里,热成个蒸笼。汪盐走过去揭孙施惠脸上的书,再摇他醒,某人这才混沌豁开眼,孙津明热得坐不下来,只没事人地问主家,“这么热你怎么待得住的啊?”

  汪家这半子女婿倒还是蛮维护内部团结的,撑着扶手跃起身来,“入乡随俗,老人家不能时刻吹冷气,懂?”

  那头汪盐已经第一时间关窗,开冷气了。

  孙津明见状,揶揄,“这么说,倒是为我破例了?”

  “说正事。”施惠倦怠觑他。

  正事就是有笔资金款向,一来财务不肯加班,二来唐秘书咬死孙津明没这个权限,不肯送签。

上一篇:相爱后动物感伤

下一篇:童话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