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35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婚恋 现代言情

  孙开祥听猫猫这么说,倒也宽心不少。孙施惠一时没吭声,到底全了汪盐的话语权。

  勉强稳定了局面,汪盐就要爷爷早点睡,已经耽误了些时间,“您明天不是还要帮施惠打联络电话嘛,又要费一顿精神。”她在有意粘合爷孙俩。

  大家长受用也点头,他们临走前,叫施惠把冯家带给他的礼都搬走吧,也用不上,带给盐盐父母,或者分给舅舅姨妈那头。

  那担礼物上头,正好有盒点心,是他们江南有名的諴孚坊出的。

  孙施惠出来的时候,手里拈着一块糕饼。他说他饿了,垫垫肚子,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喂汪盐嘴里了,说她倒是会做现成的好人,“夫妻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是吧?”

  他悄声怪她,心思全被你给破功了,“笨蛋。”

  汪盐被他喂了半块饼,都快要噎死了,只一心回房找水喝。

  回到房里,卸妆洗漱一通折腾,二人勉强才相安无事地躺下。

  孙施惠已然建设坚守他的守则诚意,可是关了灯的汪盐又开始她跳蚤模式了。一开始某人只是以为她认床得厉害,再挨了半个小时,孙施惠的左耳边全是汪盐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像个虫子似的在那蠕动,更像条蛇,不作声却有那蛇信子的声音。

  怂恿着人细听,唆使着人逐渐放大对抗她的张力。

  终究,有人难熬,轻且柔地挨过去,从她身后抱住她,只低低的声音问她,“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睡,嗯?”

  黑暗里,汪盐声音如蚊蚋,如蚂蚁,她自己不觉,能啃噬人心的地步。

  “孙施惠……我好痒。”

  不等粉身碎骨的某人暧昧张口接她的话呢,汪盐突然囫囵地坐起身,去拉她床头黄铜灯的灯绳。

  霍然地光明闪进迷离人的眼里,孙施惠勉强定当他的视线,只见汪盐跪坐在床上,很不耐烦地抓自己的后背和颈项处。

  她重复她的话,好痒,她身上。

  孙施惠也跟着坐起身,才要笑话着说帮她挠挠?

  挨近一瞧,然后捉过她的手,不让她抓了。因为他看到汪盐脖子上起了一块块红疹子般的东西,“我天,这是怎么回事?”

  汪盐赶紧下床去看,衣帽间里的落地长镜前,她看清身上的东西,啊呀叫起来,“孙施惠,你刚给我吃什么了?”

  那里头不会有山药吧,她山药过敏。

  始作俑者也被吓到了,鞋都没穿地跟过来,“你先别叫……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

  题外话说几句:

  故事开篇就已经排雷了,我之前也说过,只是个故事,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也请大家别浪费钱,十分感谢。

  另外,也请大家和而不同吧。接受与不接受都有自己的立场,评论里起了对立情绪的话,大家都觉得糟心,作者写文也是。

  开篇排雷的初衷也在这,只想安安静静写个故事,无意跟任何人添堵。希望这样说,大家可以理解。

  感恩及感谢!

第29章 家家雨(9)

  汪盐六岁的时候, 住过好长时间一段医院。

  就是不小心吃了山药炖的汤,正巧那天,老太太还蒸了腌过的苋菜梗作咸菜, 配粥吃。乡下人爱把过了时令的苋菜梗剁成段,用盐腌了,过段时间发酵出味,那咸汤很像臭豆腐的味道。闻着臭, 吃起来香。

  猫猫夜里就起了一身疹子, 又上吐下泻的不止。

  汪敏行夫妻俩过来的时候,陈茵心疼不已,孩子抱在手里已经全悬了劲。陈茵当即就和婆婆吵起来, 说她总是弄些稀奇八怪地给孩子吃。那些腌卤的东西吃多了会有毛病的,你上了年纪不在乎, 她还是个孩子。

  老太太委屈又心疼猫猫,一边淌眼泪一边由着儿媳妇唠叨。

  送去医院,食物过敏加食物中毒。真真要命的,在医院生生住了半个多月。

  打那以后,这二样陈茵从来不肯汪盐碰。

  这么多年过去,汪盐都没再吃过山药。这东西在生活里说平常也平常,说用不上也其实可有可无。

  原本汪盐想等到天亮再说的,可是没一个小时,她身上、胳膊、连同脸上全红了一片。

  孙施惠当即说去医院, 又想到给爷爷定期检查的周主任, 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孙施惠翻出手机就给对方去电, 对方说他即刻过来看倒是方便, 可是用药他也得去医院取。索性让施惠别耽搁, 直接去医院, 他跟那头打好招呼。

  这头,孙施惠挂了电话就要汪盐穿衣服、穿鞋。去医院打抗过敏针,毕竟可大可小的。

  胜在他晚上没喝酒,自己开车方便许多。

  不等走到院子里,外面夜凉如水,孙施惠把外套脱下来,叫汪盐裹着,别见风。再问她,“要不要通知你父母那头?”

  汪盐摇头,“这么晚了,他们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这还不算大吗,我已经想到明天见老汪的局面了。”某人牵着她的手快步往外走,零星的夜里,脚步清澈,笃笃声可以漂浮到天上去。隔着老远老远,能听到哪家的狗警觉地叫了。

  行了周主任的便利,急诊看诊很顺利,针打过后,开了些口服和涂抹的药。孙施惠取药回来,汪盐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说想喝水。她渴了。

  医院里是有便民水房的,可是他们没有杯子。孙施惠只好去贩卖机上买矿泉水,除了水,他还买了包餐巾纸。

  汪盐说她包里有。

  某人不在乎这些,只揭开纸巾帮她擦旋开盖子的瓶口。再要她干脆就水把口服的药也吃一下。

  他上学那会儿也这样,汪盐笑话他,“那时候篮球场上,恐怕只有你这么矫情了。”

  孙施惠的外套一直裹在汪盐身上,她怕难看,还戴着口罩。某人一身白衬衫,落拓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药,身后是忙忙碌碌赶急诊的人。有人难得发善心,不和她开战了,只催她,“吃药。”

  *

  那时候一中每年九月都有篮球拉练赛,先班级再年级再到全校争名次,出线的再与外校打联谊赛。

  孙施惠和盛吉安是同班,好不容易代表年级出线了。可是小组赛的时候,他却放弃抽签的结果,去了另外一个组。

  等于他和盛吉安不同组了。原本同进退的局面,变成要么他们同时被刷下来,要么只能活一个。

  汪敏行知道这码子事后,批评孙施惠,好胜斗勇。你看看别的班的同学,能同袍的都同袍情谊,你倒好,扔下同学另起炉灶了。

  孙施惠不耐烦地问老汪,体育的意义难道不是竞技吗?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你照顾他的,和谁手拉手,过家家?

  小组赛对抗赛上,大家都见到过孙施惠盖盛吉安的帽。两方支援声层出不穷,有技术派,觉得孙施惠这球盖得太秀了,又狠又准;有学术派,盛吉安在全校的名声是可圈可点的,人长得周正温和,成绩更是一骑绝尘,太多女生喜欢盛了,看到场上这局面,感情出发都要骂骂孙施惠:凶什么凶,臭什么臭。杀球还是杀人啊!

  汪盐那会儿,同学问她,你觉得谁更帅?

  她半天没作声。只说她其实不大爱看篮球。同学说盐盐是,骑墙派。

  那一年孙施惠打到了友校联谊赛,中途却退赛了,他隐瞒生病不报,结果高烧不退。孙开祥亲自打电话到校方,说施惠后续就不参加了。

  等他再回学校,汪盐碰上他,问他,“你身体都好了?”

  孙施惠不太搭理她,“嗯,还活着。”

  彼时,学校有个慈善捐助会。盛吉安父亲以儿子名义捐出了一幅收藏画,出自现代一位工笔画家,同时也是学校校友,才微微崭露头角。盛替父亲正名,对方是父亲的朋友,赠与。拿出这幅画,也是表表做公益的一番心意。同时,盛吉安本人也捐出了他的一双限量球鞋。

  也是那时候,同学圈里才知道,原来盛吉安跟母亲姓,他父亲生意做得很大。只是早年亏待了发妻,这么多年,父母才愿意冰释前嫌,送盛吉安到父亲身边去,好有个更好的前程造化。

  消息一出,其实最意外的是汪盐。她之前都以为盛吉安家境不大好,饶是爸爸那里有学生的家庭背景,但是汪盐也不好从爸爸那里打听什么。每回看盛吉安平平淡淡地食堂教学楼图书馆地跑,他又老是帮她,汪盐才投桃报李。她每次给他什么吃的喝的,盛吉安都讶异再称赞。

  盛吉安亲自过来跟汪盐澄清的时候,她其实有点介意。多少次,她委婉地鼓励他,他从来都没揭破,由着她傻傻地帮他。

  直到他说出口,“汪盐,我回我父亲身边,不是我的本意,是我妈死活要我去的。”

  汪盐那时候一瞬间眼泪涌出来。吓得盛吉安不知所措,她没听盛吉安说多少,扭头就走了。

  没几日,孙施惠回校,她才去过问他。

  等到的仅仅一句,还活着。

  *

  汪盐至今还记得他球衣几号。

  11

  S.S.H.

  鬼使神差地,她问他,“当年如果没有生病,你会拿MVP吗?”

  “想多了,我没那么厉害。”

  “哦。”

  “真进总决赛了,你会去看吗?”

  “会吧,尽管看不懂,但我能明白谁赢了。”

  “猪。”

  有人真的也跟猪差不多了,脸上起红了一片,一时忍不住,就想来抓。孙施惠捉出她的手,不让她抓。也有点渴,就着她喝过的矿泉水瓶,连灌好几口。再起身,提着取药过来的马甲袋,再牵她起来,回去。

  汪盐笑话他,“你的洁癖真的很假把式。没拆封的擦半天,别人喝过的……”

  说着说着却变味了。她仰头看他时,孙施惠不期然地问她,“他知道吗?”

  “什么?”

  “你山药过敏,他知道吗?”有人已经不稀罕提那个人的名字,只问眼前人,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原来山药过敏,她没有告诉过他。孙施惠问汪盐,你告诉过那个人吗?

  汪盐沉默,没有给孙施惠答案。

  而事实却是,盛吉安知道。

  她告诉过他,因为偶然一次,他要给她煮山药粥。她说她不能吃也不敢吃,小时候太久太久了,没准还是会过敏。

  孙施惠在沉默里会意,面色不显得看着汪盐,后者因为出了一身疹子,脸上更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她往上提提口罩,像是有意闪躲的样子。

  无端惹某人无名之火。他扽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扶手梯下楼去,孙施惠牵她靠近太快,人随扶梯下去了,披在汪盐身上的外套掉在扶梯缓步台那里了。

  汪盐喊他,“衣服。”

  孙施惠这才回头,等他们从扶梯上下来了。他再从另一端上去,汪盐看着他头也不回地上行,再去缓步台那里捡回衣服,折返回头。

  小小行径,细枝末节。有人也能做到滴水不漏,他从那高处下来,目光始终看着他平视里的一切,并没有垂眸看一眼低处站着的汪盐。这就是孙施惠这些年来养尊处优里惯出来的颐指气使。

  外套是亚麻混羊毛的,一星半点的马虎,就会沾上灰或者丝。孙施惠走过来时,把衣服掸了又掸,最后披到她身上的时候,挤兑她,“反正我不穿了,脏也是脏你。”

  汪盐由着他把衣服披到她身上来,不言不语盯着他,浑然不觉的笑意。

  孙施惠看到了,继续骂她,“别笑了,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吗?”

  *

  天亮了,汪家一早洒扫尘除的。等着姑娘回门。

  直到汪盐遮捂严实地到了门口,老两口才吓了一跳,陈茵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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