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勖力
更忍不了。
与其让他这么空烧着,他求她,和他一起。
这样的孙施惠着实的陌生。
饶是床上他也是不畏不惧的,这是他这些年将养出来的性情。可是,他这样口口声声搀着点低声下气,于汪盐是陌生的。
她甚至想问他点什么,可是还是忍住了。纯粹是不想知道,于她毫无意义。
只淡淡地骂他,“食髓知味,乐此不疲。”
“是,我要你也是。”
汪盐不想理他,只说她不舒服,有点疼。
孙施惠伸手去开灯,说他要看。光明那一瞬,汪盐嫌晃眼,闭上了眼。
……
就是她闭眼闭出错了,放纵了某人的性情。她也不清楚,怎么又开始了,只想骂人,骂他,“孙施惠,你哪天、死在床上,我一点都不、稀、奇!”
“那也一定是先死在你身上!”
一时间,死灰复燃。
……
律动里,汪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饶是已经洗过一趟,孙施惠身上的酒气还是很重,鬼知道他席上到底喝了多少,才能这么疯魔。
疯到怎么样他都不满意:不出声他不肯,出声了他更疯。
然后像给猫儿挠痒那样,起初百般殷勤,过分亲密,等猫儿习惯了,习惯他的温存和气力,他陡然地松手了,抽离了。
弄得猫儿期期艾艾,魂不守舍。
她出来的声音,孙施惠控诉她,“谁敢细听啊,汪盐!”
他要她喊他的名字,也问他,“我是谁?”
汪盐一时出气,一时进气。
……
被他一来二去地盘问,终究也自弃了,招供,“孙施惠,你是……孙施惠。”
“把孙去掉。”
“……”
“汪盐,我想听你喊我‘施惠’。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施惠呀。”
最后一句,陡然间地,惹得汪盐潸然泪下。
她愈哭,某人愈凶。
气息气力全往她身体里钻。
……
一场夫妻敦伦,最后眼泪换大汗地收梢了。
天晓放辰光,汪盐去洗澡的时候,好久都没出来。孙施惠不放心,进来看的时候,只见泡澡后的人,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脊/背上。睡袍在边凳上,没来得及穿。
整个人赤忱忱地蹲在浴缸边的地毯处,紧紧抱着膝,不言不语,沉默纤瘦。
“汪盐……”孙施惠出声,阔步迈过来。
蹲在地上的人,抱膝扭头,轻声却微怒,“你别过来了。”
“我不过来怎么抱你起来。”
第46章 家家雨(26)
汪盐只是有点低血糖, 从浴缸里跨出来,头就有点晕眩感。
她抱膝蹲了会儿。
孙施惠过来,俯身, 一手捞她的腰,一手抄她腿弯。抱起了她,直往外头卧室去。
他一面走,一面警醒汪盐, “你这样容易低血糖, 运动大汗后,不要急着洗澡。尤其是我人不在家的时候。”
汪盐浴袍都没穿,他再轻飘飘抱着她, 说些与他无关的冷漠话。汪盐一时气恼,“你不在, 我也不会低血糖。”
这么一噎,有人一时无话。抱她回床上,再折回浴室拿她的衣服和吹风机。
等孙施惠拿回头的时候,汪盐已经拖被子盖住了自己,头发没干,就这么枕在枕头上。
他人要过来,汪盐出声,“我不想穿,也不想吹头发。只想躺会儿。”
孙施惠在床沿站了会儿, 喊她, 汪盐也执意不动。他这才没勉强, 把手里的长毛巾折了两道, 过来托汪盐的头, 由她枕在脑后。
随即, 人就出去了。
孙施惠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东西。太烫了,他搁到床头柜上的时候,甚至一丢手,指头就往耳朵上去。
不等他开口,汪盐就闻到了话梅味。
是话梅和红糖熬的热茶。
他说没找到生姜搁哪了,昨晚齐主任他们这一桌,煮话梅花雕酒的,剩了些话梅在那里。
“要喝点吗?”
汪盐不作声地阖着眼。
听到孙施惠自己喝了口,客观陈述,“不甜不酸。”
汪盐这才睁开眼,她冷冷投他一眼,孙施惠继续道:“喝一口?”
“……”
“汪盐,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很爱喝酸梅汤和营养快线。”
-
酸梅汤是因为她开学军训一直体力不支,胃口也不好,那一个星期,她老喝妈妈给她准备的乌梅桂花和洛神花等一起煮的茶。
因为太好喝了,汪盐每天带一大水壶,前后左右认识的新同学全跟着喝了。
军训到尾声了,她在食堂遇到某人。施惠少爷喊她过去,汪盐都凑到他跟前,某人还是不说找她干嘛。
良久,孙施惠才开口,“没事,就是看你黑了好多,我都不敢认了。”
汪盐拔脚就走,水壶忘了。
孙施惠喊她回头,说还没说完呢。
他从包里翻出一张新专辑,是汪盐最喜欢的,风靡整个亚洲级别的创作歌手。
“干嘛?”汪盐问他。
“拿走,趁我没改主意前。”
“你干嘛给我?”
“……我大概闲的吧。”
汪盐一时水壶也不要了,拿起那张专辑,难得的狗腿,“孙施惠,这是我们恢复友好邦交的投名状吗?”
“是我贿赂我班主任的敲门砖。”
汪盐懒得理他,说她才不会告诉老汪。也不会让他的贿赂得逞。
投桃报李,汪盐把她剩下的酸梅汤倒给孙施惠尝尝。
某人只尝了一口,她问他,怎么样?
嗯,很好,已经酸得没牙了。
她上高中没多久,秋老虎的天气,她鼻子老淌血。说话说得好好的,都能簌簌流鼻血。去医院看过,医生就是说鼻黏膜比较薄,血管脆弱。汪盐生怕自己营养不良似的,每回流鼻血后,都疯狂喝牛奶。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夏天喝酸梅汤,鼻子流鼻血喝奶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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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施惠说:“酸梅和话梅应该差不多吧。”
汪盐不想打击他,可是嘴巴比她诚实,“差不多的依据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字都不一样的写法。”
孙施惠一时愣在那里。不多时,从善如流又像特定环境下的殷勤附和,“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求她喝一口,看在天还没亮,他摸到厨房去,七手八脚的份上。
汪盐终究开口了,问她想问的,“孙施惠,你这是事后的殷勤吗?”
他反问他的,“那么你这样不肯理我,是在生气吗?汪盐。”
没等到汪盐开口,某人继续道:“事后殷勤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假意的?”
“……”
“是吗?汪盐。”他这么问着,忽而伸手来拖她的被子。因为汪盐始终不搭理他。
也抱她起来,抱她坐靠在床头,要她看着他。“我假意了?”
汪盐身前的被子滑下来,她什么都没穿,坦诚的一隅,露在孙施惠眼里。上头有他不依不饶的作为,始作俑者即刻就软和了下来,“汪盐,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讲理……”
他说,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清醒地拒绝他,结束了,她利用了女人天然的弱势,不言不语,把他逼得十足地像一个恶人。
孙施惠伸手过来捧她的脸,一本正经的严肃甚至到阴郁,“汪盐,是我会错了意?是吗?”
这些年来,他也就这一桩独立平等的际遇了,他要怎么开口来告诉她,倘若真是我会错了意,我该如何收场?
汪盐,我仅仅一直以为,你就是我眼前的汪盐呀。
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来没想过,眼前的人有一天会看别人,会和别人四目以对。
他甚至难同她去对质,因为结果都会很惨淡:他会错了意,或者失去一段十年的维系。
如同当年,他被糊糊涂涂送到孙家来。
七岁的孩子,大年初一的早上,还等着妈妈答应他的生日礼物:给他换一个新的奥特曼。
他不肯跟何宝生走,闹着要下车,小跑回头,妈妈走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