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勖力
汪盐额一声,“……要吧。”
等内线接通的时候,汪盐气已经不那么顺畅地爆发了,因为她一时拨错了号码。
孙施惠反问她,“我手机停机了?”
“孙施惠你真的很幼稚,你知道吗?”她质问他几百杯咖啡的事。
某人回答她却很干脆,“我请员工喝咖啡哪里来的幼稚。”
“你请可以,不要到我的门店来。”
“办不到。你早不说的,我这些年在你们品牌买多少咖啡了,怎么论也是你们顶端客户了。去问问你们姚女士,她敢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再提醒她,“汪副理,你的联名项目,不是年素打电话给我,我给你背书。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得到她的内幕消息的。”
是,汪盐承认。那一次她确实吃了孙施惠的红利。
她一时沉默,孙施惠才伺机开口,“不是不想理我吗?那么我和你谈公事,总可以了吧。”
汪盐在心里骂他,臭狗屎。
“几点下班?”他再问她。
“我自己开车回去。”
孙施惠嗯一声,“我去你们门店付账,汪副理正好顺路过来载我一段吧。”他说完就挂了。
几秒钟后,又给汪盐追加消息:
不来接我,我就客诉到你们姚总那里去。
汪盐即刻回他一排狗屎。
*
晚上七点左右,汪盐到了清简街的门店。
店门口已经挂了暂停营业的提示牌,因为早一刻钟前,纪东行和经纪人来店里买咖啡的。
碰上了粉丝,流量明星立竿见影的效果。一会儿,店里就涌入了不少观者。
这会儿,纪先生已经走了。留他的经纪人在楼上和资方爸爸谈事情。
汪盐进店的时候,抬头看二楼栏杆处,孙施惠正巧站在那里,他一面朝身边的年女士说些什么,一面看楼下的人。
不多时,年经纪人下楼来,也与汪盐照面。先是恭喜他们新婚快乐,再说施惠,“他比他姑姑可滑头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年素工作室有戏找施惠投资,施惠就要她带着纪某人过来一趟。
这一来投资的事还没个影子,过段时间该品牌茶歇联名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纪东行自己都来打卡了。
明星的浪潮过去,店里一时热情难退。
汪盐依旧站在那里,孙施惠从楼上下来,他一身白衫西裤,外套挽在手臂上。
事了拂衣去的冷漠,也不来他们料理台这边,直等着汪盐和店长话完正事。也是这一刻,店长才明白过来,哦,这一大宗订单的客主是汪副理的老公。
夫妻俩吵架,哄老婆开心呢?
汪盐一点不着急,也不看某人,说完一切她想说想问的了,再没了。突然想起来,“魏小满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小满今天轮休。”
“哦……”汪副理轻描淡写地一声长哦。
那头,一直扮斯文妥帖贤惠的好好先生,这才听不下去了,几步迈过来,问汪盐,“可以走了吗?”
“……”
“汪盐,我等你很久了。”
第47章 家家雨(27)
早上出门前, 汪盐只想喷一点香水。天气沉闷,她心情也一直晴不起来,她一向这样, 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喷香水,携点香在身上。提醒自己开心点。
岂料孙施惠不时出现在她身后,汪盐一下子喷多了。
才携了一身的香。一天都缱绻难散。
孙施惠再到眼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汪盐真得恨死他了, 恨他和她身上的香一样,纠缠不休。
她更恨自己,因为这一秒, 有人站在她面前,衣冠楚楚, 目无下尘。
可是汪盐整个脑子里,蒙太奇般出现的全是他那些轻佻也从没听他说过的话。
汪盐有一瞬在狠狠鄙夷自己。
鄙夷自己庸俗地屈服于欲望,哪怕这个人没有她设想地去陈情她,珍重她。
可他还是孙施惠。汪盐难把这三个字从她的生活里连根拔除,如今他更是像印记一样,留在她身体里。
这是一个成年人过来人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这记忆像星火一样,哪天等你枯竭、干燥的时候,冷不丁地就能轻易在你躯体里放一把火,燎得你皮囊尽毁, 灰飞烟灭。
“放火”的人过来牵她的手, 汪盐听着她的店长认真和所谓的孙先生道再会, 她像具没有心听不见任何色彩斑斓的提线木偶由着身前人牵引着她走。
孙施惠回头看她的那一眼, 汪盐恨不得冲口而出:三年, 孙施惠, 哪怕三年,我也不会真的失去什么!
有人看她脸上淡淡的,停下脚步,当着他们店里员工的面,亲昵的距离里,俯首来告诉她:“汪副理,我以为你不来了。”
汪盐要撤回手,孙施惠没让。他继续道:“那我不是在年素和你手下人面前脸都丢尽了。”
“……”
“汪盐,谢谢你来。”四目相对里,孙施惠的温柔只供他那冷心肠维持一秒,下一秒,便市侩人的生意经,“我这也算尽忠尽职的丈夫了罢,年素的艺人,你也知道,纪东行他是主子。”
实情也是,孙施惠今天这么一出,得多大的情要回酬。
汪盐这才闷闷开口,“丈夫……孙施惠,我到现在还没弄清爽,你到底有多少钱?”
某人脖颈往后微微一梗,“干嘛,该你的我一分不会少你;不该你的,你也拿不走。”
汪盐下一秒就要散伙,孙施惠快半秒地稳住她,“别闹。你的员工看着呢。”
孙施惠说,别让外人晓得,他们的汪副理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冷艳美人。“明明一不顺心就给人脾气受。我发现你结婚后反而脾气变大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汪盐。”
“那就是结婚的问题了。”汪盐指摘。
孙施惠一把扽着她往外走,一面走一面纠正她,“我没有。我没有因为已婚变得小孩脾气,一时好一时差的。”有人的论证逻辑就是这么粗暴,说那就不是结婚的锅。
汪盐穿着高跟鞋,笃笃跟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听他这样厚颜无耻而不自知的话,真真忍不住地嘲讽,“那是因为施惠少爷娘胎里就开始了。你当然没有,因为你一直这样。”
门店里出来,周一的商场一楼还是热络的人,孙施惠不禁感叹,明星的魅力还真大。他对汪盐这些话全不在乎,打小听到大,他已经对她免疫了。他也知道,汪盐对他也是。只回头问她,“车停哪里了?”
汪盐对他公关含糊矛盾的本事由衷地佩服,看着他不说话。
孙施惠由着她盯着,盯着盯着,他忽而出口问她,“今天怎么样?”
“……”
“你的身体。”
“没感觉。”汪盐恨恨挑一些侮辱性的词语。
“我是说昨天忙了一天的酒席,今天上班累不累?没感觉……是个什么鬼?”某人幽幽诘问道。
汪盐一时脸上难撤退的绯红。
孙施惠忍俊不禁地等着她的笑话。
短暂沉浸,顷刻消弭。他正色再问她,“去你爸妈那吃饭吗?”
“现在这个点你过去,他们估计又得忙得措手不及。”
“我去你家吃饭又不挑咯。有什么吃什么。”
“你的毒唯陈女士可不这么想,她的姑爷新鲜感且没过去呢。”汪盐忍不住调侃道。
孙施惠闻言,沾沾自喜的一记笑,再来怪她,“你妈都比你有觉悟。”
丈母娘的觉悟。而汪盐,全没有新娘的新鲜感。
说半天,她都没告诉他,车停哪了。孙施惠再问她。
二人一齐到商场对面的停车场,春雨过后的江南城市,处处披着湿漉漉的潮。孙施惠说不回去吃了,问汪盐要吃什么,他们在外头吃。
汪盐看腕表,这会儿已经过七点半了。她有点饿过头了,却一点不想吃正餐。
孙施惠再问一遍她想吃什么。
汪盐冷冷发问他,“什么都可以?”
“嗯。”
“麻辣烫。”
跟汪盐要了车钥匙,在前头解锁车子的人,霍然回头,愁眉不展,“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
“可以,那就回去吃吧。”
孙施惠牵开车门,与汪盐隔一个车宽,他手搁在车门上,定定看她一眼。随即一偏头,“上车。”
车子是他买给汪盐用的,他坐进来,自然最大限度地把车座往后调,高度往下降。
孙施惠一面调他要的适合位置,一面调侃她,“是有多矮,甩狙的都没你架得高。”
副驾上的汪盐回击他,“孙施惠你是女生的话,肯定嫁不出去。”
“嗯?”
“因为你这张嘴,关在轿子里都喋喋不休。你的新郎肯定半路就退婚了。”
“退吧。只能证明不是一路人,散伙不是更好?”
驾驶座上的人拨后视镜,汪盐闻言这一句没有说话,自顾自去牵安全带了。
两人都准备妥当了,孙施惠迟迟不发动车子。
他等着她看他,汪盐没有偏头来,倒是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被他捕捉到了。
孙施惠头一回觉得后视镜是个好东西,当真便利扩张你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