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雀啾啾
耳机里传来机械女音。
岑稚看着屏幕中央跳出来的鲁班头像,有点惊讶地睁圆眼睛。
这就。
拿到。
人头了?
钟馗收完兵,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谁说你菜?这不挺帅的么。”
他声音轻轻慢慢的像在哄人。
岑稚耳根有点发烫:“谢谢。”
那边没再开口。
接下来半局顺风顺水,在钟馗和韩信的庇护下赢得毫无悬念。
岑稚全程跟着钟馗被他带飞。
结束前,韩信开麦问岑稚:“鲁班刚来峡谷?”
岑稚:“嗯。”
“要不要加个好友?我陪你练。”
岑稚迟钝地没察觉出这句话里的暧昧暗示,认真拒绝:“不用了,我想找个水平类似的慢慢摸索,谢谢你。”
韩信自讨没趣地关了麦。
岑稚退出游戏时特地又看一眼钟馗,打消了发送好友申请的念头。
他好像很厉害。
还是不去拖人家后腿了。
后来一周,岑稚锲而不舍地在峡谷里寻找和她手残同等级的小伙伴,差点被人轮着举报到禁止参加排位赛。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把匹配局里遇上她的天选菜狗队友。
句号同学。
岑稚做什么事都会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确保一定要做到最好。
她把号练上钻石的那天,班里有人说程凇和高三学姐分了手。
程家老爷子过六十大寿,裴芹让岑稚坐家里的车回来。于是时隔多天她又等在篮球场外,一页习题写完,有男生从看台跑下来,给她递情书。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男生红着脸把信封放到她题册里,快步走开了。
岑稚拿起信封,身前落下片影子。情书被人屈指夹住,指弯一勾,抽走。
她抬头,看见程凇。
她似乎有段时间没见他,他头发剪短了,衬得眉目英挺到有些凌厉。
扫一眼情书上的名字,程凇用信封轻轻敲了下她发顶,语气漫不经心:“好好学习,不许早恋。”
他的口吻很像长辈教训小孩。
岑稚忽然就叛逆心起:“你能早恋为什么我不能?你凭什么管我?”
程凇:“凭我是你哥。”
岑稚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哥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
程凇顿住了。
岑稚说完自己也愣了下,不敢看程凇的表情,抿着嘴匆匆低下头。
手指忐忑又不安地将题册纸张一角搓成圆柱,生怕程凇真的生气。
跟前的人看她好一会儿,开口。
“岑吱吱。”
岑稚:“……嗯?”
“你这叛逆期来的是不是有点晚?”程凇问,“还是谁欺负你了?”
有酸苦的情绪从堵闷的胸口冲上来,像嚼碎柠檬籽,涨得她喉咙发疼。
岑稚小声说:“没有。”
程凇屈膝在台阶上蹲下来,目光和她的脸平齐,看见她眼圈泛红:“那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跟哥哥说说。”
他又当自己是她哥哥,岑稚深吸一口气,叫他名字:“程凇。”
她盯着他的眼睛,“你谈那么多次恋爱,是谁都可以吗?”
她现在游戏打的挺好。
不想她黏人,她也可以很独立。
所以,能不能也看看她呢。
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因为程凇说,也不是谁都可以。
“你肯定不行。”
–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岑稚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她退回兄妹关系里,甚至在程越江面前替程凇隐瞒早恋。
给他打掩护。
一开始会难过,后来发现那些女生里好像没有程凇真正喜欢的。
她干脆催眠自己别放心上。
高考结束,岑稚去了临安大学。程凇在她隔壁城市读临床医学专业,离得不算远,有直达的公交车。
程凇有时不忙会过来找她。
岑稚不贪心,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反正他不会遇到喜欢的人,等他停下脚步的那天,转身也能看见她。
直到大二那年春季运动会,岑稚报名女子八百,程凇来临安大看她比赛。
她跑完第一圈路过新闻专业的看台,抬头望去,程凇支着下巴坐在树荫里,拎起手里那瓶水对她晃了下。
心里揣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岑稚冲向终点线,将欢呼甩在身后,雀跃地去找他,发现跳远场外围着堆人。
油画专业的系花崴到脚,校医还没赶来,帮她处理伤口的是程凇。
年轻男人敛起高中时期的桀骜难驯,在这种场合显得沉稳可靠。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被白袜包裹的脚踝,头也不抬:“这儿疼吗?”
油画系花的脸上泛起薄红,看向他的眼睛里明亮地坠着光。
岑稚站在人群外,远远望着两人。扎起的马尾松垮垮地散落在她肩上,额发被汗湿。刚剧烈运动完,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发烫,指尖却冰凉。
那瓶水被程凇搁到一旁地面上。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她。
岑稚听说过叶辛楚。
临安大贴吧里很出名的美女。
她从那天起就知道,电视剧里的狗血套路是真的,艺术来源于现实。
青梅竹马总要撞上一个永远也比不过的天降白月光。
–
岑稚做了整宿颠三倒四的梦,睡醒时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间卧室陷入昏暗,像沉进一潭黑黢黢的沼泽。
空调显示屏反出荧荧白光。
岑稚揉了揉昏涨的太阳穴,黑暗让她身体本能的感到压抑。她掀开夏凉被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会儿后,趿拉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
大片阳光铺洒进来,灿烂刺目。
右手挡在脸前,不适地眯起眼,岑稚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想起来。
现在是下午。
她从昨天晚上一觉睡到刚刚。
搁平时周末肯定没事。
但她今天约了人。
岑稚吓得赶紧把剩下一半哈欠给咽回去,转头扑到床铺上捞起手机。
四点二十。
距离谢逢周约定的时间只剩十分钟。
向来是她等别人,从没让别人等过她,更何况对方是谢逢周。
需要供着的乙方爸爸。
她怎么敢啊。
岑稚一阵风似的冲进洗漱间,凉水洗把脸,防晒也没涂,嘴里咬着皮筋边换鞋边扎头发,用脚带上门。
粉色小电驴飚出生死时速,紧赶慢赶终于卡着点到了汶街书咖。
岑稚找个地方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书咖的玻璃门。
盛夏午后烈日毒辣,卷着热风扑上她的后背,屋里冷气也直直地兜过来,岑稚顿时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微喘着气站在门口往里望。
书咖人不多,她很快找到谢逢周。
他坐的位置挨着一整排书架,桌面上放着台笔电。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双手环胸,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因为后边座位有个人正和他搭话。
那人应该是对他电脑上运行的程序很感兴趣,面带羡慕地问了句什么。
他下巴一点屏幕,懒散回答。
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谢逢周把头转过来,坐直了些。饶有兴致地将岑稚从下往上打量一遍,等人走近,他挑着眉问:“刚抢完银行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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