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后遗症 第27章

作者:暮雀啾啾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甜文 现代言情

  她听见谢逢周懒懒地嗯了声,扶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而后把头上的棒球帽取下来,抬手扣到她发顶。帽檐落下阴影,遮住傍晚滚烫的霞光。

  他不躲不避地望着她,很直接地道:“我这不正在哄吗。”

  –

  岑稚回了四季海,家里安静到在玄关处换双鞋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她趿拉上拖鞋进客厅,整个人扑到柔软的沙发里,身下有什么硌着腰。

  岑稚摸索着把那杯酸奶拿出来,拎到眼前,若有所思地瞧了会儿。

  她举着酸奶翻个身,仰躺着,目光透过酸奶杯望向天花板,想起她和谢逢周在峡谷之前,好像还见过一次。

  应该是2015年,高一刚开学不多久,她周末照例到西河街找卫杨。

  老爷子去进货,她留下来看店。

  西河街是老城区,沿街一路开着网吧网咖游戏城,隔巷还有片篮球场。

  周末学生很多,小卖部里陆陆续续有人来。岑稚忙了半下午,短暂地歇息了会儿,准备把数学试卷写了。

  选择题还没有读完题目,门上悬挂的老旧风铃叮叮咚咚响起来。

  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挟着阵热风迈进店里,岑稚从试卷里抬起眼,只看到个站在货架前挑选东西的背影。

  穿着纯黑色松垮的宽松运动服,单肩背着篮球训练包,带着抽条时特有的单薄瘦削,线条锋利干净。

  她把头转回来,店里又来了人。

  男人粗略扫过冰柜,随便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柜台结账。

  他给了一张五元纸币,岑稚低头找了零递过去,被男人捏住指尖。

  “……”

  岑稚平静地掀起眼帘。

  男人仿佛什么也没做,自然地松开手,装钱进兜里时,胳膊碰翻柜台上的水杯,不偏不倚洒到岑稚身上。

  岑稚往后退开两步。白色棉布裙裙摆被浸透,布料湿漉漉地贴着皮肤。

  “不好意思啊,手抖。”男人露出笑,抽张纸巾递去,目光如有实质般定在岑稚腿上,如潮湿黏腻的青苔。

  不怀好意地等着她弯腰。

  倏然。

  一滴水从半空落下,冰凉刺骨。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哗啦。

  冰凉的液体掺着细碎冰碴,从垂直倾斜的瓶口涌倒而出,兜头兜脸地浇了他满身,顺着他的下巴流淌。

  男人被冻得一个激灵,冰碴刺地眼都睁不开。他颇为狼狈地抹了把,怒气冲冲地转头:“操.他妈谁啊?!”

  少年站在他后边,额头绑着根发带,短发凌乱地汗涔涔地支棱着,透着鲜活的蓬勃热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清瘦冷白的手指骨松松握着一瓶冰水,悬在他头顶,开口仍然对着他。

  瓶里已经空了。

  对上男人冒火的眼睛,谢逢周放下空瓶子,耸耸肩:“我手不抖。”

  “也挺好意思的。”

  “你他妈有病吧!”男人骂着伸手要去拽他衣领,他侧身避开。

  “录着像呢哥。”谢逢周举起手机对着男人,“我可没满十八岁。”

  殴打未成年罚款拘留,这小子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男人举着拳头硬是没挥下去。

  谢逢周把手机屏幕横过来,丧心病狂地冲他挑眉:“来,笑一个。”

  “……”男人顿时有种被调戏的错觉,脸色一阵变化,古怪地看他一眼,唾声晦气,大步不停直接走了。

  等男人拐远后,岑稚才移开按在报警电话上的手,和跟前的人道了谢。

  谢逢周没接话,按灭手机,把一杯酸奶和一板软糖搁到柜台上。

  岑稚算完钱,他付款时,她发现他放在玻璃台面边缘的那只手,拇指外侧有小片擦伤,渗出一层薄红色。

  犹豫了两秒,岑稚还是从书包里摸出一条创可贴,推到他面前。

  “你要处理下吗?”

  谢逢周低头扫一眼。

  创可贴印满粉嫩的HelloKitty猫猫头。

  见他只是看着,不吭声也没有什么动作,岑稚以为他不想要,有些尴尬地准备收回来,却被人先一步拿起。

  谢逢周将创可贴撕开,贴到擦伤处,声音懒懒淡淡:“谢了。”

  岑稚摇头,弯腰拧干潮湿的裙摆。

  余光里这人没有走,接了个电话后靠在柜台上,拆开颗软糖,百无聊赖地用手机看球赛,应该是等他朋友。

  岑稚把乱掉的柜台收拾干净,重新摊开那张没写完的数学试卷。

  她做题很认真,过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谢逢周已经离开了。

  柜台上留下个淡绿色的小东西,用软糖包装纸叠成的千纸鹤。

  岑稚放下笔,把纸鹤拿起来。

  叠得很精巧,一扯细长的尾巴,两边翅膀就会扑簌簌摆动。

  她凑近,发现纸鹤还被人用柜台黑水笔点了一对圆溜溜的豆豆眼。

  和纸鹤面面相觑片刻,岑稚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反差。

  看起来又酷又拽。

  居然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划重点。

  周周很会叠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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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游轮会

  接下来两周, 时话实说里事情多起来,各个城区大小事和领导采访,再跟上《汀宜今报》创刊五十周年。

  岑稚忙得脚不沾地, 每天不是在跑新闻就是在跑新闻的路上。

  周年庆祝活动结束后,闫燕给大家批了五天假。岑稚闷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次日祝亥颜从临安飞来找她。

  九月初落过两场雨,汀宜暑意渐消。

  两人逛完商场,又去五楼看过场新出的电影,出来时夕阳西沉, 卫杨打电话让岑稚带祝亥颜回来吃螃蟹。

  编织竹笼里水汽咕嘟咕嘟蒸腾, 岑稚靠在流理台上点进微信。

  从上次Tulk的局结束之后,她和程凇的关系似乎陷入冷滞期。

  这半个月一直没有联系。

  岑稚时不时会想到程凇, 进而反省她那天是不是说得过分了。毕竟程凇也没让她写情书, 是她自己PTSD。

  岑稚心不在焉地刷着朋友圈,挨个点赞, 顶端加载出一条新动态。

  滑动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Ye:【久聚。[图片]】

  照片里,吧台昏暗暧昧,散落的灯光地印进玻璃杯里,不见叶辛楚。

  背景一角有只松松握着酒杯的手。

  岑稚不用点开大图,就能认出手的主人是谁。她沉默地按灭屏幕。

  祝亥颜帮老爷子去仓库整理完东西, 回来时看见做好的螃蟹已经盛出摆到实木小桌上了,碗筷放置整齐。

  该坐那扒螃蟹的人却不在。

  卫杨摇着蒲扇从后院出来, 祝亥颜问他:“岑岑呢?”

  老爷子没说话, 蒲扇一指庭院,叹口气, 趿拉着人字拖去客厅了。

  祝亥颜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一路小跑到后院。

  后院本来是荒草园, 后来被卫杨改成菜地,瓜果脆嫩地挂满藤。石阶两侧还栽着石榴树,灯笼似的压弯枝丫。

  岑稚就站在树底下。

  这两天汀宜降温,她穿着件偏男款的衬衫,深色直筒的牛仔裤。

  柔软浓密的长发散落在背后,有几缕黑发和白色衣摆一起被风吹起。

  她左手抄在兜里,另只手的指间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细细香烟,安静地仰头看着不远处将要陷落的夕阳。

  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亥颜停在石阶上,有一瞬间觉得她身上透着种难以接近的孤单感。

  能喜欢一个永远不回头的人那么多年,她也确实清醒理智地孤单着。

  祝亥颜完全想象不出,看起来如此单薄瘦弱的岑稚,会有那样的恒心毅力。她跟在程凇身后从小到大,目睹他一个又一个地换女友,藏在不见光的心酸暗恋里,是如何熬过来的。

  十六岁到二十二岁。

  快要占据掉女孩子全部的青春。

  她真的很长情,也很擅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