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雀啾啾
薄被底下几不可见地轻颤。
病房里陷入安静的沉默。
过了会儿,薄被一角被掀起,有只手从底下推进来小包拆开的抽纸。
“谢、谢谢。”岑稚哽咽着道谢,抽出张纸巾囫囵地擦掉眼泪。
她缓了缓,瓮声瓮气地继续,“不过现在好多了,我能理解他们。”
“我大学报了和我妈一样的专业,成为了和她一样的记者,阴差阳错进了她当初工作的地方。”
“虽然这样说很土,但我觉得这就是命运安排好的。我嘴上说我爸妈很傻,但换成我,像这次人贩子,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会选择举报的。”
岑稚捏着湿漉漉的纸团,自嘲道,“可能我们一家都是傻子吧。”
被子一角又被掀开。
这次伸进来的是摊开的掌心。
岑稚把团成团的纸巾放到谢逢周手里,他拿出去扔进纸篓。
被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岑稚透过被子,隐约见到外面那道人影拉开椅子,屈膝蹲下,趴在床边,隔着层薄被说:“挺好的啊。”
她听见谢逢周声线松软道,“这世界上总得有傻子去维持聪明人的平衡。”
岑稚微微一怔。
“而且就算你举报一百遍,我也不觉得你傻,相反,我可能会说。”
谢逢周顿了顿,懒懒散散地哇哦了声,“——我岑哥真棒。”
“……”
他明显在学方子奈的语调。
岑稚无声笑起来。
“但你没必要和恶势力单打独斗。”谢逢周语气认真下来,“会使用工具是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你完全可以向人求助。就像你现在躺在病床上,也能使唤我去给你做饭。”
回忆起昨天中午那份齁咸糊嗓难以下咽的汤,岑稚一把止住emo,刷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支棱着乱糟糟的长发盯着他,眼眶和鼻尖还泛着红,表情格外严肃诚恳:“谢逢周。”
她语重心长,“我不是不爱吃你做的饭,我习惯了和恶势力单打独斗。”
谢逢周:“…………”
那你挺牛。
跟前这人趴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仰头瞅她,岑稚没撑住笑场。
笑一秒就收起,转移话题,“又要搬家了,我还没想好要搬去哪儿呢。”
谢逢周撑着床沿站起身,转动了下发麻的手腕,漫不经心似的问。
“要帮忙吗?”
“不用。”岑稚拒绝,“我没有跟你客气,是真的不用,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擅长搬家了,我以前……”
“不是帮你搬家。”
谢逢周截断,他个子很高,站在床边就遮住顶板的灯光,一片影子将岑稚笼罩起,垂下薄薄的眼皮瞧她,“我是说,要我明天去接你吗?”
“岑稚,搬来和我住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银行卡
岑稚在出院的当天下午回四季海收拾东西, 搭谢逢周派来的车去御庭水湾。
她本来没想和谢逢周住,主要是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再加上刚被人贩子蹲点, 一个人住确实危险。
在汀宜又没有其他放心的同居室友。
谢逢周不一样。
她和谢逢周是合法同居。
今天周二,谢逢周还在公司。司机张叔帮岑稚把行李搬进六号宅。
家里静悄悄的,房门打开的瞬间五折就抛弃玩具欢快地蹿上来迎接,见到岑稚,它歪歪脑袋,应该是有点奇怪怎么不见谢逢周, 而后又摇起尾巴。
“嗨。”岑稚弯腰, 单手扶着膝盖和它打招呼,“下午好, 五折。”
五折:“汪!”
揉揉萨摩耶软嫩嫩的三角耳朵, 岑稚拖着行李箱往里走。
和她上次来没有什么变化。
谢逢周在她答应同居的次日早上,就在二楼收拾出一间客卧。
和他的卧室挨着。
墙漆是藕粉和奶灰, 很舒适的配色,让岑稚惊讶的是梳妆台上各种化妆品和饰品的收纳盒一应俱全。
然而她根本没多少东西。
岑稚把箱子里全部化妆品都放上去,也只占据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
客卧自带洗浴间和衣帽间,岑稚将行李箱里的衣服用品摆放完毕,剩下两个大纸箱装的都是些书籍报纸。
别墅里有两间书房, 一楼那间被改成储物间。岑稚搬着箱子上三楼,推开第一扇门, 无声地哇了下。
灰色纹路的原木地板, 白色长条书桌,一整面墨蓝色的墙挨着一整面明亮巨大的玻璃落地窗, 窗帘敞开。
墙上高低错落地贴着很多图纸, 有的涂满函数公式, 有的画着数据图像。
书桌上装着台式电脑,电竞椅上挂着铁三角耳机,旁边还有台笔记本。
凌乱地堆放着几本书。
进去后转头就是整面墙壁的黑色书架,摆满各种编程代码和计算机软件开发方向的书籍杂志,穿插着手办。
书架从四排开始空出一半。
应该是专门给她留出的位置。
岑稚抱着箱子走近时发现,居然还照顾到了她的身高——刚好能够到。
她用剪刀把胶布划开,将箱子里所有书籍摆上书架,整齐码放好。
码到倒数第二排时,岑稚在右侧角落看见十几本高中满分作文精选。
中间还有个很厚的透明文件夹,里面装着一沓高中作文方格答题纸。
不过应该复印的。
因为是黑白色。
最让岑稚意外的是,文件夹右边有一本封皮破旧的安徒生童话书。
……这人还看童话故事啊。
岑稚放完自己的东西,好奇地蹲在书架前低头凑近那本故事书。
真的很破。
连书脊上的书名都模糊掉了。
脑子隐约浮出点画面,岑稚觉得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本书。
正想抽出来仔细看看,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有人打电话过来。
岑稚扫一眼备注,接起。
“喂。”
那边问:“行李搬完没?”
不知道为什么,谢逢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和当面听他讲话时,是两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前者更干净磁性,让人耳蜗酥痒。
岑稚记得谢逢周高中的时候就在校广播站,午休诗词栏目的播音员。
他进站的第一天,论坛里小小地讨论一把,中午半个小时,好多人特地守着不睡觉,等他开始播音。
岑稚喜欢诗词,所以每次都听得特别认真,当时她不知道主持午休栏目的是谢逢周,只是觉得这个男生的声音好好听,特别适合录下来睡前放松。
岑稚把手机拿远一些,冷不丁想起祝亥颜走之前交待给她的任务。
那沓名片还没有给谢逢周。
她嗯一声:“搬完了。”
“房间风格怎么样?”
“你说卧室吗?”
岑稚诚实道,“我挺喜欢的。”
“那就行。”岑稚听见对面有笔盖轻敲桌面的声响,他懒懒道,“今天天气不错,带小朋友出去遛遛弯。”
落地窗外确实晚霞漫天,是入秋以来难得晴朗的傍晚。
“嗯嗯。”
岑稚乖乖点头,“我会照顾好五折。”
听筒里默一秒,漫出年轻人低低的笑声:“刚才那句话是对折总说的。”
“帮我转告它一下。”
电话挂断。
岑稚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抬手捏一捏发烫的耳朵,抿起嘴角。
抱着空纸箱离开书房。
–
谢逢周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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