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斐然
成年人,最重要的就是好聚好散和知趣。
虽然会失落惆怅,但也不至于不能忍受。
毕竟又不是男朋友,不过只是个朋友,又不是不可替代。
这年代了,谁还缺朋友到一定要扒拉着一个不想和你做朋友的人勉强呢?
虽然想想自己此前的付出、示好以及热情,虞恬觉得有点委屈和不值,毕竟这沉没成本也不低,还以为言铭看在自己真诚的份上,又念及是校友,会网开一面。
不过,即便以后和言铭不来往了,但这一波多少也从言铭身上学习了不少,请教了很多医学专业问题,扪心而想,也不算亏了……
虽然自己妈妈劈腿这件事,虞恬本可以假意不知道地隐瞒,但她的是非观让她无法做到帮亲不帮理的事。
即便是自己妈妈,也不管言文华是否劈腿再先,劈腿就是错的,没什么理由粉饰,她妈妈做错的事,她至少要有担当站出来道歉。
因此思来想去,虞恬最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全盘坦白自己的心路历程——
“上次我看到你爸爸在外面相亲,我其实挺生气的,当时你觉得没什么,但我觉得是很难容忍的原则性问题,不过现在我可能也没资格这样批判你爸爸,因为刚才其实我看到我妈……我妈好像也有在接触别的男性。”
既然开了头,虞恬也不藏着掖着了,她一口气往外倒道:“刚才我把你拽出水产餐厅,其实也是不希望你撞见我妈和别的男人一起约会吃饭的事。”
“但我做不到睁一只眼,我也做不到双标,这件事我觉得你有立场知道,否则对你们也不公平。至于你怎么看,是不是打算告诉你爸爸,这都是你的选择了,后续他们两人怎么发展,也不是我能干涉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尊重我们爸妈的选择。”
“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两个人刚相亲确立关系谈起恋爱,应该还处在比较热恋的时期,就已经双双在外接触别人了,想来两个人之间不是那么来电。”
大概是听到虞恬妈妈竟然也在外和别的男人约会吃饭,言铭的脸色变得很差,他微微皱着眉,像是无法相信虞恬在说什么。
虞恬因此移开了视线:“我之前确实很想和你做兄妹,也真的很希望我妈妈和你爸爸能够再婚,我们也能做法律意义上的继兄妹,但现实如此,我想我们确实是没那个写进一个户口本,成为一家人的缘分。”
言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但即便这样,虞恬觉得自己要说的话,要表的态,还是要坦诚一些。
“我回家,肯定会和我妈谈谈,我不认可她这种行为,也会把你爸爸之前相亲的事告诉她,此外别的我就不参与了。他们都做错事了,又都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应该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后续的扫尾工作。”
虞恬表情认真:“既然你觉得,说穿说破这件事后,我们两家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你也不想和我再做朋友了,更是多次提示我,要考虑好再说,否则朋友都没得做,想来你也早就对我们父母交往的状态有点感觉,但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知道选择和你一样的处理方式可能更成熟老练一些,但我个人的价值观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虞恬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这样把一切摊开来说,可能变得挺难堪尴尬的,让你不太舒服,所以你几次制止我竭力避免现在的场景,但我还是喜欢对错分明,所以也请你原谅我这次处理上的自私。”
虞恬也多少理解言铭的想法。就像有些丈夫出轨,妻子未必并不知情,但只要丈夫不做得太明显太过分,她就假装不知道,继续自欺欺人,维系表面看起来和睦的家庭。因为在很多人看来,体面比真正的幸福可能更重要。生活嘛,差不多过就得了。
可虞恬没法认同。
但她也理解世界的参差和不同人价值观的差异。
“鉴于现在的情况,你感觉不舒服,对此觉得尴尬又怪异,不想再和我来往,那我也接受。”
虞恬自认为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很理智温和。
毕竟虽说自己妈妈劈腿了,可言铭爸爸也没闲着,双方都做错的情况下,虞恬已经足够客观中立,该道歉道歉,没有偏袒,也没有隐瞒,对言铭后续的反应和态度,也给予了一百万分的包容,表示通盘接受。
可不知道为什么,言铭看起来非常不能接受,他的声音简直称得上咬牙切齿:“所以你说的要开诚布公谈一谈的事,就是这个?”
第二十四章
对于言铭的问题,虞恬点了点头。
言铭滞了滞,语气变得有些森然:“你说想要写进一个户口本,也是希望你的妈妈和我爸爸能成,我们做一家人?”
虞恬再次点了点头。
当然。
“那你之前来送饭,一直叫我出去吃饭也是出于这个?”
都这个时候了,虞恬也不藏着掖着了,她老实道:“那也不全是,送饭你可以想成是一个粉丝对偶像的应援方式之一?何况你这么好心地给我发过好几个红包,我也不能白收着……”
“……”
言铭紧抿嘴唇,没有说话,气氛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是自己说转钱回去太唐突和冒犯了?
毕竟言铭家这么有钱……这么说仿佛言铭很在乎那些钱似的……
言铭看起来像是缺钱和在乎那点钱的人吗!
虞恬刚打算补救解释两句,就听沉默许久的言铭,用幽深的眼眸看了虞恬一眼后,再次开了口——
“那那次雨天,你为什么叫齐思浩偷我的伞?”
言铭的声音冷冷的,看起来像是试图抓住奥数题出题人逻辑漏洞的学生,以此证明这道题自己做不出来错不在自己,而是出题人整个出错了题。
虞恬不知道言铭为什么对自己那把坏伞如此执着,但还是友善澄清道——
“那真的不是我叫齐思浩偷的,是齐思浩自己要干的,我阻止过了,齐思浩不听,他这人不太讲武德,说偷走你的伞,好让你没机会在医院门口见到高玫,他就可以谎称你还有事不走,把高玫单方面拐跑了。”
虞恬整个阐述的过程中,言铭的眉心都没舒展开过,他冷冷道:“这和高玫又有什么关系?”
虞恬有点纳闷:“你上次,不是说知道齐思浩偷伞的意图吗?”
这是贵人多忘事,直接忙忘了?
虞恬想了想,还是好心地再次提示道:“齐思浩想追高玫,但奈何明月照沟渠,高玫对他没那意思,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为了自己取代你和高玫单独相处,齐思浩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
“所以你刚才在高玫面前说我这不好那不行的,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恩……”虞恬低下了头,“主要你爸劈腿的事,让我有些迁怒你,就想着帮齐思浩打击异己,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了吗?”
“……”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再次给你道歉,高玫那边,我也会去澄清。你要是非常介意,我可以找个机会,邀请你们一起吃饭,正式澄清下这个。”
“不用了。别澄清,这样挺好,非常好。”
虞恬讲的时候没在意,此时讲完了一抬头,才被言铭那乌云压顶般的脸色给惊到了。
这……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为什么言铭嘴上说着不用,但他看虞恬的模样却像是虞恬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高玫这事她确实不地道,但按照高玫对言铭的滤镜,只要自己好好澄清,消除影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呀!
可言铭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什么……诈骗犯?
所以刚才自己戳破窗户纸,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讲,是真的很不合时宜真的很不成年人吗?
不过虞恬没想到,言铭关心的角度,仿佛有一些走偏。
“‘奈何明月照沟渠’。”他的声音像是冰凌一样带了冷意和冰冻感,虞恬听到言铭一字一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沟渠?”
“……”这未免有些太强词夺理了吧!
“我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比喻而已!”虞恬磕磕巴巴解释道,“就是我嘴笨,脑子里刚才第一反应跳出来的这个……”
“等于你是帮着齐思浩,撬我墙角?”
虞恬有点冷汗淋漓了,她试图狡辩:“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你对高玫姐姐,也没那个意思,还转钱给我,叫我以后不能出卖你的信息,所以这也算是一种资源优化配置吧……但我没有恶意,我最多只是个胁迫犯,偷伞这馊主意主要是齐思浩自己想出来自己干的!”
“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让齐思浩多加几个夜班的!奴役他就好了!反正他的四肢很发达!你看,我也不是帮着他的!”
毕竟是资深损友,虞恬当即恨不得和齐思浩割袍断义,她严正声明道:“齐思浩这种不道德的偷伞行为,确实应该谴责!虽然偷伞和我无关,但毕竟我是他的邻居,知道了他这个行为,我也想尽力补救,所以就来送伞了!”
虞恬觉得自己明明很努力解释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言铭的脸色却像个被误诊的病人一样,虽然没有放弃治疗,可因为治疗错了方向,越是治疗,越是反而每况愈下……
虞恬忍不住有些关切:“你是心情不好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结果言铭几乎立刻否认:“没有。”这男人冷冷道,“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极了。”
虽然否认,虞恬却觉得他的语气带了点阴阳怪气。
这哪里是心情好极了的样子啊……
“不是心情不好的话,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虞恬还是有些在意,“我看你脸色真挺难看的,是不是加班太透支了……”
结果言铭冷冷道:“我没有不舒服,我身体舒服得很,没哪一刻比现在更舒坦了。”
这……
算了,身体也好心情也好,可能都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言铭紧抿的嘴唇写满了拒绝的神态,可见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虞恬决定还是知趣地换个话题。
可是换什么呢?
虞恬忐忑地看向面色阴晴的言铭,虽然说有些胆怯,但她咬了咬嘴唇,还是试图最后争取一次:“所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虽然我们爸爸妈妈没能在一起,但我觉得我们还挺聊得来,又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校友,我们爸妈彼此都做错了,虽说都不对,但也可以勉强算互相抵消了吧……”
可惜言铭的目光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他径自打断了虞恬,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不是都说即便不做朋友,也能接受了吗?”
“……”虞恬有些无语,“我没有这样想,是你说,这些事我说穿了,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的,我也不想这样……”
“那你不接受不会反抗?”
虞恬挺实在:“可强扭的瓜不甜,毕竟我们也算不上熟,除去父母这层关系,也没什么别的关系,我也不好意思勉强你,毕竟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虞恬有些纳闷,不知道言铭这生的哪门子气,她在内心给言铭的缺点清单上又加上了一项——阴晴不定。
不过虞恬还是很从善如流的,她摸不准言铭什么意思,只好试探道:“那我怎么反抗呢?是不是反抗了你就和我继续做朋友啊?”
“不了吧。”言铭冷笑了一下,语气相当阴阳怪气,“既然都做好了不做朋友的心理准备,我也不好意思浪费你的心理建设。朋友还是没必要做了,我们又不熟,除去父母这层关系,也没别的关系了,你没立场,也没资格,确实不要勉强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言铭看起来真的是很生气,虞恬有史以来就没见过他情绪如此激烈过,因此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战战兢兢的。
她小心翼翼道:“不过我答应做到的事,我还是会做到。”
虞恬说完,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她郑重地看向言铭:“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下,我买个东西马上回来。”
虞恬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进了路边上的一家干货铺子。
明明言铭的爸爸也劈腿了啊!为什么自己坦白交代自己妈妈的情况后,言铭用这种想杀人一样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自己呢,搞的反而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虞恬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买了东西走出了铺子,然后递给了言铭。
言铭板着脸,像还是在消化虞恬此前的话,也像是还在生气。
他抿了抿唇:“这是什么?”
“这附近保健品店我查了下还有段距离,但既然说开了,感觉再一起陪你去买保健品也挺尴尬的,加上你也不想和我做朋友了……”虞恬斟酌用词道,“但说过的话我还是想尽量守信,所以我给你买了点核桃。”
“核桃挺好的,补脑,而且还纯天然,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既开胃也补气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