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十一
颜时有些出神的看着上面,是三年前她签下的名字。
她其实到现在都不懂,傅明衡那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她,在看到她泼人一身咖啡之后。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个庸俗的人,对她的脸一见钟情。
门口传来轻响,颜时抬起眼。
傅明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身后是黯淡的夜色。
他的神情,姿态,都一如既往,孤冷寂静,看过来的眸子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颜时瞅着他,先扬了扬合同:“傅总不动手,只能我亲自来找了。”
今天是合约的最后一天,十二点是分界线。
心平气和的想想,颜时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心情也不差。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CCTV所有TV,她工作结束啦!
傅明衡微微垂下眼,走到她面前:“嗯。”
他没有提自己等了她多久,只是问了另一个事,“那颗钻石,喜欢吗?”
前天在德科拉拍卖行拍下,昨天运回国,今天出现在颜时手中。
女孩子和他对视,粲然一笑:“很喜欢。”
“不过我不能收,”她散漫的说,有点儿没劲儿,“傅总的东西,我收不起。”
从提出离婚开始,颜时就很久没有叫过他“傅先生”了。
她对工作和私人生活分的很清楚,抽身也完全很及时,一点都不为难。
“送给你的,你收的起。”
颜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要不是…算了,我没继承什么巨额遗产吧?”
傅明衡显然不太能接她的玩笑,蹙眉:“什么遗产?”
这狗男人也太没意思了吧,颜时在心里无奈叹息。
不过她认识的傅明衡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平日里好像就是埋头工作。
他是颜时认识的所有人中,最“特别”的那个。
“合同在我手里,你无法反悔,我们最好好聚好散。”
颜时想了想,说:“像是什么,拿我刺激江意这类的工作,我现在不想接了啊,不好意思。”
又不缺钱,这种很没骨气的活儿,还是少接为妙。
她说的客客气气,也很礼貌。
除开没有一点爱意,别的礼数周到,也不算冷嘲热讽。
毕竟还有一枚漂亮的粉钻放在她那里,颜时也有点心虚。
她是拿着这枚粉钻上的热搜,不论如何吧,傅狗的帽子也戴了,估计圈子都传开了。
她前前后后上了几回热搜,估计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一报还一报,他们扯平了。剩下的属于做戏部分。
她还没让傅狗知道其他的事情呢,要是让他知道那副标本淘宝买的…
颜时打了个寒颤。
“我先去休息了,就算你坐过我的床,我也要去睡。”
颜时费劲的想起来,不忘嘀嘀咕咕,“傅总,咱们现在没关系,我也不会迁就你的洁癖…”
结婚那几年,为了傅明衡那个要命的心理洁癖,颜时没少烦心。
不让碰还是最基础的,出门麻烦也不用说,连着去出席活动,那也是隔着一人半的距离。
谁家夫妻是这样的啊?颜时知道自己被私下嘲笑过不少次,懒得搭理。
她挪的有些笨拙,磕磕绊绊的时候被人用力扶住了。
“谢谢…”颜时下意识的开口,却一噎。
傅明衡稳稳地把她送到轮椅上,又抽了两张消毒纸巾,推着她出去。
颜时有些迷茫,这人的洁癖还是间歇性发作的?
她太困了,也懒得管,合同好好地收好,放进口袋里,爬上软塌就要睡觉。
“离婚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
颜时一顿,抬起眼看他。男人神情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傅明衡坐在软塌上,低着头,手指碰了碰颜时的脸。
他的动作太过于小心翼翼,颜时没料到他的洁癖没发作,一时间都没能躲开。
那双漂亮的,澄澈的眸子,含着点儿茫然看他。
他的手指很凉,傅明衡体温偏低,连呼吸都是浅的。
颜时愣了一会儿,利落点头:“谢了,抽空去办吧。”
她了解傅狗,这个人说话还算话,“你有空来就行,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也还成吧,颜时漫不经心的想,最后一天,暂时别闹太难看。
“因为我做错了事,要改正,”傅明衡轻声说,“我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他不太像是和颜时对话,只是很冷静的和她讲自己。
仿佛是被机械构造而成,齿轮契合,存在的人类情感,微乎其微,少得可怜。
傅明衡松开手,平静的说:“但是你爱我这件事,是值得继续下去的。”
可能在这场他做错的事情里,他唯一被偏爱的——
是颜时对他存在的感情。
他开始慢慢察觉到,那个生机勃勃,很有趣的小夜莺。
她和最初毫无变化,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变得是他被遮住的眼睛。
“颜时,我会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她没有喜欢上一个不值得被喜欢的人。
因为做错事情的人是他,所以需要改正的人也是他,傅明衡不会为自己辩解。
他的确做错了,考虑这个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弥补,他被教导过的课程中,不包括这个听起来就不太容易的事情。
颜时:“……”这个走向不太对吧?
这应该是结婚三年以来,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不仅很近,颜时甚至觉得,他那个见鬼的洁癖是不是拿来驴她的。
颜时拧眉思考了一会儿,伸手拍拍他的脸。
她这样的举动很放肆,傅明衡也很快蹙起眉心,却还是凝视着她,没躲。
很凉,傅狗估计是冰箱转生的。
她弯起眼睛,笑的肆无忌惮又漫不经心:“傅总,你说谁爱你呢?”
颜时彻底懂了,她和傅狗的认知稍微出现了一点偏差。
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了。傅狗还真的被她,长久以来的爱意给打动了啊?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礼物都是买的,委屈嘤嘤嘤也只是敬业加上觉得好玩,爱意的眼神不存在的。
时针分针重合,指向十二点,颜时躺平,盖上被子。
“我真的真的没这个想法,”颜时放弃了,“算了,随便你吧。”
她演技就那么好,连傅明衡这种人都骗过去了?
颜时很费解,她到底在傅狗,在其他人眼中都是什么形象?天啊,没有人怀疑过她吗?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先跟我把离婚证办了再说,谢谢。”
傅明衡抿了抿唇角,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他很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对人的情绪感知极少,漠不关心,这不代表他不会使用策略。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颜时戒备的往里缩了缩。
“傅明衡,你还有什么事吗?”她真的很累,也困,不想和他扯了。
“我睡在这里。”
傅明衡声音很轻,要说的话,还有点迟疑。
很早之前,是颜时说夫妻应该睡在一张床上的,她被傅明衡冷淡的拒绝了。
那时候他多傲气,矜贵冷漠,看她的眼神毫无动摇。
他没好好地观察过她,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偶尔看过来的视线,像是在看漂亮的壁画。
颜时闭了闭眼睛,忍无可忍:“要么,你滚下去。要么,我现在下去。”
别看整天调侃傅狗x无能,颜时还是挺难接受这种事的。
不管时柚说傅狗让谁死在床上,那和她颜时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想让他下去谢谢。
“合同里不包括陪.睡这一项,以前没有,以后更没有。”
“……”
在傅明衡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他没被人这么说过。
以前的颜时不会这样,其他人也不会,更别提“滚”这样的字眼。
颜时不仅说了,还不怕死的重复:“滚下去。”
她的声音已经很低气压了,颜时对他心烦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