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东 第11章

作者:苏他 标签: 强强 三教九流 现代言情

  过了三几分钟,邱文博擦了擦手,坐到沙发,抬头看向乐渊。

  又过了三几分钟,邱文博说:“处理好了家务事才能把活儿干好了。”

  “是。”

  邱文博靠在沙发,后脑勺枕在帮上:“以后别让我再听见有人拿你当担保借水钱。”

  “是。”

  “你在女人的事上一向有准儿,这回也给我把弦勒紧了。”邱文博抽了口烟,说:“听说检察院下来人了,不知道是查矿区的事还是那件事,你去打听一下,想想怎么对付。”

  “好。”

  邱文博抽完烟,又说:“你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咱们这几个店,这趟街,加上西边那趟,随便你挑,但必须得是来路清楚的。”

  “知道。”

  邱文博站了起来,走到乐渊跟前,语气柔和了些:“当年老朱还不上钱,把修理厂和你一起抵给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看你这么能耐,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乐渊没看他,眼神微微向下,静静听着。

  邱文博又走近一步,个头只到乐渊肩膀,但气势逼人:“这六年你给我料理了不少事,是个争气的。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拿我当大哥,我就保你在焰城一呼百应。”

  他说完笑了:“当然了,咱们兄弟的感情已经不用再验证了,我肯定是你亲大哥,不然你不这么卖命,我也不敢把这么些个买卖交给你。”

  “是。”

  “那十万不用归上了,就当给那女孩儿的零花。”邱文博走回到沙发区,拿起一个黑色的包,扔给乐渊:“既然是亲兄弟,就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乐渊接住包。

  “你去吧。”

  乐渊拎着包离开后,邱文博双手扶住了椅背,想起跟乐渊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乐渊出了意外,到他表叔老朱家休养,老朱这人嗜赌成性,输完了家当开始卖老婆孩子,然后就是这个表侄。

  邱文博看中乐渊的本事,找人打听清楚了他的底细,就一普通家庭,父母早逝,正适合当亡命徒,于是就踏实用到了现在。

  他不怀疑乐渊的忠心,主要现在中央针对西北的政策越来越多,形势紧张,他怕乐渊被人盯上。

  乐渊要是成了突破口,那就是抽走了邱文博这座城堡的顶梁柱。

  只要乐渊永远跟他一条心,别说一个他也看上的女人,就算是别人家的老婆他也能给乐渊抢来。

  *

  乐渊上了车,把包扔在副驾驶,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多事之秋到了,明天必须把那狗毛丫头送走。

  *

  琮玉取了包,又去了趟唐华路,坐在霓月斜对面的大骨棒烧烤,要了盘毛豆,一边吃一边看向街角茶楼,二楼的窗户正开着,门把手上挂着一串藏式风铃。

  美琪烫染又关门了,他们家门上也有个这样的风铃。

  被老金卖给夺吉才让之前,琮玉就已经在这里打听清楚了美琪烫染、茶楼、霓月之间的关系,早就知道美琪烫染的老板娘是老金的姘头,最近在跟霓月抢生意。

  但没想到老金会把她卖了,不过结果是一样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老金姘头手下那些姑娘一定会被霓月收编,只要她在老金手里,就一定会跟乐渊狭路相逢,所以她气定神闲地在洗浴中心待了好几天,等乐渊带人找过去。

  就是乐渊铁了心把她送走有点不好办,她得再想个办法让他改变主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必须得知道她那傻帽似的爹是怎么死的。

  她正想着,乐渊坐在了她那张小圆桌对面。

  他没说话,拿起桌上的啤酒,攥着瓶身,照着桌沿用力一磕,啪的一声,瓶盖飞了,弹到了路边,转了几圈,掉进了下水口。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

  琮玉自他坐下就一直皱眉看着他,这会儿问:“你往我身上安追踪器了?”

  “家门口有监控。”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霓月门口也有。”

  “……”琮玉没胃口了,拿张纸巾擦了擦手。

  “买票没有?”

  “没有。”

  “那走高速。”

  “我会被沈经赋的小媳妇儿虐待的!”琮玉又骗人。

  乐渊没搭茬:“赶紧吃,吃完回去睡觉,早起早走。”

  琮玉看出来了,乐渊只会管她在这里的死活,不会管她在北京的死活,那她更不能走了,攥住乐渊袖口:“能不能不送我回去……”

  “你无非想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就是新闻说得那样,御外时牺牲了。”

  琮玉知道这不是真相,乐渊不说,她也不打算再问,她可以自己弄清楚:“我只是想在我爸守护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在北京也能重新开始。”

  琮玉看他油盐不进,收回手来,低头看向她吃剩的毛豆皮,闷不发声。

  好半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重新抬起头来:“邱文博知道你以前叫陈既吗?知道你是阽域边防营的吗?”

  乐渊放下了酒杯。

  琮玉通过他这个举动知道了答案,笑了:“他不知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乐渊被头发挡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琮玉猴精猴精的:“你要把我送回去也行,那就等着你以前当兵的光荣事迹在焰城流传吧。”

  乐渊看向她:“威胁我呢?”

  琮玉觉得她已经抓到乐渊的把柄了,手托着下巴,眉眼含着笑:“我怎么敢威胁你呢乐哥,我只是知道你叫什么而已,他们不会都不知道吧?那他们好可怜啊,真想告诉他们呢。”

  黄昏色的路灯被高悬在电线杆子上,风马旗被吹得簌簌作响,歪着身子坐在西南风里的北京姑娘唇红齿白,跋扈张扬。

  乐渊久久没言语,好一个狗毛丫头。

第12章

  琮玉以为‘陈既’两个字是乐渊的弱点,那么得意,眼尾恨不能飞到鬓角里去,谁知乐渊只是满上了酒,又端起酒杯:“明早上七点走。”

  琮玉的笑容冷在脸上:“你不怕?”

  乐渊扭头看向她,两个人的脸只有两个拳头相接那么点距离:“你试试啊。”

  乐渊两鬓和前额头发很长,虽然冷不丁一看很日系,但由于遮住大部分脸和眼睛,唇上和下巴的青胡茬又连成一片,比起木村拓哉更像个野人。

  琮玉见天跟俊俏小生唱戏,这样一个野草一般的三十岁的乐渊是不符合她审美的,说句不好听的,呈安门地铁口不修边幅的流浪汉都比他顺眼。

  尤其他还说这么讨厌的话,琮玉有一瞬间觉得她宁可听吕波跟她虚情假意。

  他敢让她试试,那就是不怕。

  她不再跟他说话,脸也转向风吹来的方向。

  眨眼到了十点半,高原小县城的晚风呼呼猛吹,琮玉又作死对着风口,来了这些天,她终于有缺氧的感觉了,身子慢慢弓成了面条,趴倒在了桌上。

  乐渊看她不舒服了,喝完最后一口酒,单手抄起她的腰,把她扔进了后座。

  他没着急开车,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琮玉蜷在后座大口喘着气,原本惨白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口罩都湿透了,头发也被汗打湿成了一绺又一绺。

  乐渊抽完烟,关上车窗,把扶手箱里的高原安扔给她,还给她拧开了瓶水。

  琮玉没喝他的水,抠出两颗胶囊,拆了包衣,倒进了嘴里,换了个姿势,闭上了眼。

  霓月三楼窗户旁站着一抹倩影,散着头发,穿着丝质睡衣,手里夹着一根烟,三十多岁的年纪,上不输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下不输嫩得出水的青春期小姑娘,迎着月光往那儿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家卫的电影。

  她盯着霓月对面大骨棒烧烤摊旁边的车已经半小时了,乐渊把琮玉带进车里已经半个小时了,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半小时,好像干什么都够了。

  她身后沙发上有个男人,顶着大肚腩、光着屁股,刚跟她做了一场,很满意。

  她是九姐,好多年不接客了,霓月的常客以为她封路了,不给进了,没想到晚上就挑了个老板带上了三楼。

  老板不在意她为什么改变主意,只在意:“明天还能来吗?”

  九姐没回头:“明天再说明天。”

  老板美了,把裤子穿上,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九姐,粗糙有厚茧的手心摩挲着她的大腿根,摸到内裤,把两万块钱勒在她内裤的松紧带上:“还是你有滋味儿。”

  老板说着捏了她的屁股一把,夹着皮包离开了。

  九姐的眼睛始终盯着乐渊的车,一个多小时后,它终于开走了。一个多小时,她刚才跟那个老板十分钟做了两场,乐渊有一个多小时,那做了几次呢?

  她掐灭了烟,邪恶像荒草一样在她心上疯长,她原本都封心了的,是乐渊出现了,他在这个庸俗的地方,那么不一样,掀起她万丈海浪,却又想不动声色地全身而退,凭什么呢?

  他不能的。

  *

  乐渊开车回到家,琮玉已经睡着了,毫无防备之心,不久前那点机灵样也不见了。

  他把她抱了出来,上了楼,到门口时抬起腿托着她,腾出一只手拿钥匙开门。

  她在这时醒了,睁眼看了他一眼,没反应,又闭上了眼,往他怀里扎进了一些,仿佛是在回应他刚才的疑惑——她不是没有防备之心,是在这个地方,她对他完全信任。

  乐渊把她抱进门,看到沙发,犹豫了一下,想起她说她想睡床,但他还是把她放在了沙发。

  爆破走过来,看着沙发上的琮玉,又抬头看向乐渊。

  乐渊回答它:“明天送走。”

  爆破歪了下头,竖起耳朵,不太懂。

  乐渊知道爆破以为琮玉是朋友,毕竟他没带别人回过家,但他不能给它希望,它太聪明了,失望了就不敢再去相信了。

  过了会儿,爆破好像懂了,蔫头耷拉脑地回了狗窝。

  乐渊洗漱完了躺到了床上,闭上眼,全是边防线,界碑,哨所,雪山,盘山道,营地的岩羊,那只德牧战友,一周一次的物资,并肩抵御公然越境的不法组织,还有他和战友日常光膀子武装五公里挥洒的热汗。

  那时,他叫陈既。

  他睡不着,又起来,想再喝点酒,出了卧室看到琮玉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不是月光够亮,他看到黑乎乎一团还以为是鬼。

  他没跟她说话,喝了点纯的,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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