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江北身侧的美女技师帮他捏着脚,他叫了停,美女一走,他笑着对九姐说:“雇人杀人还要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九姐拿我当傻子,还嫌我办事不服帖?”
九姐明知故问:“你说什么屁话?”
江北跟她挑明了:“昨天你最后一个走的吧?又在饭局上故意喝了那么多酒,表现得神志不清,不就是打算在事情败露后为自己开脱?”
九姐不说话了。
“说好了把那小丫头掳走带去局子上玩儿,给她制造一场理所当然的失德失身。”江北把桌子上的核桃拿起来盘:“我答应帮你完成,可没说责任也帮你担了。”
“是你太蠢了,本来可以找不认识的人,你非要用陈既能查出来的。”
“是你太蠢了,这是在焰城,邱文博的地盘,陈既现在是他最待见的狗,求他把焰城翻过来,能有多难。”
九姐破罐子破摔:“那怎么着?你这事做了一半要甩手不干?”
“着什么急。”
没有这件事,江北还不知道,这小女孩在陈既心里这么重要。陈既之所以地位牢固,不能被撼动,就是因为没有软肋,现在有了软肋,他也就有攻击的方向了。
“李庆猛怎么样了,还能在你身边待吗?”九姐问。
江北的心腹,他暂时拧不过陈既,自然保不住兄弟,掳那女孩的事已经激怒陈既了,李庆猛不断条胳膊或者腿,那就只有离开焰城这个结局了。
“我在甘西给他找了个活儿。”
“他是从另一个人嘴里知道琮玉在商场门口的,那人怎么样?”
“那是陈既的人,现在也已经见不着了。”
九姐心里升腾寒意。
江北后仰躺下来:“还真是女人才知道谁是威胁,这女孩对陈既的重要程度真不能小看啊。”
“暂时而已。”
江北笑了,没当场揭破九姐的自欺欺人。
九姐该说的都说完了,站起来:“记住你答应我的,别让我等太久。”
江北把胳膊放在脑袋底下,歪着头看向九姐:“我很好奇,你曾经爱老胡有你现在爱陈既的十分之一吗?”
九姐不记得什么老胡了:“你在说谁?前几天在戒毒所猝死那人吗?”
胡亮被送到派出所没多久,就因为毒瘾发作太频繁,不能正常接受审理,被转到戒毒所了,还没两天,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大量毒品,一次性注射,见了阎王。
他死得蹊跷,但程序和逻辑上很合理,当天结案报告就出来了。
小地方没那么多悬案,除了家属没人在意结果,不被监督就容易得过且过,负责任的领导会彻查,但往往这样的领导都会因为意外身亡。
于是有些人为了钱和命,撑起了一把把保护伞。
*
琮玉醒来就有梨吃,陈既给她削了两个,还切成小块,插上了牙签,她捧着玻璃碗,只吃了两块眼就酸了。
只有妈妈这样对她过。
陈既说:“下周去矿区。”他还没跟邱文博说,但无论邱文博同不同意,这周末他都不可能去了,两天时间,琮玉好不了。
琮玉没听他说话,她在好奇这梨怎么有点苦。
陈既把碗拿走:“别吃了。”
“?”琮玉皱起眉。
“寒性的吃两口得了。”
琮玉想瞪他,见他手上还有她用签字笔写的字,眼神实在无法凶恶起来。
刚来时她觉得,幸亏她是陆岱川的女儿,现在她却觉得,如果她不是陆岱川的女儿,那该多好,那样他对她好,无关其他。
陈既把碗端走,夺吉才让给琮玉打来了电话,琮玉刚接通,陈既把手机抢走挂断了。
琮玉哑着嗓子:“你干吗?”
陈既捏着她手机一角:“我一直说得明确,你要想谈恋爱,回北京谈去,没人管你,在我这里,想都别想。”
琮玉一想到他这番话不是出于妒忌,就想唱反调:“我谈恋爱碍着你了?”
“别跟我扯没用的。”
“你是我什么人连这都管?”
“你别忘了我是怎么同意你留下来的,我就这规矩,受不了滚蛋。”陈既凶巴巴的。
琮玉坐直了:“你横什么?我告诉你!我这人有逆反心理,你不要逼我!”
陈既点头:“所以你也亲他了?”
琮玉突然僵住。
什么?
陈既又问:“我问你,是不是亲他了!”
“我没有!”
“就你神志不清随便亲人的臭毛病,你跟他出去你没亲他?”
琮玉生气了,拧着下巴:“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轻浮的逮谁亲谁的人?”
情绪破防已经间不容发,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说出早上那是她的初吻,她从来不是谁都可以,只因为是他陈既,但这样一定会被讨厌、疏远,她几乎是咬破舌头才逼自己沉默了,重新躺好,盖上被子,翻过身,背朝着他。
“你有什么其他原因?”
陈既很聪明,琮玉继续沉默就是一种回答,她把血和泪和在一起吞了,转过身,说了谎话:“我等了一宿,你老不来,我发烧了,头很疼,很想我妈,你当时来了,我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前边几个理由,陈既就已经很理亏,所以接受了这个解释。
“你放心,我很久没生病了,这种神志不清的时候,只在你面前有过。”
陈既别的没说了,出了房间。
琮玉慢慢靠在床头,眼泪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掉在了被子上。
陈既走进厨房,站在油烟机前很久。
过了会儿,陈既出门了,琮玉把脸埋进被子里,问自己,非要陈既吗?
爆破很担心她,跳上床,长嘴钻到琮玉的臂弯里,哼哼着,安慰她,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琮玉顾不得它,她一想到陈既、吻、他不在意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有病,非得是陈既就是一种病入膏肓!
他不喜欢你啊,你清醒一点啊!别贱了,行吗?
*
陈既坐在宝郡大厅,刷了半个多小时手机了,一直刷不出消息。
经理看他好像很烦,不想凑过去的,但他把额头掐红了,好像头很疼,还是递给了他一版止痛药。
陈既没接,收起手机:“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既哥你看起来不得劲。”昨天乐渊和江北在浪漫十方对峙的事传出来,这几个店都炸了锅,知道了乐渊本名叫陈既,还知道了他曾参军多年。邱文博那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改了称呼,全一水儿的既哥,如此效率,一点面子都没给江北留。
现在江北应该知道了,焰城,唐华路,还是邱文博说了算,他挺谁谁就有好日子过。
“我没事。”
“嗯。那个,上次邱哥养那小娘儿们带人来玩,他们一起的有个男的,最近有点上头,刚从澳门回来,还想去,因为等签注,就先在我们这儿待住了,已经有好几天了。”
陈既没有听。
经理以为他听了:“要不要注意一下,我觉得沾上那金丝雀,事情会变得有点复杂。”
陈既又拿起手机,周惜罇的短信发了过来:“明天中午见。”
他没回,又关了手机。
“那金丝雀来接了他几趟,我觉得他们关系不简单,你说要不要跟邱哥说啊?”经理又问陈既。
陈既听见了这句,站起来:“不用。”
“好。”
“老钱今天过来把账归上,给他把利息消了,不来翻一倍。要不就聊聊厂子的股份。”
“你不等了?”
陈既没答,出了宝郡。
他专门调转车头拐到十字路口,买了一份江米糕,回家却不见琮玉。
她药没吃,梨没动,水也没喝,没穿他买给她的衣服,换上了那件不抗风的棉服,还有那双磕破了皮的靴子。
第46章
琮玉蹲在马路边,头疼、嗓子疼,黏稠的鼻涕堵满鼻子,对面就是宝郡,她以为她可以走很远的,兜了一圈还是回到这里。
陈既不在这里,门口没有他的车。
她托着下巴,看着宝郡的牌匾。
还记得第一次来,她输了二十万,那天认识了一个赌友,他告诉了琮玉一些技巧,还说只要她肯钻研,一定可以打回来一些。
她问他这玩意儿可以发家吗?他不说话了。
被关在小黑屋之前,他告诉她,他在广州有产业,□□只是兴趣,这上边输一点,股票都能赚回来。
她问他输了多少,他说不多,玩儿了两年,也就两千万。
后来她被关进小黑屋,见到了用撞墙威胁老婆打钱的男人,跟外边那位广州来的,对比出离明显。
赌场是人生,人生却不止是赌桌上的筹码。
琮玉对赌博没那么咬牙切齿,但这块招牌下的热闹太多、太好看了,她总能沉浸式观看别人家破人亡。
有时候她也会好奇,为什么这玩意劣迹斑斑还能合法,后来偏见地以为,也许是因为税多吧,就像烟。也或许是因为有些地方的经济需要赌博带动。
她对好坏的定义一直很模糊,认为不是做了社会统一定义的坏事就是坏人,反之也是,但她必须得承认,她一直找陈既的马脚就是想找到他还是个好人的证据。
大概也是从她对他在做什么事开始在意后,他悄悄在她心里落了户。
毕竟只有不在意,才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