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东 第93章

作者:苏他 标签: 强强 三教九流 现代言情

  邱文博不喝那多半杯白酒,或许会考虑前往西塔坡还得倚仗陈既,毕竟很多事非陈既不能做。

  但黄汤害人,陈既那句“别打她主意”,他不觉得是认怂,觉得是在当众给他难堪。

  他自以为是,认为他不算用□□思考问题的人,不是看见个女人就精虫躁动,只是让那丫头到跟前来一趟,陈既就那么不愿意,他以后还怎么驭下?

  正值冲动袭脑,越想越气,越觉得陈既拂他的面子,而在场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就把邱良生平日里嘱咐他的都抛到脑袋后边,当着外人面跟自家兄弟翻了脸。

  现在,门开开关关好几回,冷风不断涌入,他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晰,邱良生教他的谨慎也都想了起来。

  时代变了,已经不是由他们草菅人命的时候了。

  他们才因为非法开采的事被上方注意,不得已当了阵子缩头乌龟,眼看着要度过风险期了,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何况陈既比女人对他有用多了。曾经他可是承诺过,陈既要别人的女人他也能弄过来。

  就算对陈既不满,也得等没用了再宰。

  这么一想下来,前面的昏头情绪已经荡然无存。

  陈既走到桌前,给邱文博铺了台阶:“喝点酒冲动了,邱哥别恼。”

  所有人都在暗暗观察邱文博的神色,他还沉着脸,看起来不想原谅,谁知道下一秒大笑起来:“咱哥们开个玩笑都把他们吓一跳,这群老鼠胆子的东西!”

  到这里,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才渐渐消了。

  邱文博站起来,亲自给陈既倒了酒,够不到他的脖子就使劲够。

  陈既也有眼力见儿,弯了腰,让他搭住了肩膀。

  “还得说你的眼光,那时候挑的姑娘就长得俏。”邱文博眼拙,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以前那个。

  陈既没说话。

  邱文博拉着他坐下:“来,咱们再跟郭师傅喝个两杯,赶明儿咱们一道出发,保准一路顺风。”

  年轻人们不明白为什么邱文博变脸这么快,老伙计们只能猜个一二,常蔓却十分清楚。

  他在修复罅隙,无论是什么的罅隙,他都要修复好,不给任何人利用这些小漏洞攻击他的机会。

  这都是邱良生教的。

  常蔓以为青木矿区违规的事可以把他们搞个半死,没想到他们不仅早有措施应对,还迅速拓展其他业务填补了矿区的损失。

  她也一直觉得,她不得不蛰伏是因为她力量薄弱,而陈既也给邱文博当狗,好像有点大材小用。

  毕竟周惜罇是检察院的人,权利和资源都有,有机会,就能有作为。

  渐渐发现,是她太天真,敌人根本不给机会。

  任何政策下来,往往是敌人研究的最早最透彻,这样一来,即便是周惜罇和陈既这样的组合,面对专门搭政策东风、钻政策空子的对手,也不得不谨小慎微、从长计议。

  看着灯下邱文博那张泛着油光的脸,常蔓差点觉得之前在青木露天烧烤,她借着酒意念的那首诗,念得太早了。

  天很难亮,而血液已凉。

  她在他们的欢笑声中退出房间,靠在走廊的墙。

  她发现邱文博对她总是有所保留后,就不在他身上花心思了,他厌烦的事她一件接一件做,他终于腻了,找了新人。

  邱文博收走给她的特权,连那些酒鬼、吸毒鬼、嫖客、小姐都不再拿正眼看她,她却因为呼吸到久违的自由空气,感到惬意。

  青木矿区没了,羌白矿区的意外也再难翻案,似乎随着琮玉离开,她的使命也如一首切掉的歌戛然而止。

  看不到前方,也不能回溯过往,就这样卡在时光的激流,不知道何去何从。

  终于,琮玉又回来了。

  她、陈既、邱文博、江北他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常蔓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那里有什么,但就觉得那股顽强的生命力又回来了。

  就像琮玉离开时摁动磁带机的暂停键,让这个冬天持续了三年,今天,她又亲自拨动开关,磁带一圈一圈,重新运动起来。

  好像很快,长冬将结束,万物将生。

  *

  夜里八点,川流不息。

  琮玉走在甘西这座被群山包围的丁字形的城市街头,看着比三年前更洋气明亮的霓虹,心中平静。

  她手心被铁片割的口子已经不流血了,好像也不疼了。

  刚才在包厢里,被邱文博点名时,她就把进门柜子上的简易红酒起子抄在了手里,也想好砸了他的场子,她怎么脱身。

  她早积累了十几种方案应付冲突的场面,游刃有余。但还是在一个瞬间不理智地想,闹大吧,越大越好,闹得警察出动,他正好找律师,再利用公众人物的身份揭露一下邱文博买卖妇女的恶行……

  要是不幸他们可以操控舆论,她寡不敌众,那也无妨。

  烂命一条,没了就没了。

  就让她坠入海底,归于浮泥。

  至于那些还不明朗的线,她再次来的目的……

  都交给别人去弄清楚吧,没道理这个世界薅羊毛就可着他们一家薅。

  她的父亲。

  她曾以为的丈夫。

  再加她自己。

  谁见了不说一句,真是大圣人之家,净为别人奉献了。

  她做好最坏的打算,包含所有冲动和不理智的后果,就是没想到,陈既会果断地站在她身前,牵住她。

  她所有的防患于未然都没了用武之地。

  她变成一只提线木偶,被他带出了门。

  是这三年自己处理事情习惯了,忘了被人挺身而出是种什么感受了。

  记得那时候她还讽刺常蔓,出门在外,遇到问题习惯性地自己处理,是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归根结底不过是那时陈既惯着她,把她养得忘了自己解决问题才是自然法则。

  她当了三年自己的骑士,把她丢掉的人又站在她面前。

  好像一切都没变。

  她抄着兜,目视前方,任冬日刮骨的风吹得脸颊生疼。

  走到十字路口,小妃打给她,问她在哪儿。

  她说马路。

  小妃问,能不能找她待会儿。

  她说:“那我回酒店。”

  “好。”

第84章

  小妃来找琮玉的时候,拉着行李箱,琮玉没问她。

  进了门,小妃才有些艰涩地扯了扯嘴角:“要回老家了。”

  琮玉走到展柜,靠在上边,看着径自坐下的小妃。

  小妃提口气,神情被她装得还算轻松:“本来前两天就要走了,常蔓说你要过来,就拖到了现在。想趁着今天聚会,跟你聊两句,没想到又遇到这种事。”

  这话说完,她抿了下嘴:“邱文博发火的时候,我没进去,你别怪我。”

  “不会。”

  小妃以前还有勇气,义薄云天,当暴雷一道一道砸向她,击溃了她太多信心,她渐渐发现她力量渺小,一双细窄肩膀,充当不了谁的依靠。

  深信不疑的东西就开始摇晃了。

  她再看不到自己不顾安危、为别人肝脑涂地的样子。

  她本想着跟琮玉开开心心道个别,就让琮玉以为她有了好的结局,但被邱文博突然耍得酒疯搅乱了计划,她发现她装不出轻松了。

  她带着倦容赶来酒店,千头万绪,面对琮玉又全都不见了踪影。

  她跟琮玉感情不深,只是这三年没有再遇到让她记忆深刻的人,就总把琮玉和常蔓一遍遍回忆。

  琮玉的头发散在直角肩膀,胸前分了一绺,淡漠的眉眼似乎在告诉别人,别指望她能说出一个温柔的词语。

  小妃的角度看她,其实她何止变得更漂亮了,也变得更孤独了。

  房间很安静。

  持续安静。

  小妃说了第三句话:“常蔓跟你说了吗?青木掳她那群人伏法了,包括以前干的勾当,数罪并罚,最久的判了二十年。”

  “现在知道了。”

  “上次的欢迎会有外人,也没跟你说全。”小妃呼了口气:“颂雅芝出国了,说是过慢节奏的清闲日子去了,但听说是被她丈夫送走的。”

  琮玉看到新闻了。

  颂雅芝之前开了社交平台的账号,还没发东西就因违反平台相关规定被封禁了,等解禁时,她已经在国外了,每天分享生活日常。

  或许她真的是为了清闲去的国外,那个账号真的只是记录日常,而不是打算揭露什么。

  或许。

  继续安静。

  很久,小妃才又说:“我妹妹没了,我爸妈年纪大了,我得回去了。”

  琮玉沉默。

  小妃抬起头,又笑了一下:“我也说好婚事了,就跟我们当地的一个公务员,过了年办事。”

  琮玉看到丝丝缕缕的遗憾从她强装的欢笑中挣扎而出。

  小妃好像说完了,站了起来,攥着行李箱的拉杆:“人这一辈子是一定要结婚的对吧?好像不结婚的那些人都过得不太好。而我还是想好好生活的。”

  琮玉没说话,假装听不出她的反讽、不甘心。

  她明明烦透了男人。

  小妃说完忍不住地撇了下嘴,哈次湖上梨花带雨的那一幕差点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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