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飞花 第30章

作者:多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我不知,”陈修泽脸色沉沉,这些天的冷战、争执,被方清芷激怒,还是第一次,“你说出来,是谁?我指派了谁,又诱惑谁去赌?证据呢?”

  他其实很少动怒。

  陈修泽自己都快记不起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刻,太多了,他见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很少能有东西能令他情绪起伏。克制压抑了太久,如今终于有些恼意,恼得连他自己也诧异。

  陈修泽习惯性地去握手杖,握了一个空,又想到东西在阿贤那边。他提醒自己,清芷年龄尚小,控制些。

  但还是不能听她说一个“不爱”。

  方清芷也在忍,她死死掐着手掌心。

  方清芷不能在此刻说梁其颂的名字。

  陈修泽如今正在气头上,此刻提到,只会白白拖累人下水。

  她确信,自己现在开口,下一刻,陈修泽便能立刻让人将梁其颂砍成片去沉海。

  她说:“今天赌博,是我自己想去玩。”

  陈修泽说:“别骗我。”

  方清芷置若罔闻,仍旧说着能气到他的话:“你不是喜欢拿这招对付人?我舅舅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吧?既然大家都对此欲罢不能,我想应该十分好玩,反正你钱多,难道连让我玩两场都不行?”

  陈修泽说:“好玩吗?”

  方清芷输得精光,哪里有什么好玩不好玩,她仍旧说:“很好玩。”

  “好玩?”陈修泽说,“那好,回家,我陪你玩。”

  他脸色沉沉:“我们好好玩个够。”

  终于到家。

  陈修泽近乎抱着方清芷丢到自己床上,手杖也不拿,在他背上的方清芷感受到强烈颠簸,她挣扎着起来要往外走,又被他抓住脚踝,被拉回。

  陈修泽压着她肩膀,将她重新压在床上,凝视她。

  方清芷直视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陈生,只手遮天,现在竟然也想做出强·奸手无寸铁弱女子的事情了吗?”

  陈修泽说:“我看你不是手无寸铁,你是每句话都气得我想吐血。”

  方清芷说:“骗子,那你怎么还不吐?”

  陈修泽不怒反笑,他左手压制着方清芷的肩膀,抬起右手,想要去触方清芷的脸。

  方清芷看到他手指上有淡淡的墨痕,猜测他大约又是在书房中磨墨临字,才会沾得这一手不清不白。

  陈修泽深呼吸,他说:“冷静一下,告诉我,你怎么想到去赌场玩?”

  声音尚算平静——尚算。

  方清芷傲然挺直了背,她还是那句话,冷静地踩着他的雷区:“你能领其他人玩,我就玩不得?”

  闻言,陈修泽终于松开手。

  得到自由的方清芷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生气令人大脑缺氧,她需要缓一缓,平一平呼吸,才不至于有缺氧感。

  陈修泽声音放低,听起来有些莫可奈何的意味:“清芷,我没有领人去过赌场,我只从赌场领走过人。”

  方清芷说:“那我好荣幸,成为你领走的第一个。”

  “不是你,”陈修泽摇头,他轻声,“我领走的第一个人,是启光。”

  启光?

  陈启光。

  方清芷安静下来,她几乎立刻便想到,陈启光那残缺的手指。

  之前陈永诚那似是而非的暗示,照片上陈启光曾完好无损的手指,至珍无意间提到陈启光以前擅长玩牌打麻将……

  都连起来了。

  她已经猜到真相。

  “那时候我刚开始闯出一点名堂,挣了一点小钱,都带回家,供弟弟妹妹读书生活,但家用总是不够,好像一个漏水口袋,我再怎么往里装钱,都像浇水,空的,怎么都填不满,”陈修泽抬手,沾着墨迹的手抚摸着方清芷脸颊,“也是我不好,那时才意识到启光染上赌瘾。他连学校也不去,甚至偷钱也要去赌,小赌档,赌场,他瞒着我偷偷去好几次。我打了他几次,他每次都抱着我的腿哭,说,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启光是我亲弟弟,和我血脉相连,一同长大的骨肉至亲。他跟着我这个大哥,吃过不少苦,我很心疼他。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但他屡屡令我失望,”陈修泽手向下移,抚摸着方清芷的脖颈,又顺着往下,触碰她的肩膀,胳膊,手臂,最后停留在她的左手手指上,他抚摸着方清芷柔软的手,最终触到她约五分之一的小拇指处,缓声,“第十二次时,我亲自纠正了他的坏毛病。”

  陈修泽掐了一下方清芷的指尖,沉沉看她:“清芷,赌·博害人害己。”

第29章 哗啦

  陈修泽清楚记得那天。

  他差阿贤, 将陈启光从赌场中捞走,将他带到附近房子里,陈修泽不想让弟弟妹妹们知道这件事, 他不需要通过杀鸡儆猴来树立兄长的威严, 只希望能彻底解决掉陈启光的赌瘾。

  大约五分之一的小拇指, 几乎去掉整个指甲盖,不会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也足够令他长教训。

  听到启光的哀嚎和求饶。

  陈修泽没掉泪,没有动摇。

  他已经给过弟弟很多次机会。

  但在启光去医院后, 陈修泽站在走廊上,他那时还没有拄手杖, 一手一身的血,从骨肉至亲身上流出的、温热的血, 在他手掌心慢慢地蔓延,每一滴血都像划在他身上的、深刻的刀。

  陈修泽一直守着,他等陈启光的手被医生包扎好,等着陈启光被送到病房中。

  启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医生为他打了镇痛剂,启光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没有叫大哥,无声无息。

  陈修泽走过去,摸着弟弟的手指, 摸着他小拇指上包裹的、洁白的纱布。血早已止住, 纱布也缠得厚, 雪白的一片, 看不出手指的残缺。陈修泽手上的血已经干了, 结成薄薄一层,落了一点在洁白纱布上,瞧着像弟弟的手指又渗出了血。

  陈修泽沉默不言地抚摸着,忽然低头,落了两滴泪。

  时隔多年,陈修泽抚摸着方清芷的小手指,抚摸着这个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的手,以前情动时也含过,握过,现在,他掐着她小拇指的这一截,缓声:“你猜,如果你刚住进来时,被我瞧见赌博,你猜我会做什么?”

  方清芷说:“你要剁便剁,不用同我讲这些感情。”

  “是,不用同你讲这些感情,”陈修泽重复她的话,说,“我们现在不谈感情,只谈事实。那个时候,你若染上赌瘾,那便去赌,去玩。假设我不约束你,反倒喜欢你去赌——等没钱了,你还是会来找我要钱,对不对?你知道我会无条件给你钱。”

  方清芷身上起了一层颤栗,她知道陈修泽说的都是事实,也因而愈发恐惧。

  “我多省力气,不用这样,每天想着如何令你开心,也不必想怎么让你对我笑一笑,”陈修泽的手继续向下,松开掐着的那一点指节,缓慢地握住她整个手掌,“你没有钱,又有赌瘾,而我能给你足够的钱,不需要我说什么,你自己便会翘着屁,股让我,干。你知道走投无路的赌徒有多可怕,清芷,我想,你应该见过你舅舅的模样。”

  是的。

  方清芷见过。

  走投无路的赌徒,连自己亲儿子都不那么在乎。毒和赌二字,一旦沾染,这一生几乎都要毁了。穷人在小赌档里梦想着发笔小财,富人想着更富,赌红眼的人梦想着翻身……牌桌上没有永远的赢家,除了赌场,没有人能从经年累月的赌字中发大财。

  就连老人,也喜爱去买白鸽票。

  “让你玩,每天每周都给你钱,你今晚输了多少?我一直养着你,同开赌场的人讲一讲,叫他们故意引着你继续玩下去,开心了,就让你赢几把;我不开心了,就令你输到身无分文,”陈修泽握紧她的手,又稍稍松开,慢慢地揉,“届时,为了能从我这里拿到钱去赌博,我想玩什么你都会配合,你身上哪里是我不能用的?我想要什么花样不行?到那时,你又能怎样?”

  方清芷说:“你做的假设过于淫,邪,你怎知我会如此自甘堕落。”

  “赌就已经足够堕落,”陈修泽松开手,他说,“不过你说得对,刚才那些的确是我的假设,那么我们来谈谈,现在我打算怎么做。”

  方清芷说:“剁手?”

  陈修泽说:“我不是卖鸡脚的商人。”

  方清芷说:“你在骂我。”

  “没有,只是比喻,”陈修泽说,“清芷,你难道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我不能看着你去赌?”

  方清芷说:“可能你年纪大了,决定心善积德,也或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做你那些龌,龊的假设之事。”

  这句话算是火上浇油。

  陈修泽怒极反笑:“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然呢?”方清芷呛声,她已察觉陈修泽不会剁她手指,也听他说不会再送她去赌,话题重新回到矛盾点,她剑指中心:“你既然觉得赌能彻底控制一个人,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送进去?”

  陈修泽听不得她继续这样说,沉着脸将她从床上翻个身,按在自己腿上,就像教训小时候的永诚,狠狠落了一巴掌在臀部上。

  方清芷怔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她哪里是能吃亏的性格,等陈修泽松开手,便将他整个人扑倒,一定要讨回。这一下反抗出乎陈修泽意料,被她稳稳压倒。可惜方清芷身量小,力气也不如陈修泽大,她愤怒地对着陈修泽胸口狠狠捶一拳,又被陈修泽大手包着拳头按住,往回推——俩人较着劲儿“扭打”半天,还是陈修泽将方清芷反剪了双手,压在她头顶,死死扣住。

  方清芷挣扎几下:“你如果真想要听话懂事的,怎么不去养只猫狗,只需每天喂点食,定时时刻刻绕着你转。”

  陈修泽说:“我要猫狗做什么?我只要你。”

  话音刚落,方清芷抬起一脚,直直冲向男性命门。陈修泽没想到高材生竟还有如此下,流招式,堪堪躲过,双腿跪坐她裙间,强,制隔开她尝试刺杀的双条腿,她骨骼柔韧,陈修泽迫使用力张开,斥责她:“吵架归吵架,你动手做什么?”

  方清芷问:“难道不是你先动手?”

  陈修泽说:“那是对你今晚去赌场的正当教育。”

  方清芷冷哼:“若是让启光听到,只怕他也愿意翘着让你打那一巴掌——我不行,你还不如一刀剁了我。”

  她表情高傲,哪怕现在被人以待宰的姿势控制了,语言丝毫不落下风。

  ——不。

  若是陈启光知道,他不会羡慕你,他只会提醒你,这只是小小的惩戒。

  在教育弟妹这件事上,陈修泽从未心慈手软过。

  陈修泽叹气:“你气到我头晕。”

  方清芷也头昏脑涨,全凭一身傲骨坚持。偏偏陈修泽缓和一阵,他已经调整好心态,放低声音:“清芷,你对我存在很深的偏见。这样吧,明日我要去澳门一段时间,暂时离开香港。大约一周时间,我都不会回来。我知你对我有误解,我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阿贤和留下的其他人全部都听你差遣,我明日便同他说,这几天,你做什么,见过什么人,去哪里,都不必向我汇报,我让他全心意地帮助你,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查,好吗?”

  方清芷说:“我怎知你不会骗我,倘若阿贤还是故意告诉你呢?”

  “我这次不骗你,”陈修泽俯身,松开她的手,抱住她,低声,“看你生这么大的气,我也被气得头昏,快让我抱一抱,别吵了。”

  他声音低下去:“你今晚第一次去赌场,的确把我吓到了。清芷,同我吵架可以,别拿这种事情来气我,气我的法子多的是,别想这种伤害自己的笨主意。”

  方清芷双腿还未重获自由:“还有什么能气到你?”

  “举个例子罢,”陈修泽说,“你每次同你那个什么学长见面,我就气到想要将他丢进海中喂鲨鱼。”

  哗啦。

  什么东西扯坏了,无人在意。

  方清芷挣扎不过,他那么一个人,沉压压地下来,哪里是她能撼动的。

  方清芷说:“你当我蠢?我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

  “不能害其他人,那就来害我,”陈修泽说,“温柔乡,英雄冢。我虽不是什么英雄,但你也可以来榨取我,全都喂给你,让我在温柔乡中沉戟折沙,死在你里,面。”

  方清芷认定陈修泽今天真的是生气了,或者情绪激动冲破他的头脑,平时那般注重礼仪的陈修泽,又怎么能讲出如此离奇的事实,离奇到平时的方清芷听到都要去洗一洗耳朵。她前面不肯配合,偏偏陈修泽又四处纵火。陈修泽大约还惦记着她那句老了和心有余而力不足,定要证实,凿得极狠。方清芷仍在置气,咬着牙不肯出声,陈修泽铁了心要整治她,或慢,磨抑或疾,打,定要她认输,投降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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