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躁喵
他走在前面,他家里卫生间几乎赶上她的卧室大,可是饶是如此,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在这还是感觉十分狭小。
这里将所有的声音隔绝,连彼此的呼吸也清晰可闻。
“我的毛巾,”他递给她一条几乎簇新的灰色毛巾,“不嫌弃的话,擦下头发。”
薛思婉接过来,摇头,又点头,最后说:“谢谢。”
“衣服要换吗。”他在打量她,她一整套的贴身长袖长裤都被雨打湿,全粘在身上,落汤鸡似的。
他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她看见他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存留着湿润的水泽,鬓发也湿着,潮湿地贴在额角。
梁亦辞好像并不在意,稍垂着头,散漫又随意地看她。
他问她要不要换衣服,薛思婉不知道该怎么答,难为情地瞥他,沉默着。
“没穿过的短袖短裤,OK吗。”梁亦辞问。
“好…谢谢。”她总是说谢谢,单是今天,短暂的不到半小时里,说了不下三次。
“薛思婉。”梁亦辞掀眼,他鼻尖沾了一滴水,要坠不坠。
她低声问:“怎么了。”
梁亦辞扯了把黑色运动衫透湿的领口,声音很淡,带了点躁意:“谢够了没啊。”
下一秒触及她转瞬即逝的无措的眼神,梁亦辞顿一顿,怠懒地开口:“吹风机在那边,我去拿衣服。”
薛思婉的谢字到了嘴边,又生生给吞回去。
愣神的片刻功夫,卫生间里不知什么时候窜进一只黄毛的大狼狗,足有她半人高,好像是清河会馆那天夜里他牵着的那一只,看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大狼狗好像有些兴奋,甫一冲进门来便绕着她一圈一圈地乱窜,放肆地狂吠,时而似乎要不受控地扑上来。
她小的时候养过两只狗狗,不是很怕狗的那一种。
只是她养的都是小型犬,第一次有没人牵着的大型犬疯狂绕着她跑,她试了几次躲不掉,仓皇地往门外跑。
大狼狗又一次试图扑上来的时候薛思婉本能地开口求救:“阿辞——”
被扑/倒的千钧一发,她手腕上一紧,下一瞬被男人猛地拉到身后。
她揪住他白色短袖背后的衣摆,没有意识到刚刚那一声有什么不妥。
梁亦辞把人拉到身后,侧身看过一眼。
没讲话。
收眼手后不急不缓地半蹲下身,看着一见他出来就老实地蹲在一边儿的虎子,很不客气地一把捏住这狗的下巴:“虎子。”
他舌尖抵了抵腮,开口时不无危险的意味:“再叫一声儿我听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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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专心”
梁亦辞的话音落。
那只叫做虎子的大狼狗乖巧地蹲在角落, 跟刚才判若两狗。
等等。
虎子。
薛思婉被滑进眼睛里的雨水刺痛,难捱地眨眨眼。
重新看向几步之外蹲着的狗。
难怪觉得眼熟。
她的记忆中也是有一只叫虎子的小狗的。
二〇一四年发生了太多事。
包括她逃宿跟梁亦辞出去吃夜宵,翻过宿舍楼边的石墙不小心崴了脚。
一瘸一拐地出去吃东西, 又一瘸一拐地回来。
还因为他要带她看医生她死活不肯去闹了点儿别扭, 回来的时候薄凉的月光下,他背着她多绕了十分钟的路。
就是在多绕的那十分钟路程中遇见那只跟她一样一瘸一拐的小狗。
小狗的一只前爪受了伤,饿得皮包骨。
看起来又丑又可怜。
薛思婉不肯走, 跟梁亦辞商量了好半天, 他才终于勉强答应把这狗带到他们乐队新租的练习室。
那天他背着她,她抱着狗,月下小路好像绵长得走不完, 梁亦辞嫌弃地瞥了那狗两眼,说最多给它口饭吃。
那间练习室就在宜大附近, 穿过一条满是梧桐树的马路,一间工业装潢的独栋仓库。
薛思婉记得小的时候奶奶说过贱名好养活, 给小狗取了名字叫虎子, 总趁着没课不打工的时候过去喂。
后来梁亦辞嫌她总要过去,干脆连那儿的钥匙也扔给她,让她随便进出。
印象里他是不太喜欢狗狗。
遛狗的时候绳子总让她拿,喂虎子吃东西也只是远远把食物丢过去。
再后来他一声不响地走了。
她找他找得要发疯,根本无暇顾及虎子的事, 隔了好久再去看的时候早已找不见踪迹。
她的小狗跟他一样, 消失得杳无音信。
她以为虎子跑走了,死掉了。
为此难过愧疚了很久。想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它很健康, 被养得很好。
长成了能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上的大狗狗。
她跟它的见面, 在梁亦辞的家里。
这八年。
有林穆, 甚至有虎子。
她被刻意地排除在外。
也或许,不是刻意。
只是不重要而已。
正出神。
刚刚弯腰教训狗的人已经重新站起身,簇新的衣服随意拿在手上,回身的时候塞到薛思婉手里。
他冲着虎子的方向抬抬下颌:“不认识了?”
问薛思婉。
薛思婉看梁亦辞,又垂目看虎子。
拿稳梁亦辞给的衣服,很轻声发问:“他一直在你这里吗?”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梁亦辞回答:“是。”
薛思婉想问他不是最不喜欢狗了吗,话到嘴边换成了干巴巴的一句:“养得很好。”
谈话被打断。
走廊上的脚步声停在门前,敲响卫生间房门的林穆问:“辞哥,思婉,你们在里面吗?”
梁亦辞皱了下眉,瞥一眼她没来得及换的衣服。
须臾问:“什么事。”
“刚弥声来电话,说要把小褚他们借去有别的事,要晚点过来,底下那几个等不起,说要玩牌,我来问问你俩玩不玩。”
林穆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继续说:“思婉不想玩的话一会雨小了我送她回家也行。”
“想玩吗。”梁亦辞先来问她。
想不想玩?她对打牌没有太大兴趣,纸牌还是麻将牌,都只是堪堪入门。
下面都是他团队里她不认识的人,她也没有什么瘾,其实是不大想玩的。
可是跟刚刚一样,话到嘴边,突然就变成了:“我玩的不太好。”
“上回不是玩的挺好。”梁亦辞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不避讳地往头上去,擦过之后,发丝凌乱张扬。
他说上回。
薛思婉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来。
说得是苏瑞组局的那一次。
她记得那天光是前面她就连点了八把炮给许维扬。
成了他口中的上回玩的挺好。
还没有开口讲话。
门外林穆又说:“辞哥你跟思婉好好说说,楼下那几个没见过女明星,说让我求也求思婉一起玩两把。”
他的团队跟着他,大约见过的比她名气咖位资历高的女艺人不知要多少。
这样说是他们,或者林穆给她面子。
梁亦辞抬脚踢踢又要凑向薛思婉的虎子,衣襟被雨粘合在身上。
他恍如未觉,哂笑一声,懒洋洋地看向她:“好大的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