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顷
喻婵怔在原地,表情愕然,仿佛被雷劈过。
公主抱,她和程堰?
大脑好不容易才消化掉这两个词条,心里涌现出各种奇怪的感觉。有期待,有兴奋,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和窘迫。
本能地想逃避,但现在玩家们聚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只是站着,就占据了这里大半的空间。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看着慢慢靠近的程堰,喻婵僵直着身子,忘了自己在此时此刻应该做何反应。满脸的视死如归。
程堰笑吟吟地揉揉她的头发:“放心,我平时有健身,不会把你摔了的。”
喻婵点点头,从喉咙里溢出句“嗯”,听不真切,倒像是小动物的嘤咛。
她被浓烈的木质香包裹着,男性气息强势地侵占着她的空间,心仿佛被人挤压。忽然,四周一阵天旋地转,猛烈的失重感之后,她已经被程堰稳稳地抱进怀里。
其他玩家们纷纷起哄,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小小的房间几乎要被喧闹声塞满。
喻婵的脸已经红透了,像娇艳欲滴的玫瑰。被程堰托着的腰和腿火烧火燎,烫得她心慌。
她什么都听不见,嬉笑声,鼓掌声,都没有。只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脏猛烈撞击的声音。热气翻涌,烘烤着她的锁骨、脖子以及耳朵。怕看见周围人的目光,她努力把头缩进程堰怀里,靠在他的胸口,那里触感温热,半硬半软,就像家具城里质量最好的枕头。
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短短一分钟,喻婵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直到被程堰放在地上,她还有些晕眩,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程堰怕她摔,扶着她的胳膊给她借力。
喻婵轻声道谢,嗓子有些沙哑。
“那你要怎么谢我?”
喻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最后试探着问:“学长想要什么?”
程堰忽然俯身朝她逼近,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她耳边。他轻笑出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潋滟的桃花眼勾人心魄:“我想要,这个。”
说完,低头朝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喻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醒了,睁开眼,天还没亮,宿舍里被塞满了青黑色的黎明。
那个梦太逼真了,以至于她唇边还残留着他唇瓣的触感,温软灼热,是她从没有过的体验。
喻婵被臊得说不出话,梦里所有的事都是昨天下午真实发生过的,除了那个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有种浑身酥麻的感觉,捏着被子无声尖叫。
北风安静地躺在她身边,像个骁勇善战的骑士,在夜里守护着她。
喻婵把北风抱进怀里,小声呢喃:“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她回忆两人相处的所有细节,想不通问题的答案。又拿出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她和程堰的聊天记录,认识这么久,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一页,昨晚的几句简单问候占了大头,在互道晚安之后就戛然而止。
喻婵想起好友的鼓励,还有那个半真半假的梦。她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以前都是自己骗自己不想要,所以不跟别人争。
但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鸡蛋可以不吃,鲜花和布娃娃可以等长大之后自己买。
可程堰是可遇不可求的,他独一无二,弥足珍贵。
喻婵没有追人的经验,她回忆以前朋友们的做法,刷存在感是第一位的。
以后要多和他聊天。
她点开程堰的头像,暗下决心。
第二天一早,喻婵刚睡醒。
就接到了程堰的电话。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的那一刻,她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喻婵有些心虚,他拿她当朋友,她却在梦里做坏事。
“早。”
“学长,早上好。”
程堰听出她的鼻音,有些抱歉:“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喻婵怕他觉得自己懒,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早就醒了,刚刚在躺着玩手机来着。学长,有什么事吗?”
程堰那边有些喘,时不时有跑步声传来。
喻婵默默记下这个细节,原来他有晨跑的习惯吗?
“你最近有空余时间吗?有个兼职,想介绍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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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怎么,你吃醋了?◎
陈知薇和任婷婷还没醒,喻婵怕吵到她们,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用冷水简单地洗了把脸,随手拿起窗台上的黑色头绳,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抱着书架上的高数书和平板,走出宿舍。
秋日的清晨天高云淡,时不时有雁群摆出整齐划一的队形,从远空中略过,飞往更加温暖的南方。
C城气候湿润,冷空气被风一吹,冰冰凉凉地扑在身上,她不由得瑟缩一瞬,打了个寒战。
喻婵再次意识到,夏天已经彻底过去了。再想见到夏季,需要等时节迈过整个四季,才能和它重逢。
虽然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但女生宿舍下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男生,有的手里还提着豆浆油条,估计是准备给女朋友送爱心早餐的。
这栋宿舍楼住着外国语学院、经贸学院、心理学院和法学院四个学院的女生。这些学院的共同特点就是美女多。以至于论坛上大家都调侃,这里是整个C大的月老活动中心,一天到晚不间断有男孩子在楼下痴痴地等着。
而今天,等待的人群里多了个格外惹人注目的身影。
别人都是孤零零地找棵树靠着,或者三三两两坐在花坛边聊天。而这人不同,他身边反而围着两三个女孩子,个个面若桃花,耳廓通红,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她们身上的粉红泡泡。
喻婵注意到几人,脚步一顿,碎发散落在脸颊一侧,被风一吹,轻轻地蹭在皮肤上,平白无故就让人有些烦躁。
程堰很受女孩子欢迎,这她早就知道。
他总是松弛又自信,舒缓地塑造所处的环境,而不是坐等环境来改变他。说话的时候眼皮微敛,散发出一种舒适的气场,向外界彰显自己对生活的绝对掌控。仿佛无论多大的麻烦,在他那里都不成问题。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和他成为朋友,从他身上学到十分之一的从容,都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曾经有人这样形容他大一的时候赢下的第一场辩论赛。那个时候,他只是被老师临时拉来凑数的观众,但我方三辩上半场还没结束,就突发阑尾炎,被送到医院。
比赛不得不重新拟定题目,重新开始。
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前的所有辩论稿都要作废。所有选手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熟悉辩题。
C大辩论队这边麻烦更大,由于辩论队是客场作战,他们的替补队员十分钟之内根本不可能从学校赶到辩论场。
要么弃权,把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要么,在观众席临时抓个壮丁补上去。
而程堰,就是那个被抓上去的壮丁。
他从凑数的观众,变成了凑数的三辩。
所有人都以为C大这次输定了。
客场作战本身就有劣势,再加上对手实力强悍,他们还少了个专业的队员,种种不利因素加下来,就连C大自己的带队老师,都没觉得自己的学生们有赢的希望。
但就是这样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却成了C大辩论队往后用来带新人必看的比赛录像之一。
作为三辩的程堰,用滴水不漏的质询技巧,将对方久经辩场的老将一步一步引入逻辑死局,比分扳平。
后续的四辩,巧妙地化用了程堰的逻辑脉络,将己方观点整体拔高,干净漂亮地赢下这场辩论。
赛后不少人都以为程堰是C大请来的专业辩手外援,没人相信,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打辩论。
这只是他在C大的许多传说之一。
除了业余活动,他的名字还常年挂在经贸学院的国家奖学金公布名单里。
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他永远都能看似轻松随意地做到最好。
人类永远都有慕强的本能,更何况,这位优雅又耀眼的异性,还长着一张媲美顶级模特的脸。
越意识到程堰有多卓越,喻婵就越自卑。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把能丈量灵魂高度的尺子,那她一定是程堰身边最渺小最微末的那个。
这样的她,有什么值得程堰看见的呢?
程堰用余光看见站在路中央的喻婵,慵懒地对来搭讪的几名姑娘摆摆手,脸上的笑肆意风流:“抱歉,我比较喜欢……”他故意顿了顿,吊足几人的胃口,“好好学习。”
这话一出,女孩子们都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们本以为程堰会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喜欢的类型,这样就算当下被拒绝,以后也能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不愁将来拿不下他。谁知道,他卖这么久的关子,就是为了逗她们玩。几人气愤地瞪他一眼,跺着脚跑走了。
这一幕被喻婵尽收眼底,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程堰,试探着开口:“学长,她们刚刚的表情,是生气了吗?”
程堰看她仰着脖子讲话费力气,体贴地弯下腰,和她的视线保持平齐,潋滟的桃花眼水波荡漾,她的轮廓在他眼里影影绰绰,仿佛只能装得下这么个人:“这么关心别的女生,吃醋了?”
喻婵心跳陡然加速,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抽空了重量,虚虚地漂浮在半空中,找不到依托的支撑点。从小腹到脖子都被灼热的感触烘烤,刚出门时感受到的那股凉意,全被程堰身上极强的侵略感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后退几步,险些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努力故作镇定,生怕眼睛或者嘴巴会将她隐藏了那么久的小心思,暴露得一览无余。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是学长你跟她们有争执,我可以帮忙解决一下。毕竟都是女孩子,相互之间也好说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从没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仿佛要把肺里储存的所有空气都用得一干二净。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合时宜地想,人类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如果是平常,她的大脑根本不可能转得这么快。能在零点几秒之内,想出这么一大堆合理的说辞。
和她的紧绷不同,程堰的眉眼松弛,挑起的眼尾隐约有几分笑意:“小学妹,你这个表情,路过的同学们看来,会以为我是个欺负女同学的恶霸。”
他把手里的八宝粥递给喻婵:“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
喻婵诧异地看着他,吊着的心被重重地砸回地面。有种瞬间天堂地狱的感觉。他总是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调动她所有的情绪,让人为之无可奈何。
她赌气般地接下八宝粥,指尖触到易拉罐罐体的那一刻,一股暖流顺着肌肤缓缓涌进心头,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八宝粥是温热的,她知道宿舍旁边的小商店会卖热八宝粥,平时上早八,如果赶时间的话,她前一天晚上就会特意叮嘱老板娘帮她留一份。
因为店里的热八宝粥限量供应,需要起很早排队买。不少女生都把男朋友送的早餐里有没有热八宝粥,当做秀恩爱的证据。
她之前,在同班同学的朋友圈里,刷到过很多次。
从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程堰的手里收到这个。
程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纤长的睫毛上下翻飞,晶亮的双眸在其间交替闪烁。她今天又没化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让他想到小时候母亲床头摆着的风信子。
偶尔有几颗露水挂在娇柔的花瓣上,小时候的他,总觉得那副画面很模糊,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