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顷
哪怕她只是个站在路边默默鼓掌的观众,既然喜欢他,也该拿最好的状态去做这件事。
可当初报志愿的喻婵没想到,她会提早和程堰产生交集。被各种事接连捆在一起,现在居然和他成了朋友,正大光明地站在他家。
这是以前的喻婵连梦都不敢做的幻想。
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这个人,勉强完整的皮囊里,装着个自卑敏感的灵魂。
“这个狗饭需要开火吗?”
喻婵点点头:“宠物狗不能吃生肉生蛋,会容易有寄生虫。”
“那我来做吧,你在旁边指导着就行。”程堰从喻婵怀里抽走围裙,两三下系在自己身上,“喻师傅英雄救美很在行,不知道喻师傅教学生在不在行。”
听出他在拿上次密室的事调侃,喻婵不由得也轻松不少,拒绝的话卡在嘴边,转了一圈变成了同意的字眼。有些事总要迈出第一步,才能迎来改变。
“第一步,在锅里加满水,挑几个好看的生鸡蛋,放进去,小火煮十分钟……”
程堰虽然不擅长做饭,但他脑子转得很快,很多小细节不用喻婵专门挑明,也能注意到。就连切肉这种极考验刀工的事,喻婵只讲了一遍诀窍,他很快就切得又快又好。
两个人配合很默契,不到半个小时,狗饭就做好了。望着卖相还可以的成品,程堰笑道:“喻师傅教得真好,有这个手艺,万一以后我家破产了,我还能去摆路边摊。”
喻婵微微瞪大眼睛,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家的。还没等她仔细看那份狗饭,逆光下的,程堰沾着满手的蛋黄碎,半抬着胳膊朝她走来。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进,多余的空气被挤压出去,满是他身上霸道的木质香。
“发什么呆呢,”程堰微抬手臂,“喻师傅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喻婵一头雾水,凝神听了一会儿:“蒜头在叫?”
程堰忽地笑了:“你往下看,”他再次晃晃手臂,“我的卫衣,朝你喊‘救命’呢。”
喻婵这才发现,大概是刚刚没挽好,程堰的卫衣袖子正在向下处滑,马上就要落到满是蛋黄碎的手腕边了。
她囧着一张脸,忙抬手帮他挽袖口。
两秒钟之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和程堰正在近距离接触,头顶上方就是他的呼吸。喻婵浑身僵直,手指就像打了结,半天挽不好一只袖子。
程堰现在大概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他会不会觉得她太笨手笨脚了?
心不可避免地发慌,越慌手里的动作越乱,指节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他小臂上的皮肤,微凉,像某种通透莹润的玉。
手指却像被烫到,立马瑟缩。
墙角的时钟迈着不慌不乱的步子,嘀嗒嘀嗒。
喻婵憋得两颊泛红,只是挽个袖子而已,她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赛跑。
挽好以后,立马后撤一步,和程堰拉开距离,给自己留下一点勉强的喘息空间。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而然地被程堰悉数尽收眼底,他敛去笑意,晦暗不明地看着喻婵刚刚站立的地方,嘴角挂着抹说不清味道的弧度,似笑非笑,没再说话。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梁齐的信息不断跳出来:
[不是说跟她交代一声就下来吗,你交代到哪去了?]
[10分钟了。]
[好吧,你是不是在等电梯呢?]
[等电梯也得回一下我的消息吧,你家这边电梯里有信号呀。]
[20分钟了。]
[不是吧,又来?!]
[程堰,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儿子,你没了!!]
作者有话说:
梁·大冤种·齐:梅开二度
第44章
◎我们之间,只能是师生◎
周末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雨。
清晨的光湿嗒嗒地透进窗棱,室内的空气有些闷,喻婵还要去画室上课,早早就醒了。
任婷婷和陈知薇被哗啦啦的雨声吵得睡不着觉,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两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困得一脸生无可恋。
喻婵也很困,昨天晚上三个人抱着被子聊到深夜,算算时间,她们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她掬起一把冷水,猛地拍在脸上,强迫自己尽快清醒。
窗外的湿气透过各个缝隙渗入到室内,碰到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让人止不住轻轻战栗。
“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喻婵从阳台回到宿舍,抽了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
任婷婷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儿鼻音:“我好讨厌下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呀?”
“不知道,”陈知薇喃喃道,头几乎要栽进被子里,“刚刚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这两天一直都是阴雨天气,可能要下好久。婵婵,你今天出门的话,记得多穿一件外套。C城的雨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风时不时呼啸着从窗外飞驰而过,将整齐的雨丝卷得飞舞四散。
“知道啦,谢谢薇薇,”喻婵从柜子里找到雨衣,又从书桌上随手抓了根皮筋,把头发捆成低马尾:“你们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晚上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你们捎上。”
“嗯……要是路过药店的话,帮我带盒布洛芬吧,”陈知薇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的上个月吃完了,一直忘了买。”
“好,”喻婵走到窗边,关好窗户,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样杂音会小一点,你们再多睡会儿,我走啦。”
这种大风天气不适合打伞,喻婵套好雨衣,刚出宿舍楼,隐隐听见有人在叫她。
雨幕细细密密地遮在眼前,看不清远处的环境。喻婵循着声音小跑过去,拨开湿漉漉的水汽,镜头站着个笑的一脸阳光的男孩子。
气质干净,笑容清澈,这张脸出现在面前,就像在这场见不到尽头的雨里,偶遇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阳光。
喻婵惊讶道:“小景,你怎么会在这?”
任景从怀里掏出一杯热奶茶,塞进喻婵怀里:“当然是来接你啦,下这么大的雨,要是让你一个人去画室,那我岂不是很没人性。”
像是没注意到喻婵身上有雨衣一样,任景手里的伞本就不大,还使劲向她那边偏,自己的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喻婵推着伞往他身上遮:“小景,这个雨淋不到我的,你给自己遮好就可以了。”
任景一本正经的摇头:“小喻老师,你怎么能偏心呢?”
啊?
喻婵满头雾水,她总是跟不上任景的思维,他太跳脱了。明明只比她小两岁而已,那股少年旺盛的生命力,却比她强很多很多倍。
“你的裤脚明明都湿了,”任景嘴里说着裤脚,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喻婵,“怎么能叫没被淋到?”
拗不过任景,喻婵不再坚持,两人并肩向大门口走的时候,她只好尽量向任景那边靠,让雨伞能把两个人完全拢在下面。
掌心里的奶茶还有些烫,显然是特意交待过的温度。喻婵惊讶于任景的细心,出神地想,这小孩在学校里,肯定一大堆女孩子喜欢。她没注意到,身旁任景余光看到她渐渐靠近的肩头时,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令人意外的是,任景家的车子就停在大门口保安室旁边,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司机正在和门卫室里的保安们闲聊。
喻婵诧异地问:“C大的门卫那么严,你们家的车是怎么进来的?”
在C城高校圈里,C大的保安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之前在网上有个很火的探店网红,几次想进C大,体验C大食堂,用了很多方法,还是进不来。
任景扬起个灿烂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垂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也被雨打得湿漉漉的:“小喻老师这是在关心我吗?”
熟悉之后,喻婵已经习惯任景的脑回路了。刚开始,他得出这种毫无关系的结论,她还会反驳几句。后来发现,反驳根本就是徒劳的。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任景也不在意,给她解释:“因为我叔叔是C大的老师,所以,我也算半个教职工家属了,想进来很容易的。”
“那,”喻婵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她看着任景半湿的肩膀,“既然你家的车能进来,为什么你不让司机直接把车停在宿舍楼下?”
任景帮喻婵拉开后座的车门,笑容乖巧,眼神真挚,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的话,格外具有肺腑的:“因为我们家司机比较腼腆,他不敢去女生宿舍楼下。”
恰好同一时间上车的司机,听到任景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脸上专业的笑容出现片刻裂缝,很快又恢复如初。
这个理由虽然奇怪,但毕竟涉及司机的私人问题,喻婵怕冒犯到别人没再多问。
车里的温度很舒服,驱散了那股令人讨厌的水汽,她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上课用的平板,调出昨晚准备的教案,挑了几条重要的理论知识点,抽查任景。
人在陷入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车不一会儿就到画室门口。
任景小跑着下车,帮喻婵拉开车门。
喻婵乜他:“小景,你不要以为现在殷勤,就可以掩盖住你这几天丝毫都没复习的事实。”
“小喻老师,我真的复习了,只是刚刚你问得太急,我一时想不起而已。”
任景正笑着求饶,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拉着喻婵的胳膊猛地带进他怀里。
喻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耳边炸开阵尖锐的刹车声。
头顶上方传来任景的质问,清脆的少年音低沉了许多,满含冷意:“这里是人行道,是你骑车的地方吗?”
大男孩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股肥皂水的清香。她不太习惯和男生有这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撑着身子站稳,轻轻向侧后方退了一步。
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站着的地方,此刻停着辆电动车。车主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满脸赔笑地看着她和任景。
隔着这么大的雨,还能隐隐闻见他身上的酒气。
喻婵微微皱眉,这人一看就是个老酒鬼,和沈庭伟是一种类型的人。
下雨天大家都不想在瓢泼大雨里多待,所以路上的车速普遍都很快。这个她不是不能理解,但这人早上七点不到就喝成这样,酒后又骑着电动车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万一让他撞到老人和小孩,后果根本就不敢想。
不过,对方明显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可能看清楚任景是个半大孩子,脸上的堆笑瞬间没了,换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又没撞死人,咋咋呼呼什么啊?闲着没事站在路中间,你们俩不是碰瓷儿的吧?”
任景扯着嘴巴嗤笑一声:“老东西,今天碰见我,算你祖上倒八辈子霉了。”
他上前一步,冷眼看着喝醉的男人,作势要揪他下来。
男人被个小屁孩威胁,正气不打一处来,看任景想动手,立马猛地推了他一把。
这下正中任景下怀,他声东击西,干脆利落地拔了男人的车钥匙,拧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下来:“酒后在人行道上飙车,殴打未成年,老东西,你觉得这够你蹲半个月吗?”
男人起初还不在意,挣扎几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挣不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可能踢到铁板了。
他开始放声哀嚎,直呼自己被人打了,浑身上下都疼。
一套说辞行云流水,明显是老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