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栗
两人收拾好出了宿舍。
闻若颜家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便到了。
黄前前本走在前面,准备敲门时手又往回撩鬓发:“你敲吧。”
俞清昀看了眼她。
黄前前把玩着发尾:“看我干嘛,敲门啊。”
俞清昀眼球转了转:“哦。”抬手敲门。
里面随即响起小脚丫拍地的声音,是闻轩跑来开的门。
小胖墩激动地扑上来:“小俞老师!”看到俞清昀身后跟着的人小脸突变,“你来干什么?!”
黄前前瞪起狐狸眼,伸手捏住小胖墩的脸:“我不能来?!”
闻轩挣扎着含糊道:“你老是惹我爸不开心!我当然不欢迎你!”
黄前前竖眉啧声,又使劲拧住他脸,等小胖墩受不了求饶了,她才大发慈悲放手,佯装不经意地左右看了眼:“就你一个人在家?”
她踹掉鞋子趿上拖鞋,手轻轻一抛,头都不转,包非常顺滑地挂上另一旁的架子,动作行云流水。
“那肯定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胖墩朝她吐了吐舌头,藏到俞清昀身后,“我爸知道你要来,就赶紧躲出去了,略略略。”
“胡说八道,我根本都没跟你爸说过我要来!”黄前前像是真生气似的,两手把袖子一挽,冲小胖墩勾手,“你有种你就别躲,给老娘滚过来!”
被俩人夹在中间的俞清昀很是无奈:“……”
她不禁在想,要是池彻也在这儿,家里不就三个小学生了?
池彻?
俞清昀忍不住晃头看了圈。
对啊,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最后的战果是,黄前前气冲冲地摔门进了闻若颜书房,小胖墩也拉着俞清昀进他房间学习了。
小胖墩慢吞吞用刨笔刀削着铅笔,眼球转了转:“小俞老师,我跟你讲一个秘密,你不准和刚刚那个凶女人讲哦。”
俞清昀在用红笔给他勾着题,没怎么在意地应了声:“好呀,你讲呀。”
小朋友玩心都大,没进入学习状态前老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磨蹭时间,她都习惯了。
小胖墩左右看了眼,凑过来俞清昀耳朵边,奶声奶气地说:“其实我刚刚骗凶女人了。”
俞清昀笑笑:“嗯?骗她什么了?”
“我爸爸其实不是为了躲她出去的,”小胖墩说,“我爸爸是临时需要送小叔叔去机场才出去的,小叔叔回他老家九弯去了。”
俞清昀笔尖一顿,在纸上划出短痕:“……哦,这样。”
“对,”小胖墩“哼”了声,把铅笔渣扫到一边,“小俞老师,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叔叔家里的那些人,其实比那个凶女人都还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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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坏倒谈不很上,就是恶心。
就像你花自个儿的钱去店里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来俩个饿着肚子的远方亲戚坐你旁边儿盯着你,也不说话。你出于人道主义也给他俩点了一份,他俩吃的干干净净没一句感谢不说,最后还合伙把你的碗也给抢走了。
池彻降落九弯机场的时候,那边正好是正午时分。
太阳很大,但天气还是阴恻恻的。
他把鸭舌帽往头上一扣,打了个车,报了地址,在长流河西下了车。
九弯没长北发达,但近几年也发展得不错。
长流河东那边的筒子楼去年就组织了拆迁,那边儿现在是个大型高档集市场,而长流河西却依然是整个九弯最寸土寸金的地方,住这里的人几乎掌握了整个九弯市的经济命脉。
池彻站在门口抽了根烟平缓情绪后,才着手输密码。
几秒后,显示密码错误。
池彻愣了下,随即低头笑出来。
密码都改了,挺行。
下一秒,他极重地,砰砰砰拍响了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池开旭的今年新招的秘书唐巧,刚毕业的大学生,穿着职业装,漂亮的脸蛋儿上还透着稚气和青涩。明明也不是名校毕业的,竟一来就能当董事长秘书,其中弯绕池彻用脚都能想明白。
唐巧笑着说:“正好,池总刚还问你到哪儿了。”
池彻也跟她笑:“飞机上呢,这么远总不能自个儿飞回来吧。”
进屋,池开旭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日报,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起责怪的神情,语气却仍是和蔼的:“读个大学家都不知道回了,你爸五十大寿也不晓得回来祝贺一下。”
“那么多人都在呢,”池彻看了眼玄关的鞋子,看来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啊。
他扯扯唇,淡淡道,“况且,您现在不是多了个侄子了么,他可比我这混子听您话多了。”
“你也知道!”池开旭瞪他一眼。
池彻鞋子都没换,他也没想久待。
吊儿郎当走过去,侧身坐到沙发背上,直接抽了池开旭手里的日报过来翻看:“所以呢,我妈那卧室,周慧打算改成什么?”
池开旭下意识转头看池彻,却见后者面色平静得很。
他清了清喉咙:“叫什么周慧!没大没小!”
“那您说我叫什么?”池彻挑眉,“表姨?还是后妈?”
池开旭面色一变,眼瞧着就要发作,池彻拍拍他肩把他摁回沙发上,笑道:“您别生气,我真就单纯好奇,表姐没了,表妹替上不挺正常的事么。”
池开旭:“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楼上传来响动,池彻起身,迈着闲闲步子往楼上走:“行,您先歇着,我上去看看。”
三楼走廊。
走廊尽头的房间,一群工人搬着东西进进出出。
周慧穿着貂皮睡衣,倚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杯茶,周振洋站她身边儿跟她聊天:“姑姑,您也要小心身体,我听人家说这头几个月是最重要的——”
“哎呀我知道啦,你爸也念,你姑父也天天念,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周慧怪嗔了句,“对了,你爸呢?”
周振洋说:“在公司加班。”
“哥哥也真是,怎么周末还在加班呢,”周慧说,“开源现在还真是没他不行了。”
“表舅这么拼呢?”池彻关切地上前,“要提醒他注意身体啊,开源也就一破公司,哪有表舅身体重要?”
周慧面色霎时青白,懒散倚着的身体也瞬间站直起来,不自然地干笑:“阿彻,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啊……也不说一声……”
周振洋黑着个脸没说话。
“放心,”池彻笑笑,头也不回地往尽头的房间走,手握成拳“砰”一声敲在金属栏杆上,“只听到了最后几句,前面真没听到。”
周慧被吓得身体一颤,周振洋连忙把她扶住,等人走远了才低声安抚道:“姑姑,您别怕他,现在姑父心在您这儿,我爸也是开源高层了,他就一纸老虎。”
“这我当然知道,”周慧拍拍胸膛,又担忧道,“但这小子狠起来有多疯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初你爸不就是……”
池彻顺着走廊不急不忙地走,笑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了房间,工人正进进出出搬着东西,以前他熟悉的构造不剩分毫,所有的家具都被换得一干二净。
徐媛女士雷厉风行,惯爱黑白灰的风格,家具也多是冷色调,现下这房间全充斥着鲜艳颜色,就连墙纸都是粉色的。
身后传来工人的声音:“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们要搬狗窝过来了。”
池彻皱皱眉:“狗窝?搬狗窝进房间干什么?”
工人笑道:“宠物房不搬狗窝搬什么?”
池彻站着没动,好一会儿,才舌尖抵着唇角,笑出了声。
宠物房。
宠、物、房。
还没等他过多反应,工人又搬进来一个大箱子。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池彻低头看。
箱子里是大蒜、桃木剑、朱砂、核桃……甚至还有钟馗像。
搬进来的工人捂着鼻子跟另后面进来的工人道:“女主人说这里死过人,晦气,记得摆满啊,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
……
下一刻,正在沙发上和唐巧贴着坐“谈心”的池开旭突然被蒜和核桃淋了满身。
池彻面无表情地将所有的“辟邪物”,连带大箱子一同,从二楼扔了下去。
辟邪?
还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呵,那不得整栋别墅都面面俱到才行啊。
池彻手撑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所有的工人和佣人满屋子地跑着捡东西,池开旭在楼下暴跳如雷叫他滚下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笑着说,别急,他自个儿也挺想立刻滚蛋的。
周慧被吓得脸色煞白,张着嘴软着身子,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周振洋一边在一旁扶着她,一边壮着胆子吼走廊对面的池彻:“池彻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几年我们已经非常容忍你了,你别以为你还能——”
视线倏地一片黑。
池彻走过来,挑眉看他,忽然抬手,将钟馗像贴到了他额头上。
周振洋:“……”
他双手又正搂着周慧,一时之间空不出来手,只得狼狈地使劲儿晃头甩,奈何当初周慧怕贴得不牢固,交代胶水都至少502起步的。
池彻视线又慢悠悠挪向一旁的周慧。
他往周慧衣兜里塞了几瓣蒜,笑道:“表姨,别害怕,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我妈在九泉之下都会保佑你们的。”
说完后,他便径直下了楼。
唐巧匆忙跑过来,喘着气将他拉住:“少爷,池总叫您过去——”
池彻本来脚步没停,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