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曲峤
老爷子打趣他,说,他做了爸爸以后,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老爷子讲话讲一半留一半,也没说他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挂了电话。
现在奚言指望不上。
许泽南也没办法丢下发高烧的泡泡,出去买药。他叫了手机APP的买药服务,所幸,他要的那几种药很快就送到了。
许泽南喂泡泡吃了退烧药和咳嗽药。
泡泡半睁着雾眼,迷迷糊糊问他:“你要跟我睡吗?”
许泽南就忍不住笑了。
不然呢,他总不能这种时候,还想着睡主卧的事?
他给泡泡揶好被角,声音放轻了些:“你先睡,爸爸等一会儿再睡。”
泡泡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许泽南端了温水来给儿子擦拭,同步做物理降温。有了昨晚的经验,他今天做这事儿娴熟多了。
温毛巾擦脸,擦脖子。
卷起儿子的袖子,温毛巾擦拭手心手腕。
解开儿子睡衣上衣的纽扣,温毛巾擦拭腋下。
可能是退烧药见效快,泡泡的呼吸由重变轻,逐渐均匀了。
许泽南又给泡泡量了遍体温。
终于退烧了。
许泽南端走折叠脸盆的时候,看到主卧的灯还亮着,他想起,床上已经熟睡的醉醺醺的人,她还没有洗澡……
强迫症患者,不能容忍,他眼皮底下,他知晓的人,有人没洗澡就睡觉。
收拾好泡泡的折叠脸盆,许泽南重新走进主卧。
他面无表情地喊床上的人去洗澡,洗了再睡。
当强迫症遇上起床气。
这就是一种无声的较量。
奚言挥了挥手:“你好烦。”
许泽南耐着性子:“我知道我很烦,但你得洗澡。”
奚言翻了个身,背朝着他,扯被子把自己埋住。
许泽南压着脾气:“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会对我发脾气,但我还是想说,你得洗澡。”
奚言闷在被子里:“我就不洗。”
许泽南有办法吗?
他没办法。
她犟起来的时候,他只能顺从。
几分钟后——
他妥协了。
起床气终于战胜了强迫症。
强迫症退了一步。
“那我帮你擦一下,你再睡。”
“哦,随便你。”
“但你不要跟我发脾气。”
“那你动作轻点。”
“我会的。”
许泽南准备了适宜温度的热水,重返主卧。
解她衣服之前,他抿紧了唇,深呼吸几次,才调匀了呼吸。
要知道能看能碰不能做,要对她心无杂念,这很难,清心咒、冥想乐不一定有用,但他还是往耳朵里塞了无线耳机,视线尽量避开重点部位……
当他折腾一圈,总算在奚言的极度不配合下,帮她擦完身体,换了睡衣。
许泽南长舒一口气。
起床气可比儿子难伺候多了。
一项大工程结束,许泽南背后都湿透了。
全是自制力的汗珠。
也该到了他自己的时间了。
许泽南拔掉嵌入式耳机,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
结果——
他和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女儿,大眼瞪小眼了。
“爸爸。”
许泽南只好又走过去坐她旁边了,开导女儿:“小繁宝宝怎么还没睡?”
“小繁宝宝起来上厕所。”
“嗯,上过了吗?”
“上过了。”
“那回去睡吧?”
“爸爸。”小繁打了个呵欠:“妈妈找到了吗?”
“找到了,妈妈和你周周阿姨,还有钱小阳的妈妈,她们在一起聊天的,妈妈很早就回来了,现在妈妈都已经睡下了。”
“哦。”小繁呵欠连天了,还在强撑着眼皮,问:“那妈妈是洗过澡睡的,还是倒头就睡的?”
“倒头就睡的。”
“那她洗过澡了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
昏昏沉沉的灯带下,许泽南眨眨眼,他好像找到了女儿和他的共通点了,女儿,她好像也有强迫症。
起床气和强迫症在女儿身上叠了buff。
许泽南想笑:“勉强算洗了吧。”
小繁脑袋磕下去:“那她卸妆了吗?”
许泽南抬手,稳稳地接住了女儿小小的下巴,没让她撞疼。
但他懵住了,女儿为什么要提醒他这件事情?
只要她不提醒,他就不会想到奚言带了妆。
只要他没想到,强迫症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好了。
现在强迫症又有事了。
许泽南诚实回答:“……她没有卸妆,但我不会。”
小繁脑袋一侧磕在许泽南的掌心里:“我会,爸爸。”
许泽南:“……行。”
“但是爸爸,小繁只会说,不会做。”
“你说,爸爸做。”
“爸爸,首先,小繁需要一张儿童沙发。”小繁:“我只会歪坐在沙发上,给你讲卸妆的步骤。”
“妈妈就是这么教我的。”
等许泽南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搬来一张儿童沙发到主卧,他把女儿往儿童沙发上一放,小繁的身体就往一侧一歪。
“爸爸,卸妆的步骤是……”
在小繁迷迷糊糊的口头指导下,许泽南给奚言卸了妆,还帮她把编的辫子拆掉了,梳了梳。
他也没把小繁再抱回次卧的上铺。
只是将她抱到了奚言的被窝里。
……
等到许泽南弄完这一切。
泡泡的第二阵烧,热度又起来了。
他抿直唇线,一声不吭地将刚才所有的步骤重复一遍。
第二阵烧退了以后——
许泽南赶在天亮之前洗了个澡,强迫症患者不洗澡没有办法睡觉,哪怕只是靠在床头的一个浅眠。
……
泡泡的床小,许泽南睡不下。
连长度都容不下他,宽度上,他也总怕挤着儿子,所以,他真的只是靠在泡泡的床头,闭眼浅眠。
许泽南没睡多久——
听到了奚言大惊小怪的声音:“天啦,我昨晚没洗澡就睡觉了。”
嗯。
醉鬼酒醒了,起床气都治好了。
许泽南迷迷糊糊中还听见小繁的声音。
“妈妈,爸爸说,你勉强算洗过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