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第26章

作者:川澜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新婚夫妻互相戴婚戒是最后一项仪式,姜时念低头盯着沉甸甸的天价钻戒,整个高台的上空这时候洋洋洒洒飘下雪绒。

雪把两个人身影包裹。

姜时念忍不住问:“怎么会安排下雪?”

常见的不都是花瓣之类的,或者像之前花道上的金箔羽毛。

她的声音轻,沈延非更轻,眼底雾色沉沉,开玩笑似的说:“可能是因为我在街边请你嫁给我的时候,正好下雪,也可能因为,雪落了一身,就像是要一起白头,寓意不错。”

姜时念没想到沈延非会在乎寓意这种事。

再说她跟他,就是一场说不定哪天分开,随时能各自去过不同人生的协议婚姻,沈老板为了效果逼真,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后面还有敬酒的流程,姜时念要先回更衣室换礼服,她没让沈延非送,嘴唇上还都是湿热的灼烧感,有点心不在焉,也有点难以面对他,等快要从大厅正门附近走过去了,她才隐约注意到外面刺耳的吵闹声。

秦栀在旁边迅速拉着她离开,不想让那些糟心东西影响她情绪。

姜时念心里明白,问她:“姜家人过来了?”

秦栀气不打一处来,知道瞒不住,想了想还是告诉她。

“可不是么,还有商瑞那狗,婚礼开始前他就到了,一直在外头盯着你跟沈总的结婚证,表情挺恐怖,后来他在大屏幕上亲眼看婚礼直播,就已经有点疯魔了,怪吓人的,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帅来着。”

秦栀挺忙,一边为了接吻疯狂尖叫,一边还得关注着外面那个可能惹麻烦的主儿。

“乔思月穿婚纱追过来的,闹得很难看,被商瑞那副态度一激,柔弱小白花的样儿也绷不住了,歇斯底里来着,我瞧姜家父母的表情,也像被乔思月的反差给惊到。”

说话时秦栀跟几个人一起护着姜时念靠近化妆间,有两个在前厅接待的工作人员在前面快步路过,没看到她们,正小声窃窃私语:“你刚看见了吧?商总要往里闯,手都给抓破了几片,全是血。”

“我看网上说是他出轨在先,怎么人家姜小姐结婚,他又来装深情闹场,”另一人撇嘴,“还喊什么姜小姐绝对是被迫的,我真的笑死,就是他这么闹下去,一会儿让人听到了多不好,这可是沈家的婚礼——”

姜时念深吸着气,尽量想忽略,但那股憋闷感越来越重,刺着她的忍耐力。

商瑞和姜家到底哪来的底气,凭什么好意思来沈延非的婚礼上闹。

刚才在门边,她都听见了,也难保其他宾客没有察觉。

她昨天把新闻闹到网上,已经对沈延非很抱歉,现在正日子他们又来折腾,是她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

姜时念抿住唇,停在原地,鞋跟一转,直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她知道路,不用经过主厅被人发现,也能去前面。

秦栀脸色一变,想拉她,姜时念回过头跟她说:“你帮我告诉沈总,敬酒我晚一点到,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虽然看向后面,但脚步一直没停,嘱咐完秦栀就提起裙摆要加快速度,没想到身体一晃,迎面撞到了熟悉的胸口。

是从哪一天开始,她对他的身形体温,甚至心跳频率,都开始有了一眼认出的能力。

沈延非接住她,垂着眼问:“晚五分钟?沈总?”

姜时念呼吸一紧,懊悔自己刚才没看清周围,根本不知道沈延非什么时候出现的,话也被他都听了。

她轻轻咬了咬牙,看旁边这么多人,条件不允许她跟沈延非存在任何生疏,她气闷地低了低头,叫那个难以启齿的称呼,想哄着他放行:“……老公,我去前面跟那些人见一面,让他们走。”

两个字成功取悦,沈延非眸色沉了沉,嘴角略往上翘:“既然是你老公,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揽过姜时念,俯身整理她繁复裙摆。

秦栀在一边看得想原地起飞。

这他妈可是沈家家主,以往多看谁一眼都纯纯的属于纡尊降贵了,现在倒好,自然而然弯腰给老婆理裙子。

通道不长,转过一个弯就到前厅,一行人在婚礼正厅门外严密拦着商瑞,商瑞狼狈得满手血,乔思月在旁边哭到眼里都是红。

商瑞完全失态,根本没有了平常商公子的骄傲,哑声怒道:“沈延非真那么有底气,为什么不让念念过来见我!在婚礼上搞强吻那一套算什么?!我看见她僵了!她被迫的!你们给我去找沈延非,让她放念念来——”

姜时念一句也听不下去,冷声截断他的话:“商瑞,你还没完吗。”

商瑞愣住,缓缓转身,看向从侧面隐蔽通道里出来的姜时念,大步朝她过去,声音里的惊和颤都已经压抑不住,无比急切地要证明自己跟她的亲密。

“姜时念,你能骗别人,骗不了我,他强迫你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愿意!你和他假结婚!你接吻时候的反应,我比任何人都——”

姜时念难以言喻的恶心。

她敏感察觉到身旁的沈延非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样子,冷戾得让她皮肤发凉。

她没有犹豫,往前迈了一小步,在商瑞过来,沈延非有所反应之前,利落抬起手,第二次打了商瑞,让他闭嘴,吞下后面那些话。

商瑞在巴掌声里怔怔偏过头。

姜时念的手还没落下,就被沈延非攥住,他力气不太收敛得住,指节往里扣,把她死死握紧。

商瑞眼睛瘀红,隔了几秒才抬起头,看向姜时念。

姜时念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目光,随后稍微晃一下她跟沈延非相牵的那只手,忍了忍情绪,睫毛微微抖着,小声说:“……老公,你低点头。”

说完她等不及沈延非有太明显的动作,就抓住他西装的衣襟,踮高自己,拿出婚礼上允许他深吻的决心,重新进入到他妻子的角色里,闭上眼,嘴对嘴轻吻他唇。

小心碾磨了两下之后,姜时念开始觉得氧气不足,腿隐隐发颤。

她装作镇定地重新站直,再次望向面无人色的商瑞,漠然问:“现在看得够清楚了吗?商瑞,我已经结婚,是沈延非的妻子,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商瑞眼角要睁裂,突然被泪湿润,他伸手来碰姜时念,沈延非一把将她拦到身后,揪住商瑞衣服,铮然往前迈了两步,几乎是完全力量压制地硬拖着他,把他扔给后面待命的一行人。

沈延非低眸审视商瑞,在姜时念看不到的角度,眼瞳阴冷。

他居高临下吩咐:“商先生故意扰乱我的婚礼,纠缠我太太,让人现在报警,请他去看守所清醒清醒,把今天婚礼的视频,拿到商家公司大屏上循环播放,让商家的人都替他记清楚,姜时念到底是谁的太太。”

第25章

商瑞浑身蓄满的力气, 在姜时念踮起脚亲吻沈延非的时候,就像生生扯开口子,只能眼睁睁看着, 却无能为力地流失掉。

他被沈延非拖拽着跌撞上身后的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勉强站住,左手里始终攥着的一个首饰盒脱力掉出来,砸在地上,盒盖翻开。

一枚钻戒闪出刺目火彩。

商瑞的视线始终钉在姜时念身上。

他至今也接受不了,他从高中开始追求, 好不容易撑过大学, 靠着家里联姻终于得到的女朋友, 未婚妻, 怎么会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跟他断得这么心狠决绝。

这一个月, 原本应该是备婚的日子, 他会给姜时念在台里请假, 让她试首饰买衣服看蜜月攻略,准备好当他的商太太, 跟他做真正夫妻, 同床共枕。

他忍了这么长时间不能跟她更进一步亲近,做梦都想加倍找回来。

他不过是……

实在等不及了,受不了她的理性, 分寸, 距离感, 他想要她像别人的女朋友那样, 对他撒娇黏人, 主动抱他吻他,能对他在乎,患得患失,想办法来讨他欢心,跟他有激情。

但她永远温柔乖顺,他让做什么她便做,可到了需要突破界限,接吻以后理所当然应该上床的时候,她却认真拒绝,硬说婚后才可以,不许他越雷池一步。

他觉得她是假清高,尤其在得知她养女的身份以后,心里的不平衡一天天加重,嫌弃她根本就没有怠慢他的资本。

商家的门多少人想进,他商瑞身边想爬床的女人赶都赶不完,她一个孤女,到底凭什么不能做小伏低一点。

他受够了,鬼迷心窍一样,就是想看她为他打破原则,想让她失态,性感,甚至风.骚,想在婚前完全掌控她,成功地训诫她。

于是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连结婚都不能等,一门心思帮忙制造让她最孤立无援的机会,想逼她失去底线,来仰望他讨好他。

但他从来没有不爱她。

更别提对别的女人有什么念头。

就算她再保守淡然,他也一次都没动过换人的歪心。

曾经那么多年里,从十几岁到现在,即使他最开始的追求,确实混杂了别的原因和胜负欲,但他确实在她身上花了无数心思,也曾经为她笑一下就心脏狂跳,想过只要她答应跟他在一起,让他做什么都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以后,他会一天一天心态失衡,直到把她推去了对立面。

要是耐心多点,再忍忍,给她时间,态度不那么差,不故意接近乔思月让她误会,阻止她拿户口本,是不是就不会……

不对,不止是这些问题。

商瑞垂下眼睛,血丝堆积的瞳仁狠狠盯着地上的钻戒。

就算这些都发生了,只要沈延非不出现,不无缝衔接,攻势那么强地地找上姜时念,他都不至于会走到今天!

当初在高中,是他私自拿了姜时念的手机,删掉沈延非发给她的三条信息,挂掉他的电话,清理了所有记录,那又怎么样。

为了感兴趣的人,谁没用过手段?!竞争而已,赢了就行,他不亏欠谁!没什么可心虚的!

天知道,当初他跟姜时念订婚宴上,沈延非回国下飞机披星戴月出现的一刻,他正好跟她拥吻,那是他最爽的一刻。

结果他千方百计到手的女人,最后兜兜转转,又被沈延非抢走。

商瑞笑了一声,嗓子嘶哑。

他怎么甘心。

让他就这么直接松手放弃,当成过去跟姜时念的那些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他的感情怎么办,他那场空荡的婚礼,外面毁掉的名声,铂君集团给商家生意上近于灭顶压力,都一笔勾销?!

酒店外面警笛声靠近。

商瑞又看了姜时念一眼,瞳中有水光闪过,他踉跄了一下,极力挺直脊背,不想让最后的体面也失去,转过去往外走,去面对警方。

路过乔思月的时候,她有些歇斯底里,拽住他手臂,希望破灭地狠声说:“商瑞,你说过要娶我!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放!”

商瑞冷笑:“乔小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我对你做那点事,都是为了给她看,你不是心知肚明?现在装什么无辜?对了,差点忘了,你不要感情,只要商太太的身份,怕姜家不牢靠,想趁机有更大靠山做阔太是吧?别做梦了。”

他满眼死灰:“我太太只有姜时念,从来没想过、以后也不可能会换成别人。”

商瑞话音还没落,他身后原本已经冷寂下去的气流像突然被搅动,随后一道脚步声不紧不慢逼近,每一声都踩在他神经上。

他不由自主地脊背一酸,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刀子一样割着喉咙,随即他失控地向后仰了一下,后脑上头发被钢铸似的手指攥住。

沈延非面无表情,另一只手还温文尔雅地放在长裤口袋中,抬臂单手抓着商瑞的短发,从容几步把他扯出酒店大门,推进深冬寒风。

新郎沈老板今天盛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他接过旁边人送过来的消毒湿巾,慢慢擦着手指,眼睫散淡抬起,沁满坚冰,审视商瑞:“今天是我新婚,说得太重我老婆不喜欢,那不如祝商先生,只要我在,你就孤独终老,一无所有。”

他语气平和,眉梢甚至带笑,婚戒在无名指上含蓄闪光,是北城权贵圈里流传甚广的那位沈家家主真容,佛口蛇心,面上典雅矜重,实际心冷血凉至极。

许然及时跟出来应对警方,沈延非把湿巾扔进垃圾箱,没再看商瑞一眼,回身进酒店。

乔思月面对姜家父母愤恨里略带着微妙质疑的眼神,凛了凛,哭着出去。

姜久山要追,迎面看到沈延非进来又停住,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赔上殷殷笑脸:“沈总,不管怎么说,我们把时念养大,现在你们结婚是板上钉钉了,那我也算是你的岳父,之后我们……”

叶婉在旁一脸铁青,余光还在复杂地打量姜时念。

沈延非连停都没停,更别提直视,他把这一家人完全忽略,径直走向姜时念,只在姜久山不甘地要迎上来时,淡声问:“做我岳父,姜董没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么。”

“念念跟姜家断绝关系,你们不用想着吸她的血,”他锋利视线掠过去,“平常家里念念说了算,但今天这件事,我替她做主。”

前厅里还在待命的一行人立即过来,把恼羞成怒又不敢发作的姜家人请出酒店,彻底清了场,工作人员也都识时务地离开,把整个厅空下来,墙上巨大屏幕重播着婚礼的过程,正好是新郎掀开头纱,俯身热吻的画面。

沈延非看了几眼,目光移开,转向不远处的姜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