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第42章

作者:川澜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整个汤池区域面积很大,四周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顶棚做成整片透光的玻璃,可以遥控遮挡,现在热气氤氲下,只保留了一小块看星,除了透气口外,其他都成封闭。

左边是巨大投影屏,被切换到北城电视台上,声音不高,正在播广告,右边休息区大床上放一束雪白栀子,半隐在雾气和暗影中。

那个纤瘦身影在汤池里,被薄薄热气裹着,身上换了房间里备好的红色浴衣,斜襟领口有些松,遮不住所有光景。

她背靠在汤池边上,长发松松盘起,露出细瓷脖颈,闭着眼好像睡着,眼尾分不清是被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明显的红。

沈延非在岸上,到姜时念身边单膝半跪,抚了抚她热腾腾的脸颊,伏低身体,吻她湿漉漉的眼帘,再往下压到唇上,厮磨几下,抵开她齿关撬开。

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着,乖乖接受后,本能驱使她不自觉仰了仰头回应。

等吻逐渐脱离温存的轨道,开始逼人,姜时念才睁眼,从喝了几口果味酒的浅淡醉意和懒倦里清醒过来,被正在发生的吓了一下,跟他微微分开,恍然般沙哑说:“你回来了。”

沈延非拇指低着她的唇边,力气稍重地揉了两下,因为她一点反应,有什么刺进胸腔里恶狠搅动。

“刚知道是我回来?”他低声问,“吓着了吗。”

姜时念还有些懵,点点头。

沈延非合眼片刻,挤压在最谷底的疼和失重被扯出,她到底知不知道,谁在吻她。

那些能把人往悬崖上推的东西要开始肆虐,姜时念才又缓过神,湿淋淋的手臂挽了挽他,小声说:“也不算吓,我知道你亲我是什么感觉,就算是睡着做梦也知道。”

骤雨被不经意按下,轻飘飘温软抚过。

一丝丝并不存心的甜,也已经是他的奢侈。

沈延非把她被温泉沾湿的碎发拨到耳后,揉着她薄薄耳骨,看她眼睛问:“怎么喝酒了,不吃饭就喝酒,不怕伤胃么。”

姜时念舌尖品出一点他留下的熟悉滋味,仰脸望他:“你不是也喝了,不怕伤胃?”

她已经在一次次被动主动的推进里,学会偶尔顶撞他。

沈延非眸色深深,看出她在掩饰,口中的淡甜酒气在层层发涩,他目不转睛盯紧她:“心情不好?我走之前,不是挺开心的么,说好要选餐厅,怎么突然回来。”

有些话就在唇边,滚着刺,扎在喉舌上,不能问出口。

即便到了现在,错觉以为她尽在怀抱的时候,她任何一丝波动,仍然能让他冷静全失,这样不正面的追问已经是过激了,如果全部暴露,恐怕在她眼里,他是面目全非的。

明知不该的嫉妒,撕扯,随时会失去,又或者从未真正拥有的折磨感,在她眼神闪开,话题回避的时候一齐涌上,□□.神经和这幅从容面具。

他清楚她跟别人断了,婚礼上斩钉截铁,从未含糊。

可肺腑依旧被反复刺着揉烂,像那个订婚夜,他想出一条条能把她据为己有的绝路。

沈延非手指抬着姜时念的脸,指节在暗处收缩,掌根压在她脖颈的脉搏跳动处。

姜时念干涩吞咽,迎上他低垂的眉目,潮湿热气在他指缝里融化,她塞了满心的情绪,在他回到自己跟前,特意给予余地的问话里塌下去。

沈延非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

她有什么能瞒过他,又何必瞒他。

姜时念哽了哽,抓住他手臂,不想再一个人憋着,一股脑往外倒:“我的确心情不好,喝酒是意外,喝的时候没看清包装,不知道含酒精,不是什么喝闷酒,我在前面撞见商瑞了,他躲在一个走廊里等我,我甩开他了。”

她茶色瞳仁覆着一层动荡水纹,不停顿地跟他说:“他说因为山里出事,想来看我,我不理,他又找更大理由,要我给他回报。”

沈延非很哑:“凭什么跟你要回报。”

姜时念凝视他。

他低低放慢:“穗穗,告诉我。”

姜时念被理不清的温存包裹,莫名眼眶一热。

她愿意在他面前剖开穗穗一辈子不想回首的污糟往事:“我从孤儿院的时候,就被蒋家的蒋勋盯上欺负,到高二他又看见我,你能想象他要做什么,我每天拿着刀,想在夏令营的时候跟他同归于尽,结果他突然重病出国,几年后大学快毕业,商瑞才告诉我,是他找家里帮忙的——”

从山里回来起,沈延非始终在噪音的酸胀右耳,在这刻猝然剧痛,被扯回到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山间密林,他太阳穴到右耳溢出的鲜血还在温热,顺着下颌滴落一地。

她问他为什么见面叫他,他不回答。

她问他为什么放弃青大出国。

那个答案摆在他右耳的伤疤上。

温泉热浪把人席卷,掩盖表情,激着心,灼伤眼睛,又都被一抹盖过。

沈延非的呼吸声已经听不到,他慢慢问:“是因为这件事,你才决定答应他,跟他在一起的吗。”

姜时念犹豫了很多回答,最后如实说:“不是全部,但也是重要原因,我当时被打动,也感念他,觉得欠他,可我真的欠够了,不能再被那些事绑架。”

沈延非笑了笑,姜时念看不清他,不可思议的在他嗓音里听出含混的颤,很短一下,就被收敛,再也没有出声。

窒息的寂静捶打心脏。

姜时念忍不住发慌,从汤池里往上抬了抬身,想靠沈延非更近,他低下头,拨开雾跟她对望,眼底有什么在大肆坍塌,显得暴烈。

他声音却轻哑而稳定:“蒋勋我知道,他当年确实急病出国,没有其他原因,商瑞拿这件无主的事邀功,骗你答应他,你不欠任何人的。”

姜时念心跳骤停。

沈延非俯身,双手扣在她下颌,让她抬脸,又突然忍受不了地把她从水里捞出,紧箍上她湿漉漉的腰身,几乎要抱断她一副单薄身骨,跟自己嵌进血液的黏合。

“所以,”他尝到淡淡腥气,“从今天起,能不能把他彻底从你心里挖出去。”

姜时念任由他抱着,腰背酸疼,她不抵抗,一切被掀翻的过去都被拨到一边,她意识被此刻的沈延非全然占据。

她推他,他不放,她难得固执,硬是用了力气,他仍然死死压紧。

她咬牙,一定要从他怀里挣开一点,咫尺对上他根本不平静的眼睛,意识到他竟然是在意的,他很在意她跟商瑞。

姜时念抓着他坚硬肩膀,急促说:“婚姻忠诚是我们说好的,我从答应嫁给你的那天起,他就不在我心里,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在,我是你妻子,只要是一天,就不存在三心二意,只是你一个人的妻子。”

他呼吸在加重,暖雾的潮湿里一切在土崩瓦解,再多其他事都可以抛到脑后,只剩眼前人。

姜时念说不清原因,在沈延非气息遮天盖地的笼罩里忽然流泪。

能不能不想其他。

能不能只放纵。

让她身体打开,放出那些压抑的,不用思考地纯粹溺陷。

姜时念攥着他的手在不受控地加重,把他身上衣服浸湿。

她胸中氧气薄弱,借着一点残存酒气,仰头去吻他嘴唇,亲一下再放开,面对面语无伦次说:“我把行李里面的那个盒子找到了,拿过来,我还开了电视,我怕万一有人听到——”

她颤巍巍说话时,巨大屏幕上的北城市电视台跳转到社会新闻节目,主播姜时念衣着得体,妆容整洁,嗓音平稳清泠,说着最严肃正经的新闻稿。

而汤池边,她满身湿透,斜襟散开,玉色皮肤泛着烫。

姜时念盯着沈延非,微微哽咽说:“我想……给你。”

他一言不发,只是把她搂紧,她又觉得不对,这不是沈延非想听的话,她放开最后约束,把自己摊开,彻底给他看。

她咬着唇,挤出声音,在他耳边细微坚定:“我想要你。”

沈延非抱起她,她却手上湿滑,拽他往蒸腾的池中跌落,水花翻卷,热流声和电视里明艳主持人的稳定嗓音交缠,盖过她强忍的婉转轻声。

沈延非把她抵在池边,交叠攥住她手腕,洪流动荡中,他眼底血色掩饰不住,失控地吮她热红耳垂:“宝宝别咬,叫出来。”

第31章

直径接近五米的圆形汤池, 淡白热雾飘摇笼罩,染湿睫毛凝成水珠,模糊遮挡住视线, 辨不清是泪意,还是被溅起的池水。

浴衣胡乱堆放在岸边, 当做临时的枕头,长发在上面铺开,衬得脸颊和纤长颈项白如细釉,皮肤深处又在一波波地涌出血红。

姜时念迷惘抬眼,隔着氤氲看他。

沈延非虽然人在池中, 衬衫竟然还完整, 只挽了几下袖口, 但波澜四起的水面下, 他在强势地咄咄逼人。

有的人,居然一边温柔有致, 楚楚衣冠, 一边又让人溃不成军。

然而她细碎呜咽时, 他竟还没有真正开始。

他的耐心在此刻用到极致,宠溺再折磨, 池水本就滚热流动, 拨人神经,偏偏他体温更具威胁,让她在全然接受之前, 非要先为池中再添一点水源。

电视新闻节目里姜主持人的声调太过正经, 鲜明对比着此刻。

她被换到暗处的床上, 压过床尾摆的那束纯白栀子花。

屋顶有一处遮板没有拉起来, 玻璃外还透着暗蓝夜幕上的密密星光。

姜时念睫毛错落间, 只看到面前人内勾外翘的一双深邃眼睛,比窗外繁星更盛,底色浓黑,折出的光灼眼,扎进心里,翻搅出无边热意。

世界忽然就极速收缩,周围事都可以忽略不计,缩到只剩下一对近在咫尺的幽沉黑瞳,她眼睁睁看它们在夜色里清醒地野火燎原,烧掉理智。

姜时念昏昏沉沉想,她怎么这样,这种时候多看他两眼,都要溺毙,他又怎么这样,不说话也蛊人,明知后果,还害人冲动地想奋不顾身。

可她跟他之间总是不公平的,她都这么凌乱,他还没有彻底荒唐。

外面门铃好像响了,对讲屏幕自动亮起来,温泉酒店工作人员的声音夹着外面的微风,恭恭敬敬大概说着过来送餐的话。

姜时念以为沈延非会暂停,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瞬,她深陷海水,怕他再一次冷静地抽离开,又半途中止,她泪眼朦胧地去挽他后颈,主动抬头吻他。

然后她才知道。

是她天真了。

沈延非根本没打算走,他的那些狂热和疯,是掩在薄冰之下的,一旦掀起,她就再也没有退却的余地。

床边藏着的长方盒子被攥得变形,包装撕扯开边角。

姜时念手指紧紧用力抓着,被沈延非握住十指交缠相扣,抬起来压过头顶。

“害怕吗。”

姜时念听到他问。

她点头又摇头,半睁的瞳仁潋滟成河。

姜时念血红的耳朵要被他鼻息烫破,他沉沉要求:“不能后悔。”

她这次摇头又点头。

摇头是不后悔。

点头是我承诺,我答应你,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心在哪里,这场婚姻真假都没关系,至少你是热的,能触碰的,这一刻我甘愿沉沦,只要当下,不问未来。

温度计的水银柱飙到最高,硕大气球被鼓到极致,烟花点燃火光四溢的引线,天穹流星带着耀目金芒,在这一刻同时爆开。

深山峡谷珍稀的水源无声滑过枝叶植被,溪流汩汩,船舰已经多次途径,都不忍心急躁,但如今高大船身火源四起,边缘不能再拯救,终于调转方向,明知自身超出了,仍碾过潺潺,不再迟疑。

谁在战栗,眼泪怔怔地悬住,又从灼热眼角里滑出,呜咽声碎裂,被吻着吞下。

“穗穗,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