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NGT公司最后还是给了,毕竟就算不给,他照样也能重新写出来,只不过是花点时间而已。
他在书房里,一遍一遍地改写代码,一遍一遍地做数据模拟,甚至尝试重新架构系统,为了让自动驾驶系统能有更快的反应,哪怕是提升0.01秒。
在一个本身就经过三年时间,上百人团队打磨出来的系统上,去进行技术性的提升,并不容易。
尤其是这个系统架构,还是他自己一手搭建的。
傅晏辞极致地追求完美,一定要调优到没有优化空间时,才算完成。
他反反复复尝试,不眠不休,进展缓慢。
晚上十点的时候,时衾敲了敲门。
隔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低缓,听得出来注意不在这里。
“进。”
时衾端着一碗小馄饨,拧开门把手进去。
书房里的布局已经和她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
原本书房宽敞明亮,现在厚厚的窗帘被拉起,地上到处是黑色的插线,偌大的书桌上横竖摆了五六台显示屏,主机也有三台,散热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
傅晏辞靠在真皮座椅里,十指修长,在键盘上来回敲击,速度快得离谱。
显示屏幽蓝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好看的侧脸,鸦羽似的眼睫盖下,挡住了瞳孔里的情绪,薄唇轻轻地抿着,极为认真的模样。
时衾愣了愣,没想到里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绕过地上的线,走到桌边。
傅晏辞说完那一声“进”之后,注意力瞬间就被手头写着的代码牵走,甚至忘了自己刚才开了口,也没注意到从旁过来的人。
时衾见他全然的专注,一眼也不多分给自己。
她识趣地没有打扰,把夜宵放在桌边,默默地离开。
凌晨两点。
傅晏辞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浑身僵硬酸痛。
他整个人靠近椅背,抬手拧了拧眉心,额角一阵一阵抽疼,眼睛里布满血丝。
傅晏辞起身时,余光瞥见桌面,才看见那碗已经凉透了的小馄饨。
不知道时衾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心脏像是被钝刀子磨。
她越是体贴,他的愧疚感就越深一分。
时衾晚上睡得不踏实,另一半床始终空着,翻身的时候,感觉到被单冰凉,一下把她激灵醒了。
她睁开眼,凝着眼前的漆黑。
睡前为傅晏辞留的那一盏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了。
时衾躺了一会儿,起身下床,赤着脚走了出去。佚?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傅晏辞躺在沙发上,两条腿伸得老长,一条胳膊搭在眼睛上,挡住了脸,只能看清他的下颚线条明晰。
时衾静悄悄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衣服布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傅晏辞睡不着,听见了动静,缓缓动了动胳膊,放下手。
他侧过脸,对上了时衾的眸子。
四目相对。
有好几秒的停顿。
“怎么不回去睡。”时衾轻声问。
“怕吵醒你。”傅晏辞轻抚她的侧脸,“怎么醒了?”
“你不在,我睡不安稳。”时衾坦诚极了。
闻言,傅晏辞凝着她,藏在昏暗光线里的眸色复杂。
半晌。
他从沙发上起身,拉着时衾的手回了主卧。
时衾躺在他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她却觉得离傅晏辞很远。
“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她想不通,索性直接问。
傅晏辞下巴抵在女孩的脑袋,五指插进她瀑布般的乌发里,一下一下地轻顺。
宛如丝绸的头发,顺滑冰凉,划过他的指尖,就那么溜走了,抓不住。
“没怎么,就是比较忙。”
时衾不信,但又不知道怎么再去问,傅晏辞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看他成天在书房里,自己亲自上手处理业务,难不成是遇到了职场危机?时衾揣测,也许他因为面子的缘故,不好意思和她说。
她仰起头,黑暗里,男人的面部轮廓依旧清晰。
时衾翻了个身,将他压在床上,在他薄薄的嘴唇上亲吻。
“你不要难过了。”她小声安慰。
女孩的声音温温软软,在漆黑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傅晏辞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
明明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在懵懵懂懂地安慰他。
“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和我说啊。”时衾的手指在他胸口来回画圈。
傅晏辞听不得她温声细语的安慰,让他更难受。
他手肘撑在床上,让两个人的位置颠倒过来。
时衾眨了眨眼,唇瓣被人堵住。
她自觉地张开嘴,由他进入。
最后傅晏辞也没有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衾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只有在温存时,才觉得他们两人的距离是近的。
不知不觉,时衾去傅晏辞公寓的次数越来越少,加上傅晏辞为她请了美院的老师上课,每周要花去她很多精力。
有时候他们两周才见上一面。
时衾心细。
偶尔找机会问了徐启两句,知道傅晏辞工作上没遇到什么问题,甚至顺风顺水,因为去年公司财报数字可观,身价又往上涨了涨。
如果只是一两个月还好,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
时衾再疑惑,也知道是他们之间关系出了问题。
但她却找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也不敢去戳破。
明明傅晏辞对她一如既往,温柔亲昵。
只是陪她的时间变少了,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他的书房里。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傅晏辞要她的时候,却一次比一次激烈。
次次让她害怕,次次让她难耐。
好像只有在被填满的时候,时衾才感觉到被爱。
“时衾很有天分。”
周瑞对她的评价极高,甚至感谢起傅晏辞,送了他那么一个学生。
在艺术领域,努力也许有用,但天赋往往才起决定性的作用。
不到一年的时间,时衾在设计上的能力已经比不少科班出身扆崋的学生要强许多。
酒局上,傅晏辞听见周瑞夸她,垂眸抿了口酒,薄薄的唇轻扯。
高兴之余又有些莫名的酸楚。
“是周院长教得好。”他游刃有余的客套。
商寂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脸上,审视了几秒。
最近他忙,没怎么和傅晏辞见面,今天难得一聚,觉察出了他的变化。
酒局喝到最后,剩他们两个。
商寂挑了挑眉:“有变故了?”
傅晏辞闷掉了盏中的酒,烈酒入喉,烧得胃里火辣。
他轻呵一声,淡淡自嘲:“被你说中了。”
“你的问题还是她的?”
傅晏辞又倒一杯:“我的。”
他们这个圈子里,爱的时候可以假装很爱,连自己都骗过了,玩腻了也是真的腻。
商寂早就见得多了。
但对于傅晏辞,多少以为他会不一样,毕竟以前还从来没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
“分了?还是打算分了?”他问。
“……”傅晏辞垂眸,没接话。
商寂这段时间,感情上过得也没多顺,看到有个人和他一样,跟条丧家之犬似的,心里平衡了些。
反倒难得开口劝他:“看开些,世间因果早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