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延年
肖红樱不经意的转头,脸“腾”的一下红了,连忙侧过头去,这看着,就像是颜如许从后面抱住了康从新,太亲密了!这可不是她这个老嫂子能看得,但又忍不住的转头去看,就见颜如许给系上围裙带子后,好似还在康从新的后腰上摸了两把。
哎呀妈呀,太刺激了!肖红樱只觉得心脏怦怦跳,把盘子里的大虾扒拉来巴拉去,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好似个电灯泡,就不应该在这儿!但还不好就这样出去。
真是的,这两人也太不矜持了,没看见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嘛!又想,这两口子结婚1年半了,怎么还跟新婚似的,都不腻的吗?不像她跟丈夫,在人前肯定自觉保持至少一臂宽的距离,自己要是和他一块上街,人都看不出来这是两口子。不过,这这不是说夫妻感情不好,相反,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床上的那些事儿也特别的甜蜜、和谐,只是别的两口子都这样,他们也就这样,要是让自己和丈夫学眼前这两口子人前也腻腻歪歪的,不说丈夫,自己也浑身不自在。
这两人啊,还是脸皮厚。
颜如许给康从新系完了围裙,就在旁边看着他剁馅。那把菜刀落到他手里,就仿佛没有重量,“当当当”的声响并不多重,菜刀在案板上挥舞出了残影,不多时,肉就被剁碎成了粉嫩的肉糜。
康从新将肉馅整理到一起,将刀放到一边,问颜如许:“还有要剁的馅吗?我一块给剁喽。”剁馅对别人来说是个辛苦的差事,对他这种身强力壮的人来说是小菜一碟,他捎带手就给做了,省得自己媳妇累得胳膊疼。
“没了,牛肉馅小秀给剁好了。”
肖红樱想再打趣小叔子一句,媳妇刚干这么点活儿,他就舍不得急急忙忙过来帮着干,但是看了看一身钢铁气势的小叔子,玩笑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咽回去,目光落在肉糜上,立时惊讶,道:“这么细,倒好似东南省的肉燕馅,我小时候跟着哥哥姐姐们去那边串连吃过一次,那味道,我终生难忘,对了,有点像午餐肉,但比午餐肉还要好吃,等会拌馅时我少放些菜,孩子们肯定爱吃。”
肖红樱自顾自地说完,又看向还在等活的颜如许两口子,说:“没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了,你们呆着去吧。”
颜如许便拉着康从新出来。一楼只剩下个忙乎乎从各个房间拿垃圾去扔的小秀。京城这边的风俗,是从初一都初五,都不能往外扔垃圾,那样的话会破财,所以得赶着把垃圾先倒出去。
白凤梅也不在,两人便准备去楼上自己的房间。
康晨曦的演讲声很大,十来岁女孩的童音很重,但加了技巧和感情后,很有感情。两人悄悄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见康晨曦演讲告一段落后提醒两个弟弟鼓掌,于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就响了起来,康晨曦不高兴:“掌声一点都不热烈,是不是我演讲得不好?”
两个男孩子的声音一先一后的响起:“不是”,紧接着鼓掌声音大了。
康晨曦这才满意,说:“就你们两个这点文化水平,算了,不用给我挑毛病了,就好好给我当观众吧。”
康康的声音传出来,“姐姐,还吃的什么时候给我们?”
康晨曦:“康康,你还小,不能跟康旭阳似的,掉进钱眼里。姐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说给你就肯定会给你的,你乖乖的给姐姐当听众,等到姐姐情绪到了,声音拔高的时候,你就使劲鼓掌,知道吗?”
“哦,知道了。”
外面偷听的两个人好似从康康稚嫩的声音里听出些无奈,相视一笑后手拉手,轻手轻脚的离开。
家里的晚饭开得比较早,5点钟大家就都吃完下桌了。因着康强军和康玉衡都不在,大家也都没多吃,准备等着康强军和康玉衡回来后,大家再一起坐下来,吃顿团圆饭。
吃完了饭,三个孩子在一块下跳棋,几个大人一块收拾桌子。
因着需要有人留下来值班,又舍不得路费,小秀今年没回家。白凤梅想着这孩子一年到头都在照顾着家里,就想三十晚上给孩子放个假,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说家里头的活儿都不用她干了,自己家里人干就行。
小秀感动得不行,却连连推辞。她去年过年就没回家,主家包了特别大的红包,她今年留下来最大的动力就是那个大红包。可主家却说让她休息,她心里头过意不去,又有些惶恐,觉得自己是白吃饭白拿工资了。
白凤梅本来是一番好意,却把孩子给吓到了,也就不强求了,任由小秀抢着去刷碗。
大人闲了下来,这会儿才5点多,距离春晚还有3个小时。白凤梅将电视打开,中央电视台正在放动画片,立刻把下输了两盘棋的康康吸引过来,急慌慌地下完这盘,赶紧过来看电视,龙凤胎觉得两个人下没意思,就把白凤梅叫过去,三个人继续下,肖红樱坐在一傍观战。
康康先时坐在沙发上,一错不错地看着电视,不自觉就跳下沙发,一会儿就站到茶几前,康从新忙将他抱回来,防止他继续往前。颜如许怕他看坏眼睛,一直要求他距离电视不要太紧,可是孩子有时候看入迷了,就不自觉地要往前凑。
颜如许一手按住儿子的腿,一边嗑瓜子。
快八点的时,大家伙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收看春晚。
康晨曦手里头拿着最新一期的《电视报》,大声给大家念春晚节目单节目单。
念到第六个节目时,被白凤梅打断,问道:“金珊,是演过《女侠》的金珊吧,她不是嫁到日本去了吗,怎么回国了?”
康晨曦很是崇拜金珊在《女侠》里饰演的角色,说:“肯定是她,她唱的是《女侠》的主题歌。”
肖红樱往康从新那边瞧瞧,见他剥开了一个橘子,又把上面的白色丝落撕干净,然后掰成两瓣,分给妻子一半,听到金珊的名字,丝毫未见动容。她可是听说当初金珊喜欢康从新喜欢得不得了,做了好多上赶子主动追求的事儿,自家这个小叔子愣是没动心,而今在听到金珊的名字也毫无波澜,就好似陌生人似的。
颜如许吃了个橘子瓣,说:“她跟日本丈夫离婚了,年前回国的,以后大概就留在国内了。”
“原来是这样,小颜,你怎么会知道?”肖红樱问。
颜如许笑着将橘子水咽下去,说:“二嫂,您忘了我们是做电影杂志的,这么有影响力的电影人物回国了,我们也得知道点内部消息嘛。我们杂志社跟她约好了年后做采访。”
白凤梅:“你去参访她吗?”
颜如许摇头,说:“不用我去,安排了别的同事去。”
白凤梅点头,没再多说。她也往康从新那边看了看,他正拿了手帕让康康自己擦嘴。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凭着儿子的记性他不可能会忘记金珊和她做过的事儿,只是漠不关心而已。
他不喜欢,便不给人家一丝一毫的希望,一旦遇见喜欢的就干脆利落连孩子都有了。
白凤梅想着,要是颜如许亲自去采访金珊,还是得把当初金珊和康从新的事情跟颜如许说一说,免得以后颜如许产生什么误会。但既然颜如许不和金珊碰面,那就没必要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上午,这两个人就碰了面。
初一早晨,给长辈们拜了年,一家人一起吃包了硬币的水饺。水饺是昨天边看春晚边大家一起动手包的,昨天当夜宵吃了一顿。大家都很爱吃康从新剁的猪肉馅,昨晚便吃干净了,今天早上只剩下牛肉馅的还有韭菜馅的。几个孩子还想吃昨天的猪肉馅,听说馅是康从新剁的,便央告着康从新,叫再给剁馅,康从新便答应了。
一家人吃完了饭,沏好茶水,老两口在家里等着上门来拜年的人,康从新一家还有康玉衡一家便分别出去拜年。正月初一上门拜年的都是关系极为亲近,当成自家长辈或者小辈看的。颜如许两口子先是去了颜良深家,又去了去年去过的两位首长那里,最后带着康康去师父黄教授家,便返回家来。
康康昨天熬夜,今天早上又被着急给长辈拜年拿红包的哥姐给叫醒,去长辈家拜年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听说这就回家了,便在车上睡着了。
等颜如许撩起门帘,康从新抱着康康进门,便听见一个有些激动的女声喊道:“康摇光!”
夫妻两个循声望去,便看见客厅那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人,大波浪长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面,明艳动人,身上穿着件红艳艳的裙子、腿上穿了黑丝袜,脚上是一双长筒皮靴,在冬天的京城里,尤为动人。
这是金珊?她怎么会在这里?
颜如许放下门帘,连忙去看康从新,“你认识她?”
康从新转头看颜如许,脸上难得地有了些尴尬之色,说:“以前见过两回。”
颜如许顿时有些明白了。
金珊轻移脚步,就要往过走,旁边坐着的白凤梅连忙站起来,拉了她一下,朝着颜如许笑着说:“这是金珊,她来给我跟你爸拜个年。”
白凤梅也没想到金珊会来,她是跟着来给康强军拜年的一个老部下一起过来的,那老部下跟着康强军去书房了,留下金珊在这儿,说是许久不见,想跟她聊聊。
要说几年前,白凤梅跟金珊确实算很熟,那时候她很喜欢金珊,小姑娘长得漂亮,多才多艺又会说话会来事,配自家那个沉默不爱说话的三儿正好,所以那时候她尽力的撮合两人,想尽办法给两人创造机会。奈何自家儿子就说两人不合适,但追问他究竟哪里不合适,他却也说不上来,把白凤梅给气个够呛。她着实不能理解,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身边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面对着这么个漂亮、热情的大姑娘,怎么就能不动心呢?
事实证明自家老三就是没动心,不仅没有动心,还一丝机会都不留,后来,儿子被调去西南战场,金珊才算死心,把精力放到事业上。康从新牺牲的消息传出后不久,金珊也嫁去了日本。
谁料,金珊离婚回国了,又听说了康老三还活着的消息。
白凤梅是过来人,从金珊的表情里,言语中,察觉得出来,金珊对老三还有着深深的情意,她今天忽然过来就是为了老三,她心里头是感谢金珊这份深情的。可是老三如今结了婚有妻有子,她这样贸然上门就不合适了。
自家老三当年尚且没有喜欢她,何况现在。
来者是客,颜如许对着金珊笑了下,说了声:“你好。”
金珊目光从康从新身上移开,这才像是刚刚发现颜如许存在一般的,眼神略有些心虚地转移到她身上,“你好!”
然后目光又转移到康从新身上:“好久不见。”
康从新朝着她礼貌地轻点了下头。
金珊那灼热得恨不得在自己儿子身上烧出几个洞来的眼神,让白凤梅心里头发毛,怕她不管不顾地说什么,忙转移注意力,说:“孩子睡着了?”
康从新点头:“刚上车就睡着了,我送他去楼上。”
“去吧去吧。”白凤梅连忙说。
康从新低低问颜如许:“要不要上去补觉?”
颜如许斜眼瞧他一眼,悄声说:“干嘛,心虚啊,不想让我和老情人见面,想把我支走啊?”
康从新蹭蹭熟睡中儿子的小脑袋,说:“你瞎说什么,什么老情人。你跟我回屋,我跟你说。”
颜如许:“才不听你说。”顺手推了他一把,“你赶紧上去吧。”
康从新瞧瞧她,见他眼睛里有戏谑,没有恼怒,这才走了。
“康摇光!”
见他要离开,金珊又禁不住的叫了他一声。
康从新没有回头,在他看来,以他们只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刚刚点头致意就已经很礼貌了。
颜如许往沙发那边走过去。其实,门口这边距离沙发还是挺远的,康从新这些年的变化也挺大的,也不知道金珊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他。颜如许心里头有些泛酸,朝着金珊笑着说:“他去送孩子了。”
金珊如梦初醒般目光收回来,犹带着贪婪、痴缠的视线在颜如许上上下下打了好几个转儿,变成了审视,好似在估量着眼前这个离过婚生过孩子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是凭什么能嫁给康从新的。
这目光让白凤梅有些恼了,因着金珊对儿子的那份情意,白凤梅一向对金珊很宽容,后来金珊求到自己头上,也是不遗余力地帮忙,即便是今天她没有打招呼就冒昧前来,白凤梅也只是惊讶,未曾责怪,可这会儿,她有些无法容忍了,声音冷下来,说:“金小姐不是还要去别家拜年吗,就不耽误你了。”
听到这句话,金珊立时明白自己失态了,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连忙转转眼珠,柔和了表情,友好地对着颜如许笑,又好似没听到刚刚白凤梅的逐客令,跟白凤梅说:“白阿姨,不好意思,看见康摇光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我有些失态了,真替您高兴!”
金珊这句话,缓和了白凤梅刚刚的怒气,再加上她也怕自己态度太强硬,让颜如许以为金珊和康从新真有点什么似的,便也变换了态度,向着正往过走的颜如许招招手,笑着说:“颜颜,来,我给你正式介绍下。”
颜如许听话地快走两步,站到白凤梅身边,白凤梅亲密地拍了怕她的胳膊,指指金珊说:“金珊,以前是咱们这儿文工团的演员。以前我老想着早点让老三成家,哄着骗着的让他相亲,还想把他和金珊凑成一对儿,不过老三心里头只想着保家卫国,也就没成。”
白凤梅又转向金珊,笑着说:“我原本还以为老三得打一辈子光棍呢,可谁知也跟同龄人差不多,媳妇孩子都有了。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老三就跟老三媳妇看对了眼,老天注定的!”
虽然知道白凤梅是刻意这么说的,但这话从自家婆婆口中说出来,颜如许还是觉得有点窘,脸微微发热,心说不是老天注定,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颜如许自然知道康从新不可能跟金珊有点什么,要是真有什么,按照康从新的性格,也不会跟自己好上。但是别人觊觎自己的丈夫,当着自己这个正牌妻子的面儿还不知道收敛,明目张胆的表达爱意,让她很不高兴,但白凤梅的维护让她舒服了些。
作者有话说:
康摇光贫乏的感情史里,金珊已算是最靓丽的风景线了。
第92章 吃醋
金珊顿了顿, 然后脸上又挂上笑容,附和着白凤梅的话,说:“是, 确实是天生一对,男才女貌,很相配。”她伸出手来, “你好, 我是金珊, 很高兴认识你, 你怎么称呼?”
金珊多此一举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就是想知道对方姓名。
她出国之前,刻意巴结过今天来给康强军拜年的那名首长的夫人, 也正是因为那位夫人在白凤梅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白凤梅才想让她跟自家儿子相亲的。后来她脱离文工团,去拍电影,就和那名首长夫人关系更好了, 逢年过节的都去家里看看。
这次回国,又去拜访了那位首长夫人,也是从她那里得知了康摇光没有死, 并且结婚了消息。
白凤梅嘴巴严, 平时也不会跟他们这些家属说家里的隐私, 所以那名领导夫人所知也不多。
但康摇光未死, 活着回来的消息令她心头大震。当初,康摇光的坚决拒绝令她自信心受挫,尝到了失恋的痛苦, 后来康摇光牺牲的消息传来后, 她大哭一场, 伤心了很久。但伤心之余,也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嫁给他,没让自己成为烈属。
但是,真心真意的爱恋过、仰慕过康摇光这样的男人后,其余男人在自己眼中都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自己心湖再激荡不起一丝涟漪。她后来嫁了那名丈夫,也是因为他有钱,能带她去日本而已。
这段婚姻没能维持几年,丈夫对她厌倦了,有了新欢,她也再无法忍受这样平庸的丈夫,于是两人和平离婚,她分到了一些赡养费,回了国,准备重新开始拼事业,却没想到,那个死去的人竟然回来了!
于是,她恳求了首长今天把她一起带过来。
再看见康摇光,只远远的望一眼,依旧挺拔如松,依旧是英俊硬朗得刀刻斧凿般的五官,身上那种渊渟岳峙的强大气场更胜往昔,永远都成竹在胸,永远都坚强可靠。
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一如往昔,依旧令她心跳加快、浑身颤抖,沉迷其中,深深迷醉。
她有些怨怪自己没能早些离婚回国,那样她就能早些知道康摇光回来了,就能在他结婚之前和他重逢,成为康摇光妻子的人就有可能是她!
她听首长夫人说,康摇光的妻子是二婚并且带着孩子嫁过来时,金珊心里头不忿,却又升起了希望。
她不忿的是,康摇光就像天上皎洁的月亮,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娶了个这样的女人,就如果皎月被盖上了乌云,那是一种玷污。令她升起希望的是,康摇光连这样的女人都肯娶,意味着自己也还有希望。自己虽然也是离婚的,但没有生过孩子,又漂亮,有社会地位,怎么也比他现在的妻子要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