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延年
烙饼的香味越来越浓,康康小身子使劲往前探,嘴角湿乎乎的。
颜如许:“那花婶肯定猜出点什么,不过她这人有分寸,从来没有问过我。”
康从新:“她是个精明、通透的人,以前和你们娘俩朝夕相处的,猜到什么也正常。正好,大家心照不宣,相处起来少了麻烦。”
康从新在厨房门口放下康康,康康自己撩了门帘跑进去,就听见康康奶乎乎的声音传来:“花奶奶,我想吃饼。”
“好好,奶奶给你放到盘子里,你晾一晾再吃。”
“嗯”
“给你,拿稳了,出去吃,这里油烟大。”
然后康从新和颜如许就看见康康捧着个盘子,乐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了。小嘴油乎乎的,小胳膊举着盘子,献宝似的往起举着:“爸爸,给你吃。”
康从新弯腰,黄橙橙微微有些焦,边沿缺了一角,印出两个清晰小牙印的烙饼,轻轻的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嗯,确实好吃!”
康康眉开眼笑,就把盘子递到颜如许面前:“妈妈吃。”
颜如许就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妈妈一会儿再吃,你自己吃吧,坐着好好吃。”
“嗯”,康康坐到杏树底下的小板凳上。
颜如许拉着康从新进了厨房:“先跟那花婶打个招呼吧。”
那花婶正在给烙饼翻面,才将锅盖盖上,转头就看见个大高个微弯着头进来,挡住了好大一片日光。
“那花婶,这是我对象,康从新。”颜如许介绍着说。
那花婶迅速打量一遍,笑呵呵的连声道好,“你们俩真相配,郎才女貌!”
康从新立正站好,端端正正的给那花婶鞠了一躬,说:“那花婶,感谢您一直以来对颜颜和康康的帮助!”
那花婶冷不丁的受了康从新这么大一礼,手足无措,又有些莫名其妙,连忙绕到一边,“这是……这是……”
有股微焦的味道从锅里冒出来。
康从新:“您先忙,我们空了再聊,以后还得继续麻烦您。”
那花婶赶紧去掀锅,还不往转头对康从新有些尴尬的笑说:“说啥麻烦,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颜如许和康从新出来,颜如许笑:“我们去的不是时候呀,看你把那花婶给吓得,一会儿我们得吃糊饼了。”
康从新就揽过她的肩膀,低声说:“糊的我吃。”
康从新如愿以偿的吃了糊饼,不过糊的不厉害,只是一面上有些焦。那花婶的烙饼果然一绝,宣软咸香,难怪康康那么爱吃,康从新赞不绝口。那花婶脸上露出喜悦的光芒,显然,被康从新夸奖令她深感荣幸。
“那花婶,坐下来一块吃吧”颜如许说。
“不了,你们一家吃,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吃完饭还是把碗放池子里,颜主编,别忘了把换把要洗衣服放在月台上,我明天上午过来洗。”
“行,那花婶,饼烙的不少,你带两张饼回去给孩子们吃。”颜如许说。
烙饼自家不常做,太费油,烙一回饼就得用去家里一个月的平价油,老百姓日常过日子,每个月就赚那么些钱,哪儿舍得这么大手大脚的。她烙的饼不光康康爱吃,小石头也爱吃,要是平时,颜如许给她就痛快的拿上了,可这家里不是多了男主人嘛。
她跟了颜如许这么多年,对颜如许的性格很了解,这人一个人做主惯了,又是当领导的,就比较独,不怎么问别人的意见,通常都是做了决定,让别人去执行。这要是结婚,和别人住一起了,要是事事还都自己做主,恐怕得闹矛盾。
毕竟不管这房子是谁的,俩人结婚了,这个家就是两个人的,多了男主人,得尊重尊重人家的意见不是。她不想因为两张饼,就让刚结婚的小夫妻闹矛盾。
那花婶就看了康从新一眼,见他正面目柔和地照顾康康吃饭,康康先吃了饼,这会在喝丝瓜鸡蛋汤。他已经吃饱了,这会儿就是吃着玩,一边喝汤一边“嘶嘶”的做鬼样子。
那花婶满意地点点头,就又朝着颜如许努嘴使眼色,颜如许看懂了就笑,说:“那花婶,你去拿吧,我们俩不会因为这些小事闹别扭的,再说,他不光想送你饼,还想请你们一家吃饭呢。”
康从新见提到自己,忙抬起头来。
那花婶就有些尴尬,没事找事的把菜盘子往里推。
颜如许笑,说:“真的那花婶,你放心,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好,他非常尊重我。”颜如许接着说:“我们两个不准备大办,但是这些年我和康康承蒙你们一家人照顾,现在,我有了丈夫,孩子也有了爸爸,就想着请你们一家人来家里,咱们一起吃顿饭,当是庆祝也好,咱们两家人聚聚也好。”
康从新:“是的,那花婶,希望你们一家人赏脸。”
“这……你看这,咋还请我们吃饭呢,不敢当不敢当。那行,那行,到时候就包在我身上,我来做!”
不过,两人下周要领证,还得去康家拜访,康家颜家两家总也得见一见,这请那花婶的事情就只挪到下下周了。那花婶自然不在意,欢欢喜喜的带上两张饼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庆祝下本要开的《打工妹》收藏满70,感谢小天使们支持,哈哈哈哈
第40章 三口
等吃完饭, 颜如许康从新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桌子,康康就缠着康从新要陪着他一块玩小火车。
想起那个进口的,高端得不行的小火车, 颜如许就意味深长的看康从新,康从新有些讪讪,说:“孩子爱玩, 再贵也值得。”
真是个二十四孝好爸爸!
颜如许手指点了点小火车, 还有其他几样玩具, 跟康康说:“这其实都是你爸爸给你买的, 那会他不敢来见我们,就偷偷的把玩具放到门口,我还以为是姥爷送的。”
“哇”, 康康长大了嘴巴, 大眼睛烁烁发光,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不解的问:“爸爸, 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们?”
康从新求助的看一眼颜如许,希望她能替她回答,颜如许对他一笑, 做了个“请”的手势。康从新无奈, 只得对康康说:“因为爸爸以前不知道有康康, 康康都三岁了, 爸爸才回来,爸爸觉得太对不起康康了,所以不敢来见你们。”
康康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说:“爸爸, 康康不怪你, 你是不知道有我才没来, 不是不喜欢康康。”
康从新满眼都是笑,拍拍儿子的小肩膀:“谢谢你原谅我。”
然后又转头看向颜如许,满目的爱意快要化作春水流淌出来了,“你把孩子教得真好!”
颜如许就露出了和康康颇为相似的得意神情来,说:“我有时候看看康康,会特别有成就感!”
但有时候,又会担心原生家庭,父亲角色的缺失,还有自己缺乏经验,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件上给孩子留下心里阴影。当然,这话不能跟康从新说,不然他又不知道要内疚成什么样子。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话说得利索多了,而且一句一句的,可有逻辑性了。”颜如许悄悄的和康从新咬耳朵。
康从新被她香香热热的气息熏得半边身子麻酥酥的。
“是嘛,他话本就说得好。”他又想起什么,说道:“我头一回跟康康见面就是在金水台大酒店,改革小组的晚宴上。康康见到那么多陌生人也不怯场,大大方方,让叫人就叫人,该吃吃该喝喝,小组里的人没一个不夸他的。一位大姐说她家小孙女都四岁了还大舌头说不清完整话,哪像咱们康康,能把事情完完整整的清楚!”
康从新脸上放光,写满身为一个父亲的骄傲。
颜如许就打击他:“我爸好歹是改革小组挂名的副组长,怎么也得给他面子吧,他带去的孩子,人家就是礼节性地夸夸,你还当真了。”
康从新特别认真:“不是礼节性的,是发自肺腑真心的,这点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好好好,你说得对,人家是真心夸奖的。以前我觉得自己是个慈母,和你一对比我就是个严母!”颜如许说着,心想,看在你和孩子初相聚的份上,就容忍你几天,等以后还是这么惯着孩子,咱们就得说道说道了。
康从新这才满意。见儿子自己玩小火车玩得热闹,嘴巴里头“嘟嘟”地给小火车配音,就去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个大号的皮夹子交给颜如许。
“我的全部家当,都归你了!”
颜如许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存折、户口本、粮油副食本,一沓子十元的现金,还有一本硕大的荣誉证书和沉甸甸的军功章。
颜如许小心的将军功章握在手心,又翻开荣誉证书,抚摸着上面“康摇光”三个字,不自觉地,泪盈于睫,她唯恐眼泪滴在证书上,连忙合上,抱在怀里。
康从新叹口气,抬手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
颜如许笑了笑,将军功章放在荣誉证书上,说:“我要好好珍藏起来,当传家宝!”
晚上,因为睡觉问题,三人发生了相聚相认后的第一次争执。
康康执意要睡在大床上,睡在颜如许和康从新中间。
颜如许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性,让他不至于太依赖母亲,费了很多力气才让康康习惯一个人睡,颜如许不想让孩子觉得朝令可以夕改,就坚决不同意。康从新和康康站在统一战线上,用和儿子一模一样的眉眼可怜兮兮地祈求着。
那感觉,让颜如许觉得自己像个后妈。她很生气,小声斥责康从新:“我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让孩子养成了好习惯,你怎么一回来就要给破坏掉!”
康从新也不生气,耐心地哄她:“咱们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父亲,想和父母日夜在一起时很正常的,他从小就没享受过父母陪着一起睡觉的待遇,咱们就满足孩子这一次吧,行不行?”
见颜如许表情软和下来,康从新再接再厉:“孩子才三岁,还这么小,一向都懂事、听话,只有这点小小要求,你就忍心让他失望吗?”
康康适时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要哭不哭地望向妈妈。
颜如许心软,松了口:“就只能睡一晚,下不为例!”
听她终于同意,康康“啊”的大叫一声扑到康从新怀里,父子俩弹冠相庆,好不欢喜。
颜如许用白眼翻着康从新,康从新就不停地对她讨好的笑。
三人洗漱了一番,一左一右的躺在床上,康康自觉地躺在两人中间,把自己摆成个大字,一脚搭在爸爸身上,一脚搭在妈妈身上,开心得“咯咯”直乐。
看到儿子高兴成这样,颜如许也高兴,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好似太严酷了。现在的情况已与以前不同,儿子有了这么刚毅果敢的父亲,由他带着孩子,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就不需要自己再刻意培养孩子的男子气了。
康康嬉闹了一会儿,嗓子有点哑,被喂了几口水后,又要求康从新给他讲故事。康从新也是提前做好功课的,在睡不着的夜晚里,躺在床上看儿童书籍,构思、捋顺,如今给康康讲起故事来,流畅又充满趣味性。康从新给他讲的是古代聪明人的故事,跟颜如许给他讲的童话故事不同,但同样有意思,康康很喜欢,一边听一边打瞌睡,都睁不开眼睛了还不忘拉着爸爸的衣角,表示自己还醒着,让他接着讲。
快到10点时,康康才终于熬不住,彻底睡着了,康从新轻轻在耳边叫儿子的名字,叫了两声之后没有回应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轻轻拨了下儿子的头发,又在儿子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后小心的抱起了康康。
颜如许从外面回来。儿子今天粘人得很,让爸爸给讲故事,但也要求妈妈必须陪在身边一起听,颜如许好不容易趁着儿子迷迷糊糊之际出去上了个厕所。
“他不是要一起睡嘛,怎么要抱他走?”颜如许一回来就看见康从新高大的身影横抱着小小的孩儿,蹑手蹑脚地,好似偷鸡的老狼一般,有些好笑。
康从新转头,对她做了个“你还不知道吗”的微笑,笑得颜如许脸红心跳。
康从新将儿子小心地放到里间的小床上,给他放好枕头,盖好小被子,又拍了拍,等了两分钟,确定儿子没有醒来的迹象才回了主屋。
颜如许已经躺在了床上,正在整理床铺,见康从新回来了就笑问:“没醒?”
“没醒,睡得跟个小猪仔似的。”康从新脱掉鞋子也上了床,压着被子靠坐着。
“他明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小床上会失望的。”颜如许挪蹭到他旁边,一样的靠坐下,
“不会,一会儿我再把他抱回来。”康从新笑。
颜如许就轻轻的捶打了他一下。
康从新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别胜新婚。”
颜如许顿时感觉到了颤栗之感,一股热流一直冲到下腹,不过她还有话要和康从新说,于是稍稍离他远了些,说道:“三岁的孩子,也不知道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你走了之后,他大概睡了二十多分钟就醒了,然后就一直在等你回来。”
颜如许给他讲康康偷摸着练习叫爸爸,还有终于在她面前叫出了爸爸的事情,说:“你说三岁孩子的心理历程是什么样的?我原来以为咱孩子心大,这样的孩子以后活得轻松,还觉挺庆幸的。可这次我才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康从新听得甜蜜又心酸,躺在床上搂过颜如许躺在自己的胸膛上,说:“咱们孩子确实心大,想得开,心胸开阔。一般孩子遇到这种事儿,总要有个别扭、纠结的过程吧,可你看,咱们孩子只几个小时就想通了,和我毫无隔阂,全心全意的接受了我。”
颜如许也不知道别家三岁孩子遇到这种事儿怎么个表现,但康从新这么说,就姑且当是真的吧。颜如许在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说:“你回来真好,以后孩子的事儿有你操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唯恐孩子跟着单亲妈妈一起生活,长大后缺乏男子汉气概,娘们唧唧的。”
康从新吻着她的发顶:“以后都有我!”
颜如许就又想起刚才的事情,说:“康康今天变了,他从来不会这么执拗,为了睡在大床上还学会假哭了,都是仗着你给他撑腰,这样下去,我三年才培养的好习惯,可就一朝殆尽了。我看你也不是个严父,以后再让你宠出个纨绔子弟来!”
康从新想想,也有点担忧,他一想到康康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模样,心就软得一塌糊涂,拒绝不了孩子的请求,他不无心虚的说:“我这是才和孩子重逢,难免宠着、惯着些,以后,以后就好了。”
“哦!”颜如许戏谑地抬头看着康从新,说:“就怕孩子尝到了甜头,以后天天一哭二闹的。”
康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