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延年
她担心的是康康通过不了黄教授的考核。人家教授也不是随便收学生的,得先考察,考察学生是不是有灵性、有天赋,考核通过了,你再奉上高额的学费人家才肯收的。
康从新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停了几秒钟,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颜如许掏出记了黄教授地址的本子,仔细核对上面的地址后,对着康从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她之前跟高书记来过同样住在华阳大学家属院的刘姝家,虽说这里跟刘姝家不是一个家属区,但门牌编码规则是一样的。不过这边家属院比刘姝那边要高几个等级,每家每户之间相隔得有些远,都是独立的小别墅。
“是不是家里没人?”颜如许说。
“应该有人。”康从新说道,他能听见屋里有细细碎碎的声响。
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借着墙头往里看里。这边围墙不算矮,大概1.5米左右的样子,康从新翘起脚,便把整个院子看得清楚。
忽然,他矮下身体,左右胳膊同时一挥,就将颜如许和康康同时搂进臂弯里,迅速的托着他们往旁边走,然后压低声音说:“里面发生了一点事儿,你们不要发出声音。”
颜如许和康康都听话地点头,被康从新搂住,带着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才觉得康从新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颜如许感觉那房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一般,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小声的问:“到底怎么了?”
康从新迟疑了下,说:“大概有人在行凶。”
颜如许:“你要去吗?”
康从新犹豫了,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他们往前走。
过了好一会儿,颜如许才开口:“你想去就去吧,记得你发过的誓言。”
康从新:“我记得的,我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自从那次下水救了那孩子之后,颜如许便知道,经历了这么多沧桑后的康从新,骨子里的东西没有变。她跟康从新深谈过,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就是可以见义勇为,但必须量力而行,不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健康去救别人,任何时候,都要先顾着自己。
这时候,其中一家小别墅的院门忽地打开,一名带着毛呢礼帽,拄着拐棍的儒雅老者从里面走出来,惊讶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显然是被三人奇怪的行走方式给惊到了。
康从新迅速带着颜如许和康康跑过去,来不及说什么,就把老者连同颜如许和康康一块塞进大门里,叮嘱着:“把大门插好,进到屋里去,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说完,他从外面关上门,急匆匆地跑走了。
那名老者莫名其妙,但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一家三口都不是歹人,他倒也很淡定,等颜如许将大门插上,又朝着隔壁眺望了一会儿,才开口问:“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颜如许这才仿似发现身边还有其他人,她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康康,忽然声音低低地说:“隔壁有坏人,我爸爸去打坏人了!”
颜如许没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聊下去,连忙跟老者说:“对不起老先生,我们能进去屋里头再跟您解释吗?”
老者点点头,当前一步往屋里走,颜如许拉着康康紧随其后。等进到屋子里,颜如许又自作主张的把大门又给插上了。然后迅速的把自己和康从新的身份、单位以及来这里的目的说了一遍,然后说:“能不能联系学校的保卫科,让他们赶快派人赶?就我先生一个人,我怕他吃亏。”
老者面色凝重,听了颜如许的话后,立刻拨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老者放下电话,说:“他们会马上过来,保卫科距离这里不算远,用不了几分钟就能过来。”
颜如许松口气。保卫科基本上都是转业军人,武力值、反应能力都比普通人高出不少,有他们帮忙,康从新应该不会有事。
老者面色稍缓,指指椅子对颜如许说:“过来坐着等吧。”
颜如许点点头,说:“冒昧了,谢谢您。”
老者摇摇头,说:“黄斌汉是我的老朋友,你先生是去帮助他的,我应该谢谢你。”
颜如许摇摇头,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
康康依偎在颜如许身边,小眼神里透露着兴奋。颜如许把孩子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却没发现康康睁着嘀溜溜的大眼睛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房间,忽地和老者目光相碰,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有些害羞,赶紧低下头去。
老者就逗引着康康说话,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颜如许怕康康被吓到,还想着好好安慰康康呢,却发现康康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
他和老者聊了几句就熟识起了,开始吹嘘他的爸爸:“……我爸爸跟孙悟空一样厉害,特有劲儿,一只胳膊就能把我和妈妈抱起来,还把我扛在脖子上一直跑一直跑……我爸爸跳水里救了个小孩子,有个人快要被车撞上了,被我爸爸一抓就给拉过来了,那个人都尿裤子了………”
这一件件的,都是康从新随手做的,不当回事的好事,没想到都被康康记在了心里。
颜如许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担忧,有这样的榜样,康康会不会也成长成为康从新这样的人?不,这不是颜如许希望的,她希望康康自私些,健康平安地过生活就好,而不是当什么英雄。
颜如许脑子有些混乱,胡乱地想着,又开始担心康从新。他刚刚看到了什么?小偷,入室抢劫,还是什么更可怕的?颜如许有些不敢想了,也在安慰自己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除了让自己担心焦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很想跑过去看看,可是她不能,贸然跑过去,除了增加自己的风险之外,还可能会让康从新分心,有害无利。但她坐在这里,也实在不能安宁,于是便跟康康说:“你和爷爷待在这里,妈妈去院子里看一看好吗?”
康康正眉飞色舞地和老人家说话,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很愉快。
康康说:“妈妈,你要去看爸爸吗?我也要去。”
颜如许:“不是,妈妈就去院子里透口气,你听话,跟爷爷待在这里。”
康康乖乖点头,还叮嘱颜如许:“妈妈你要听爸爸的话,不要出门去哦!”
“好。”
颜如许走到院子中,先是往旁边眺望着,什么都看不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又走到院门处,沿着门缝,眯着眼睛往外看,外面空荡荡的,不知道大周末的人们都跑去了哪里。
颜如许心里头焦躁得又不行,又盯了不知道多久,盯得眼睛酸疼不已时,终于看到一队人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手里头握着棍棒、橡胶棍之类的武器。
他们终于来了!
这些人身强力壮、面容坚毅,是经历过风雨的模样,颜如许心里头顿时轻松了许多。
她赶紧回了房子里,将门重新插好。
那名老者虽然看起来淡定从容,但到底还是很关心那边情况的,见颜如许回来了,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颜如许说:“保安科的人过来了。”
老者点点头,将一本英文的彩色绘本递给康康,叹口气,说:“半生飘零,半生坎坷,如今老了终于能过点消停安稳的日子,这老家伙可千万别出事!”
“他们肯定没事的,我相信我丈夫。”颜如许说。
“我也相信我爸爸!”
康康翻看着画本,老者又拿出饼干桶请康康吃奶油饼干。康康礼貌地说了谢谢,将画本合上放到一边,手掌接着饼干屑,小口小口吃得津津有味。家里头不缺饼干,国内的,进口的,奶奶给的,姥爷给的,可小孩子总是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更好吃。
颜如许看着孩子吃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老者说:“你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要是平时,颜如许听到这样的夸奖,肯定会特别高兴,特别有成就感,但这会儿她实在没有心情,只是敷衍地道了声:“谢谢。”连回复别人夸奖时要谦虚都给忘了。
她看看表,距离保卫科的人过去,只有五六分钟,她却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那老者也在紧张地等待着,本来想要用聊天来缓解下情绪,但见颜如许实在没心情,便也就不说话了。屋子里静默下来,只听得见墙壁上钟摆的声音,和康康啃咬饼干的“沙沙”声响。
在焦急中又等待了几分钟。忽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颜如许站起就往外冲,冲到院子中便听见康从新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颜颜,是我,开门了。”声音清朗,没有一丝疲态和虚弱。
颜如许抑制不住心里头的喜悦,忙问:“你有没有受伤?”
那边回答:“没有,好着呢!”
颜如许奔到门边,将插着的门打开,一下子扑进门外那个笑吟吟地看着她的高大身影怀中,又赶忙站起,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检查,见他全须全尾的,浑身上下,除了衣服上沾了些土之外,连点磕碰伤都没有。
颜如许彻底放心,把自己重新投入到康从新的怀抱里。康从新紧紧搂住她,笑说:“我没事的,我时刻记得你跟我说的量力而行,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颜如许不说话,就使劲的用自己的两只胳膊勒住康从新,好似要把自己嵌入到他的身体里似的。
正在忘情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童声插进来。
“爸爸,我也要抱,爸爸,也抱抱我!”
小短腿的康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蹦跳着就要两个人身上扑。
颜如许这才回神,连忙放开康从新。这才看见跟在康康后面的老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康康如愿以偿地被爸爸抱了起来,搂住爸爸脖子关心地问:“爸爸,你把坏人打跑了吗?”
“没有,爸爸没把坏人打跑。”康从新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看着康康露出失望的眼神又立刻说:“但是爸爸把坏人抓住了!”
康康立时高兴地拍手,朝着后面的老者得意地说:“爷爷,我爸爸把坏人抓住了!”
那老者如释重负,笑了起来,说:“谢谢你了同志,黄斌汉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康从新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左胳膊受了点伤,无大碍。”
老者一听,连忙就要过去看他。康从新和颜如许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正好挡住了路,颜如许连忙也出来,对老者说:“您锁上门吧,我们也该走了,谢谢您的收留。”
“你们这就走了?”
颜如许点点头:“我们走了,再见。”
康康也挥挥小手,说:“爷爷再见!”
“唉,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姓名单位呢!”等他们走出去了,老者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一家三口走出家属院,慢悠悠往停车的方向走去,路上,康从新给妻子儿子讲了讲刚刚发生的事儿。
原来,刚刚康从新踮脚往院里头看的时候,正好看见窗户玻璃旁人影晃动,看那样子,他立刻判断出里面有人在行凶,于是他连忙带着媳妇、儿子去了安全的场所躲起来,自己则返回,轻手轻脚跃上了墙,从墙头跳下去进入到院子里。
屋门虚掩着,他悄无声息的进来。
屋内客厅,一个巨大的黑色柳条包大敞着扔在地上,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晕倒在一边,额角上渗出血迹来,他们旁边,有个三十来岁的文静男子被个身穿着邮电局制服的男人一拳砸在脸颊上,文静男子被打倒,却顺势抱住制服男人的小腿,死命压着不肯放,制服男人拔腿拔不动,立时就火了,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匕首,就往男人头上扎去。
行凶者的制服男人,年纪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身上穿着邮电局工人制服,体格健壮。康从新迅速判断出:这人有一点武术技巧,但临场反应不足,打人的时候出手虽然狠辣,但并不利落干脆,显然,手劲儿不足。
说时迟,那时快,康从新敏捷而无声的奔过去,飞踢起一脚,将制服男人手里头的匕首踢飞,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扭住制服男人手臂,将他反剪着压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第68章 抢功劳
“就这样, 爸爸就将他抓住了!”康从新说得很是轻巧,好似制服一个歹徒就像是收拾一个稚儿般的轻松,但是如果转换到制服男人的角度, 便完全不是这样的。
那制服男人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他甚至连来人都脸都没有看清, 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身影。他被按在地上, 只觉得身上私有千斤重, 压得他一动都不能动。
而受害者之一的文静男子也有些懵, 他眼看着那枚匕首闪耀着寒芒向他刺来,那一瞬间,他似是被冻住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呆立在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匕首落下来,他甚至闭上了眼睛,迎接着痛苦的到来。
可谁知, 痛苦并没有到来,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呼啸而来的风,他睁开眼睛, 就看到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正踢向拿着匕首的手腕, 那手臂被踢歪到一边, 匕首“当啷”掉落, 而后,眼前衣袂翩飞,耳边响起听着便让人觉痛极、被闷在喉咙里的惨呼声。
然后, 他看见了那个冒充邮电局工人, 入室抢劫歹徒的眼神, 绝望、不可置信、惊恐……他头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到这么多的情绪。
他劫后余生,被人救了!他坐倒在地上,刚要松懈下来,却又想到了被歹徒打晕的爸爸,连忙爬过去查看,瞳孔正常,呼吸正常,出血量不大,还好还好,他忙想去柜子里找医药箱,又想到还没跟救命恩人说一声感谢,正想跟人家好好的道声谢,便听见那人说:“有绳子吗?最好是尼龙绳,先把他捆起来。”
他连忙又去找绳子,找来一截拇指粗细的尼龙绳交给那人,那人利落地将歹徒捆了起来,然后指指地上的人,问:“黄教授没事吧?”
文静男子赶紧回答:“没大碍,被打晕过去了,一会儿我送他去医院……你认识我父亲?”
文静男子眼中如天神降临般拯救了他的自然就是康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