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见
卫泯手里还拿着她的外套和手提包,想空出手来接花,温辞却先他一步说:“卫泯,你愿不愿意娶我?”
起哄声更多了。
卫泯耳根红了,眼尾也有了红意。
他在一片起哄声里接过捧花,看着同样红着脸的温辞,坚定地重复道:“愿意,我愿意。”
温辞笑着扑进他怀里,在他耳边低语:“下一次,我等你正式的求婚。”
卫泯说好,说很快了。
二零零八年,一场经济浪潮席卷国内,那一天股市大崩盘,各行各业都进入萧条期。
后来阳康曾数次庆幸,他们抓住了股市的最后一波高潮退了出来,又抓住了政府对住房保障体系建设的改革机会,针对安城当下中小型住房奇缺,开发商忽视众多低收入者对本市中小户型以及中低档次的普通商品房需求的现状,及时从对商品住宅投资转做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投资。
一步接一步,竟分毫未走错。
年末,通过层层审批和竞选,卫泯他们成功拿到了安城远郊那块地的国有土地使用证。
建筑规划和开发已经是蓄势待发。
公司将庆功宴定在那一年的最后一天,寓意清过往,迎新年。
正当众人都在忙着庆祝之时,阳康和梁祁突然发现联系不上卫泯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梁祁说:“给温辞打,她昨天回来了,说不定两人在一块呢。”
温辞接到电话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拿上外套跟温远之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去家里找过了吗?”
“还没。”阳康说:“正准备你这边没有,就过去看看了。”
“那我们到他家汇合。”
“行,要顺路接你吗?”
温辞笑:“你们那儿还顺路吗?都过半个安城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到了再说。”
“成。”
温辞离得近些,比他们要早二十分多分钟到,在院子门口碰见已经上高中的蒋小伟。
他长大了,没了小时候的软糯可爱,却也出落得清俊高挑,见了温辞还是喊姐姐。
温辞应了声,问:“见过你卫泯哥哥吗?”
“早上好像看他出门去了。”蒋小伟站起来,比温辞好高半个头:“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温辞进去家里看了一圈,几年的光景,老屋一如往昔。
她走到挂在墙上三张照片前,看着卫泯不曾谋面的父母,看着依旧和蔼的常云英。
温辞轻轻唤了声:“奶奶。”
屋外,阳康和梁祁也走了进来,三人分别给三位长辈上了香,温辞忽然说:“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阳康和梁祁也没问,大约也猜出来了。
去找卫泯的那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开口,出租车开到村口停了下来,只能步行进去。
冬日的田野荒凉广袤。
温辞循着记忆走在田埂上,阳康和梁祁跟在后边,一直到看见坐在坟前的卫泯才停下。
梁祁说:“我们就不过去了。”
温辞点了点头,一个人走上前,卫泯听到声响抬头看了眼,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阳康他们找不到你,担心你出什么事。”温辞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
她握着搓了搓:“不冷吗?”
“还好。”卫泯垂眸:“我跟奶奶说,我现在有能力带她去做手术了。”
温辞鼻子一酸,安慰道:“奶奶会看见的。”
“只差一点。”卫泯看着她,眼泪就那么直落落地掉了下来,他哽咽着重复:“只差一点就等到了。”
“奶奶都知道的,你已经很努力了。”温辞鼻子酸得不行,还没说几句,眼睛也噙满了泪,她倾身抱住他,一遍遍地说:“她不会怪你的,你这么优秀,奶奶只会为你高兴。”
卫泯整个人都趴在她肩上,身体带着轻颤,几乎说不出话来,滚烫的眼泪顺着落在她颈侧。
温辞的心尖也像是这温度烫到,又酸又疼,她用尽全力地抱着他,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起风了。
坟前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扬起,随风飘向了远方。
卫泯渐渐平静下来,望着那些在空中飘荡的灰烬,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扶着温辞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站在常云英的坟前,紧紧握住温辞的手,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奶奶,你都看见了对吗?”
风声未停,那些飞扬的灰烬依旧在空中飘荡。
卫泯突然笑了,抬手抹了下眼角,笃定道:“我知道您肯定看见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温辞攥紧他的手,也说道:“奶奶,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卫泯的,我会好好照顾他。”
卫泯轻滚着喉结,指腹贴着她的手背蹭了蹭,深吸了口气说:“走吧,回去了。”
“嗯。”温辞看着他:“我们回家。”
他神情一顿,眼眶还是红的,眼里有些许水光,抿了抿唇,颤声说:“好,我们回家。”
……
阳康和梁祁一直等在不远处,见到两人过来才从地上站起来,阳康跺着脚问:“能走了吗?再待下去我俩快冻成冰棍了。”
卫泯轻笑:“走走走。”
梁祁说:“可快点吧,一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等我们呢。”
“你这话说的。”阳康轻啧:“好像我们公司有多少人一样。”
“现在是没有,那以后可说不定了啊。”梁祁撞了下卫泯的肩膀:“是吧,卫总?”
“卫总?”温辞笑着看了眼卫泯,又问:“那你们不也是总吗?”
“没错,阳总。”阳康指着自己,又指指梁祁:“梁总,人家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是三个诸葛亮。”
“你要点脸行吗?”卫泯牵着温辞走到前边:“少听他们吹牛。”
温辞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卫总。”
卫泯看着她,也笑了。
回去之后,温辞跟着卫泯去参加了他们公司的庆祝会,资金有限,宴会办得不算多盛大,但依旧热闹欢腾。
零点将至,所有人都站在窗前,望向对面的高楼大厦,耀眼斑斓的光映在格子间的玻璃窗上。
映在每个人的眼中。
温辞望着卫泯出神的侧脸,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卫泯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弯唇笑了笑,又望向身边的搭档和伙伴。
他没有振臂高呼,也没有激情高昂,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众人,语气平静到好像是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明年,我们也会搬进那栋楼里。”
零点到了。
窗外焰火闪烁,有情人相拥在窗前,所有人都在欢呼。
这一年,他们依旧挤在狭小的格子间里,可希望的种子却在这里萌芽,只等来年破土而出。
第36章
春节前夕, 温辞又参加了一场婚礼,是堂哥温礼的,他与女朋友恋爱长跑多年,终于决定在今年敲定终身大事。
这几年家里的年夜饭, 温辞与堂嫂边语多有来往, 寒假回到安城的时候还陪她去了婚纱。
那已经是最后一次, 只用试一下尺寸,款式是一早就定好的。
店里的工作人员在替边语调整头纱的位置,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温辞, 忽然道:“你要不要也试试婚纱,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温辞笑着说:“也没有那么早。”
“哎呀, 这来都来了,我这还有好一会呢, 你等着也无聊。”边语不等她拒绝,已经安排人去替她拿婚纱了。
温辞只好跟着工作人员进了一旁的试衣间, 婚纱繁重,穿起来有些麻烦, 她在里面折腾了好久。
中间几次抬头看到镜子里的人,她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了,很漂亮呀,这件很适合你。”工作人员系好背后的带子, 拉开一旁的围帘。
炽白的灯光落下来, 衬得镜中人肤白如雪。
温辞还在低头看裙摆上的光, 一闪一闪的, 像夏夜的星星, 镜子里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她也没有回头, 在镜子里和他对视, 问了句:“好看吗?”
卫泯像看得入神了,站在那儿半天都没说话,温辞回头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说:“好看。”
那模样惹得一旁工作人员都笑了。
温辞也跟着笑,提着裙子转过来看着他:“是我好看,还是婚纱好看?”
他走近两步,视线始终一寸不落地看着她,温辞被他看得有些脸热,小声道:“跟你说话呢。”
卫泯喉结滑动,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低头看了看婚纱,很快又抬起头和她对视:“你好看。”
温辞抿唇笑了下,跟他抱怨:“婚纱好重。”
“那我们结婚不穿婚纱了。”卫泯说:“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那可不行,只有一次的婚礼,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温辞胳膊搭到他肩上,双手交叠放在他颈后,眼睛亮晶晶的,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我要穿最好看的婚纱。”
“好,都听你的。”卫泯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冷不冷?”
“有暖气啊,一点也不冷。”
“那……”他攥着她的胳膊,牵到她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地在她无名指上摩挲着,“我们今年冬天就结婚好不好?”
温辞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下意识抬眼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在对方正在低头看手机,并未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不算,这只是一个邀请。”卫泯顺势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