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安的猫
黎初这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针对她。
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而在于傅屿迟。
黎初淡淡一笑,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像是黑沉沉的玻璃珠,“我不想高攀。”
女人睨了黎初一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这样的人来玷污酒宴。”
这是私人酒宴,邀请的也多是洛城的名门望族,仅有几个非世家的,也是洛城有名的人物,如黎初这样听都没听过的人,还是头一次出现在这种酒宴上。
黎初:“借你吉言。”
如果能彻底脱离傅屿迟的掌控就好了,她不想来这样的酒宴,也不想结交世家名流,她就想回到文德镇,安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这话在女人耳中听起来倒像是羞辱,是挑衅,她脸色忽变指着黎初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宋氏集团的三小姐宋妍,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洛城待不下去。”
“宋三小姐想让谁待不下去?”
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
宋妍身体僵住,双眼瞪大,如同见了厉鬼一般,恐惧得根本做不成任何反应。
傅屿迟长腿迈开,走到黎初身边,他个子高,居高临下睥睨着宋妍,又问了一遍:“宋三小姐是想我的女人离开洛城吗?”
淡漠从容的音调带着巨大的胁迫感,压得宋妍不敢喘气,“不…不是…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罢了。”
傅屿迟挑眉,“玩笑,宋三小姐觉得好笑吗?”
宋妍将目光投向黎初,试图让她站出来说两句。
黎初瞥开了视线,只当作没有看见。
善良要用在善良的人身上,用在恶人身上就成了圣母。
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可以感化恶人。
况且,宋妍对她的恶意那样明显。
傅屿迟凝眉扫了宋妍一眼,冷冷开口:“回去跟你父亲说,上次谈的合作或许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合适了。”
宋妍彻底慌了神,如果因为她而搅黄了合作,父亲只会更加不喜欢她,她原本在家里就不受重视,这次恐怕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傅总,我…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取消合作。”宋妍见傅屿迟无动于衷,又将目光投向黎初,“黎小姐,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吧。”
宋妍上前握住黎初的手,再次恳求:“我刚才真的不是有心的,请你原谅我吧,我们家不能失去这次合作,求求你了。”
黎初抽回被她握住的手,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淡漠地好似一潭死水,“抱歉,这是他的决定,我无权干涉。”
傅屿迟的事和她无关,她也不想干涉。
出了这样的闹剧,酒宴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那些探究复杂的眼神像极了火热岩浆,落在黎初身上的时候烫得她发疼。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不想成为瞩目的对象。
黎初往阳台处走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光皎洁孤傲,撒着淡淡的余晖。
肩上陡然一沉,很快便有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天冷,小心身体。”
黎初没看他,只是拢拢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轻声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傅屿迟坐在沙发处,长腿交叠,整个人却并不放松,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阳台处的人。
时瀛来得晚,见傅屿迟独自品酒,直接走到他身边落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自从医院之后,时瀛也没再见过傅屿迟。
时瀛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喝了两口,凛冽的口感在唇舌之中肆虐,循着傅屿迟的视线看过去,时瀛看到了阳台上站着的女人。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时瀛惊得手一抖,杯子里的酒差点洒了出来。
把黎初带来酒宴,无异于公布了黎初的身份。
时瀛自然是知道傅屿迟对黎初的心思,但他也能看出来黎初并不在乎傅屿迟。
这样强行绑在一起,也是怨偶。
如果他早点知道,还能劝一劝,可现在黎初有了傅屿迟的孩子,一切都没了回转的余地。
傅屿迟不可能放手。
时瀛叹了一声:“阿屿,你跟黎初也不能总是这样,你们开诚布公聊一聊,黎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会明白你的心意。”
“明白?”傅屿迟冷嗤一声,眼眸愈发深沉。
黎初心里就只有贺明洲,满心里想的也是离开他,就算是明白,也只会装作不明白。
但他是不会让黎初离开的。
-
酒宴过后,黎初又回归正常的生活。
肚子慢慢显露了出来,到四月末的时候,已经有了小小的弧度。
孕反减轻了许多,可精神越来越差,白天就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晚上喝傅屿迟躺在一张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入睡。
到了凌晨一两点,傅屿迟熟睡后,黎初就掀开被子下床,坐在沙发上,撩起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傅屿迟生物钟非常准时,每天早上七点会醒来,黎初就会在这之前躺回去装睡。
六月初,黎初研究生毕业。
徐子衿约好了要来接黎初一起去学校,一早就到了江湾壹号。
保姆开了门,徐子衿一进门就看到餐厅处慢条斯理吃早饭的傅屿迟,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憋着闷气,小声询问着身边的保姆:“初初呢?”
保姆拿了拖鞋给她换上,“黎小姐还在卧室。”
徐子衿换好鞋,忙不迭往保姆所指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她。”
路过餐厅时,徐子衿甚至懒得再看傅屿迟,她怕自己克制不住,直接把拖鞋拍他脸上。
卧室里,黎初正在上妆,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因为气色不好更是苍白,饱满的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选了支豆沙色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层,气色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黎初转过身说道:“进来。”
徐子衿一进来就扑到黎初身边,紧紧抱着她,“初初,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又样,傅狗有没有欺负你?”
自从医院分别,徐子衿就再也没有见过黎初,她提过好多次要来看黎初,却都被拒绝,徐子衿只以为是傅屿迟的意思,气得把傅屿迟里里外外骂了一遍。
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黎初,见她毫发无损,才稍稍放心,“我量他也不敢对孕妇下手。”
黎初穿着丝质吊带睡衣,布料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肚子隆起的弧度。
徐子衿盯着黎初的肚子,神色复杂,“初初……”
算算日子,这孩子都四个多月了,已经过了打胎的最佳时期,若是再去做手术,对母体也有很大的伤害。
黎初抚上肚子,试图遮住,“子衿,你坐一会儿,我换身衣服。”
徐子衿收回目光,往沙发处走去,“嗯,初初你慢点,我不着急的。”
黎初浅浅一笑,从衣柜里挑了一身宽松的衣服。
她的肚子还不太明显,穿宽松点的衣服就可以遮住。
去浴室换好衣服,黎初走了出来。
徐子衿起身奔向她,看她身形依旧瘦弱,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不给你补充营养?”
怀孕四个多月了,身子单薄如纸,风一吹就能吹倒。
徐子衿没接触过孕妇,但她见过不少,那些怀孕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珠圆玉润,根本就没有像黎初这样的。
黎初拉着徐子衿,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挺好的。”
傅屿迟没有亏待过她。
保姆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高级补品也从没有断过,但在她身上就是不起作用。
黎初心里明白,她这是心病,吃再多的补品都没有用。
反正就这样一日日地熬着吧。
再痛苦再难受,日子也总是要过的。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黎初也想过一了百了算了,可她想起文德镇上的父母,想起子衿,想到……贺明洲,在她心里萦绕着的念头就消散而去。
她这条命也不全是她自己的。
她总得为在乎她的人而活着。
徐子衿半信半疑,在黎初的推搡下出了卧室,边走边说道:“今天毕业,学校里人多,你当心一点,等我那边拍完了合照就去找你。”
两人走到客厅,看到站立在水晶灯下的男人。
徐子衿闭上了嘴,狠狠瞪了一眼傅屿迟,心里又把他骂了一遍。
黎初淡淡地移开目光,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保姆,“阿姨,不用做我的早餐了,我和子衿出去吃。”
保姆擦了擦潮湿地双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为难地说道:“黎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先生特意吩咐做了您爱吃的蒸饺。”
黎初怀孕以后变了胃口,独爱吃虾仁蒸饺,天天吃也吃不腻。
上次去产检的时候医生让她少吃一点虾,蛋白质补充太多容易引起消化不良,傅屿迟就让保姆不再做这道虾仁蒸饺。
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月没吃过了,却也没有那么想念。
黎初抿了抿唇:“放着吧,我晚上回来吃。”
保姆悄悄看了一眼傅屿迟,想得到答复。
傅屿迟下巴轻点,算是同意了黎初的话。
保姆立刻回应:“好的,我先放冰箱冷藏。”
徐子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要和傅屿迟待在同一个空间,她都无比难受,“初初,我们快走吧,要不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毕业典礼要到上午十点才举行,还会举行颁奖仪式,她们哪怕在路上堵车一两个小时,也照样来得及。
这不过就是徐子衿的一个借口罢了。
黎初明白徐子衿的意思,也默认了她的话,她抬眼看向傅屿迟,淡淡道:“我和子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