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木非石
淡淡扫了她一眼。
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的陈宣成和柳馆长,此刻听到沈念君的话,纷纷停下脚步,陈宣成僵立片刻,手掌扶着栏杆,不紧不慢地,转过来身,居高临下看过来。
与此同时,卓翼的目光也从沈念君脸上挪开,朝陈宣成和柳馆长望去。
声调虽然不高,但尽量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
“这位陈老师是?”
一句话就让沈念君心提到嗓子眼,被猎人扑捉到,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的眼神,紧张地看着卓翼。
陈宣成搭在栏杆扶手上的指尖,紧了紧,只看着卓翼,默然。
柳馆长此刻非常多余的话语就响起来,“啊,那我就介绍一下——”
他两手比了比陈老师,“这是陈宣成老师,当代知名的画家,卓总可能不认识,不过倘若喜欢字画古玩的话,应该见过陈宣成的印迹才对……没见过也没关系,以后就算认识了。”
沈念君亭亭玉立站在一旁,冰凉指尖交握,小心翼翼提起来一口气。
好,很好,非常好,柳馆长果然不负众望!
柳馆长还没完,又笑吟吟地对陈老师介绍,“这位就是念君老公,卓翼,君临酒店的老总。”
说到这里,两手搓了搓,桃花眼一脸期盼地落到卓翼这里,“我刚才还跟念君开玩笑,说陈老师这次不远万里回国,下榻在君临酒店,你老公得有所表示,好好款待我们陈老师哈哈哈哈——”
卓翼一言不发地背着手,淡漠疏冷地眼眸望着台阶上的二人。
柳馆长嘴角灿烂地笑意,被生生冻住。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十二点前哈,迟到了抱歉,起太晚了……
第49章
整洁干净的柏油路上, 一辆黑色宾利疾驰,经典优雅的线条车身,在湛蓝无垠的天幕留下一道流丽光影。
车内寂静无声,充足暖气时不时朝着沈念君脸庞吹来, 她眸色娴静, 望着景色交替, 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凝神片刻,视线才抽离, 悄悄落到身旁男子身上。
对方双手微垂, 平静无波,侧颜的五官完美到没有一处瑕疵,笔直端坐着目视前方,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侧眸, 深邃凌厉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障碍,让人无处遁形,任何小心思都藏不住。
沈念君顿了一下, 太阳明亮的光线忽隐忽现, 此刻照射在红唇上, 泛着水润光泽。
反应过来, 很小心地, 若无其事一般又把眸子挪开,继续看窗外。
本来以为卓翼会问什么, 只要卓翼问, 她定然事无巨细全部交代, 不过眼下看卓翼的反应, 显然没打算问。
既然这样,说多错多,也免得画蛇添足,越描越黑,平白无故被误会。
实际上,沈念君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之事。
左右就连那幅画都在卓翼手里,她也没什么秘密好隐瞒,退一万步讲,就是想隐瞒也得瞒得住。
所以呢,说不定卓翼知道的,比她都多。
想到这里沈念君就淡定多了。
一路上,气氛诡异无比,就是之前两人第一次单独出来约会,气氛都不曾这么诡异过。
别说沈念君不自在,一直握着方向盘静静开车的于非檀,都大气不敢出。
绞尽脑汁都没明白,老板为何这么沉默寡言,周身凌然的压迫感,暖气那么足都不容忽视。
果然也只有卓太有这个实力,每次都能刷新于非檀对老板的新认知。
车子渐渐驶入市郊,车辆明显减少,车速慢下来,拐弯进了略显窄的小道。
往前几公里,老先生那座古香古色的住宅,隐藏周遭高楼林立的别墅群后面,若隐若现。
这次走了另外一条小道,是以不需要步行过桥,车子就稳稳停在老先生宅院的后门。
透过一道黑色雕花刻纹的铁栅栏,就能看见里面铺设整齐的砖红色石板地面,再往内是一道白色内墙,灰瓷砖和瓦砾上卧着青龙白虎,据说招纳祥瑞,驱邪除恶,镇祖宅的民间信仰。
再往里,隐约看见屋檐,走廊上挂着四只夜间照明的大红灯笼。
目送卓翼和沈念君推开车门下去,于非檀才松口气。
闲散慵懒地目光,透过前车窗打量。
老板身姿挺拔,一袭得体的西装与他的矜贵气质十分合衬,而卓太尽管今天穿着比较宽松,在男人高大的对比下,还是略显娇小,踩着细高跟勉强跟在后面,扶着门框进门的时候,才忍不住蹙眉,对卓翼说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没听清,不过一向绅士妥帖的老板,这次意外地没搭手搀握,疏离地眸子从远处转过来,冷冷地凝视她。
双手掏兜静静等待,沈念君扯过去素到不能再素,裙摆很大的棉麻裙摆,才刚抬脚跟上,递过去白皙细手,卓翼只垂眸看一眼,无视她倏然转身。
沈念君被丢在原地,小手悬在空中尴尬地无地自容,一连深吸好几口气。
看到这里,于非檀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
原来不是他惹了老板不开心,是和卓太在冷战啊!
早知道,今天就让张叔负责开车了。
*
沈念君何时受过这种怠慢,一时间眉眼也冷下来,周身冷然之气相比卓翼,一点儿也不输给他。
诊室内,明亮的大窗户下,窗帘大敞,素白纤细的手腕搭在脉诊上,绣着的腊梅花娇艳欲滴。
老先生轻合眼眸,两根皮肤松垮,但保养还算不错,只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指,搭在沈念君手腕上。
他面前放了一支钢笔,还有一个处方单。
单子上的字迹鬼画符一样,写着沈念君上次过来开的药方,还有身体症状。
半晌才转头去看卓翼,目光又闲闲地落到沈念君眸子里。
仿若会算命地半仙似的,落下来一句诊断:“嗯,左关脉跳快而有力,肝气郁结,是不是生气了?”
沈念君唇线抿紧,视线落到腊梅花,尴尬不已。
站在身后的卓翼一怔,侧眸,看过来。
老先生这才抽回来手指,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低头查看着方子。
丝毫不提沈念君这段时间调养的怎么样,倒是在劝人这块,还是那么热衷:“情绪不舒,气机郁滞影响身体健康,有句话说什么来着,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缘际会才相遇,世上万事般般有,哪能件件如人意——”
幸亏卓翼轻咳一声:“老爷子,说正事。”
老爷子这才放下药单,笑吟吟把话题扯回来,看看他们二人,“先停半年,看看效果也行,”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不过我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一闭眼,你们就看不着了,什么时候生宝宝?不如我顺手帮她调个易孕体质?”
也免得以后需要,我就不在了。
空气中凝结数秒,沈念君美眸微怔,像被烫了一下满脸涨红,“不用……”
听闻中医妙手都特别热情,去看这个病,喜欢顺便把那个病也治了,沈念君见过热情的,赠送技能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碰就怀孕的体质,实在有些吓人。
老爷子转过头,神色有些不快,眯了眼看向卓翼,不用?真不用?
卓翼唇线抿了抿,低声解释:“我们在避孕。”
原来在避孕啊……
老先生本想再露两手,奈何没机会,摇了摇花白短发,满脸遗憾。
*
沈念君至少半年内不用吃药,这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两个人出来时,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于非檀拉开车门,伺候他们上车之时,卓翼旁若无人在讲电话。
棱角分明地脸庞尽是冷漠,不由地让人敬畏。
他捏了捏眉骨,眼神清冷的,仿佛就像高高在上,俗人高不可攀的神佛。
“你觉得我会过去么?”他语气森冷地反问那边,不知对方问了什么,他一怔,目光不疾不徐朝沈念君看过去一眼,深邃的眼眸,冷酷可怕,薄唇紧抿,轻抬下颌线,“卓太晚上不便出门,你们好生款待。”
“好生”两个字,卓翼咬字异常清晰。
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回城的路,卓翼挂断电话,冷眼看着外面,许久才惜字如金的通知沈念君——
“晚上不过去,太太没意见吧?”
沈念君早就知道卓翼为什么冷脸,也猜出来,方才打电话在说什么。
她不在意地理着裙摆,淡声说:“你都替我做决定了,我还怎么过去,”眼眸转向外面,看都不看他,“我如果去的话,不是摆明不给你面子?”
卓翼闻言,目光从车窗抽离,缓缓落到沈念君光洁,弧线优美地脸庞上,顿时眼眸染上更多不悦。
“太太在抱怨我自做主张?”
沈念君泛着淡淡谈红色的唇瓣,轻轻一抿,沉吟两秒,才慵懒地看过来。
“陈老师好歹也是名人,不管你,你想做什么,注意一下影响。”
注意影响,不仅是为自身考虑,也是为了卓翼考虑,免得事情传出去,到时候就像卓明轩“夜宿门”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万一陈宣成有个好歹,沈念君都替卓翼想好这次媒体口诛笔伐的标题了,就叫——
#富家子弟乱吃飞醋,利用权势欺辱归国才子#
到时候,绝非像“夜宿门”这种豪门丑闻这么简单的性质,少说也是轰动国际,损毁企业家形象的政治立场问题。
她本是好意提醒,不维护任何人,没想到卓翼却嗤然一笑。
“这么维护他?”
沈念君看着卓翼抿了抿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卓翼这个态度。
感情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
缓了缓,垂下眼眸冷然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你也不要气我。”
一向温润如玉的卓翼,胸口微微起伏,侧眸不再看沈念君,冷淡眼神,足以让车厢凝结。
两个人冷战正式拉开序幕,苦了在前面开车的于非檀,偷偷瞥一眼卓翼,再偷偷瞥一眼卓太,屏住呼吸,握着方向盘地手心微微出汗。
更加小心谨慎地全神贯注开车。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对话,也猜出来事情大概。
两人在因为一个人生气,且是今晚要宴请的人,卓老板虽然生气,还打电话安排了“好生款待”,想到画廊里,儒雅带着艺术气息的神秘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