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木非石
沈念君洗过手,拿了毛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指尖的水珠,袖口轻轻挽上去,这才轻柔地,缓缓铺开卷轴。
说着款款垂首,清冷的眸子落到作品上。
长发微卷蓬松的女子,轻轻侧头去看身后,拿了一把精致华美的折扇在逗狗,小狗白色毛发,毛色光泽。
女子身着一袭华丽柔美的淡粉色茶歇裙,类似于欧洲宫廷时期,贵族的太太小姐们下午茶歇时刻的装束,轻薄浪漫。
豪华气派的背景建筑,是典型的“洛可可艺术风格”。
不过唯一不同之处,可能就是画面中,脸庞白润的美妙女子,不是身着雍容华贵的“贵妇裙”。
不过色彩讲究,一丝不苟,无论从背景还是从细节,仿佛都在告诉沈念君,画中的女子乃是一个贵族小姐或者贵族太太。
陈穗霍潇潇一并过来长见识,谁知被白茫茫大雪隔绝在这里,是以三个人打算中午在这里用饭。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就在沈念君伏在书桌上,借着外面的自然光线,细细欣赏油画的时候,陈穗背着手好奇走过来——
“沈念君,你鉴赏画,不需要戴眼镜?”
两手伏在桌面上的沈念君,怔了怔,轻轻抬首,“我虽然没有戴眼镜,但我觉得你有戴。”
陈穗怔了怔,“啊?”
沈念君点评:“有色眼镜。”
说着不紧不慢支起来身子,轻轻把袖口放下来,“一不是分毫毕现,作品结构特殊的作品,二不是细节美感栩栩如生的微雕艺术,我眼睛好好的,为什么要用放大镜?”
陈穗抿了抿红唇,“我看那些艺术鉴赏的专家,都喜欢拿着放大镜看过来,看过去,不戴放大镜就显得你不够专业。”
沈念君好笑地看着她,言辞犀利,一句话把那些戴眼镜的专家得罪了一半,“多此一举,那些人一看就是外行凑热闹,就算是国画,估计国画研究学会的老专家们听到就会笑出声。”
就连霍潇潇,都不由地摸了摸下巴。
难道文化艺术交流会上,很多爱好者人手一个放大镜,原来只是为了赶时髦?
不过,不管任何时候,霍潇潇的话题都能绕到卓进身上。
“我现在才不想管是戴有色眼镜,还是放大镜,内行凑热闹,还是外行凑热闹,我就想知道,卓进真像卓小叔说的,如果真的被霸王硬上弓,他是不是就会负责到底——”
沈念君倏然转过身,睫毛轻颤,“卓翼可没有这么说,是我猜的。”
说到这里,明艳动人的脸庞染上一丝疑惑,“不过你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卓进没有为难卓翼啊?”
霍潇潇听完比沈念君还困惑,“发生了什么,你指的哪方面?”
沈念君刚要继续问,突然有一阵风登堂入室,顺着敞开的窗户,把虚掩的书房门吹开。
沈念君皱了皱眉,放下油画,抬起来纤白手腕把玻璃窗推上。
殊不知此时此刻,因为突然而至的大雪,导致一场商务活动取消,黑色宾利私家车缓缓驶入汇贤居。
沈念君关上窗户转身回来,盯着画作继续欣赏,但关于卓进的话题已然展开,就好像打开了霍潇潇的话匣子。
在如此大雪纷飞,外面银装素裹的天气,好一番伤春悲秋,哀怨感叹。
不多时,陈穗听烦了,开始絮絮叨叨教育霍潇潇——
“你怎么老提卓进?卓进有什么好的,送到嘴里都不知道吃,我都怀疑他不能人道,你看人家卓翼多上道,沈念君轻飘飘一句话,就问娶我还是不娶我,卓翼立马询问有什么要求,不到三个月就把美娇妻娶回家,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
正在讨论霍潇潇,陈穗真是有病,竟然把沈念君的陈年窘事拿出来提。
姚布竟然也说:“对啊,而且卓小叔还特别开得起玩笑,新婚之夜我们送那种礼物,卓小叔都云淡风轻的收了。”
这让沈念君一时有些尴尬,莲步轻移走到她们身边,忍不住蹙了蹙眉。
“你们老是做什么老是拿卓翼作比较?我们现在在说潇潇和卓进的事。”
顿了顿,扯了一下素白的领口,“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你倒是很看得起卓翼。”
陈穗惊讶:“新婚燕尔,面对这么漂亮的美娇娘,卓翼竟然都不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你们卓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不太健康啊?”
姚布抬头,“对啊,念君,卓翼是不是也不太健康?”
沈念君被问的愣了愣,泛着光泽的红唇,惊讶的看着她们。
这个问题还真有些棘手,倘若说不健康吧,那就坐实了卓翼不行,没有什么比官方发言更具有真实性。
倘若解释说,刚才胡说的,他其实很狂野。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时不时被拿出来当做正面教材,讽刺卓进。
讽刺倒是没有什么,这三个人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时不时要盘问她——
狂野?具体怎么个狂野法?
是以轻咳两声,刚要找个话题敷衍过去。
不经意,微敞开的书房门外,听到一丝动静。
沈念君怔了怔,卓翼去参加商务活动,没在家。
按理说应该没人来书打扰。
缓了缓朝门口走去,轻轻推开木门,探出来精致脸庞,浅浅往左右望了一眼。
四下无人,应该是听错了。
沈念君也没多想,“嗒”一声,顺手把书房门合上。
陈穗觉察出什么,看着她问:“怎么了?”
沈念君柔软腰身往椅子上一坐,“风吹的。”
作者有话说:
二非:评论区50红包,二更十二点,这章比较小,还迟到了,很抱歉
第63章
陈穗点点头, 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卓翼就算达不到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按照婚后沈念君消失的频次, 冷静下来想想, 卓翼应该没有问题。”
谁知下一秒姚布看过来:“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故意这么说,是怕伤害到潇潇。”
沈念君听到这句话, 忍不住赞赏地, 朝姚布看了一眼。
不过对自家老公的能力,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几分钟后, 霍潇潇才突然抬头,“你们饿不饿?我突然好饿。”
中午12点过半, 早就到了用午餐的时候,不饿才怪呢。
沈念君一个小时前就饿了,只是欣赏油画太过投入,不小心忽略了肠胃的感受。
没办法, 涉及到专业的时候, 沈念君态度就尤为严肃。
柔弱无骨似的, 搭在书桌上的手腕抽离, 沈念君拢了拢外套, 嗓音软软地说:“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阿姨。”
霍潇潇忍不住吐槽:“楼上楼下你都打电话?你怎么比我还懒?”
沈念君脸庞微垂, 漫不经心说:“别人的生命在于运动, 我的生命在于静止。”
霍潇潇说:“手无缚鸡之力体力又差, 果然是有原因的。”
对于手无缚鸡之力这件事, 沈念君从不反驳。
就连哥哥沈念勋都说:“别说干重活,等闲一个小行李箱,能有几斤重,提两步路就扶着腰气喘吁吁,小脸苍白。也得亏生在我们家,能请阿姨照顾,要不然,早就没有耐心把你卷吧卷吧丢出去了。”
一边抱怨,一边还得帮她拎行李。
沈念君不仅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想躺一躺,好像躺下了才舒服,就跟树懒没太大区别。
不过最近自从卓翼带她去看过老中医,虽然想起来苦哈哈喝药那段时间,深深觉得暗无天日。
不过现在呢,起码走到哪里,想躺下的欲望没有那么强了。
也是因为这个细微变化,才让沈念君明白自己并不是懒,而是因为之前体质差,力量跟不上,时不时就会觉得没力气罢了。
这次中药调理,让沈念君感受颇大,甚至对中医产生了一些兴趣,先前跟柳馆长表达过,未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多多弘扬中医文化。
打电话询问过阿姨,得知午餐已经准备,沈念君和陈穗,姚布以及霍潇潇四个人从旋转楼梯往下走。
陈穗扶着栏杆,感叹说:“有时候想想,念君你真是独具慧眼,就说从结婚以后,今天这里住一住,明天那里住一住,小日子还挺悠闲,你知道现在女孩子的终极追求是什么么?”
姚布在旁边抢答,“有钱有闲,老公失踪。”
陈穗说:“虽然你老公没失踪,不过你那么清闲,一年靠拍卖会割两次韭菜就够三年的花销了,真是活成了我羡慕的样子。”
沈念君体态轻盈,挺秀的脖颈微扬,纤细脚踝从楼梯最后一个台阶挪下来。
性好飘然回了句,“我可不想老公失踪,戴绿帽子的风险比较大,我比较要面子,一个老公万人尝,恶心。”
说完嘴角含笑,轻轻抬头。
脚步顿时停滞下来。
霍潇潇和陈穗还有姚布紧随其后,沈念君带头下楼,突然停下脚步,三个人压根没有准备。
一个两个不小心撞在一起,陈穗步伐最大,自然被撞的最疼,光洁额头撞上霍潇潇硬邦邦的后脑勺。
因为卓翼不在家,来的路上,沈念君就说了。
卓翼去参加商务活动,晚上还有私人酒会的派对,所以最早十点半能回来,就不错了。
是以没有闺密老公在家,那闺密的家就是自己的家,三个人都很随意。
陈穗被撞那么痛,当然不答应,深吸一口气,抱怨说:“沈念君,你是不是——”欠抽。
“欠抽”两个字还没等出口,只见霍潇潇和姚步脸色不对,就连沈念君嘴角的飘然笑意,都有些僵硬。
于是抚着额头,顺了她们三个的视线望去。
窗帘大敞的客厅,落地窗外,天色暗淡,目光可及银装素裹,粉妆玉砌一片茫然。
卓翼安然垂首,静静落坐于客厅的一方茶几后面,皮质沙发上,西装包裹的修长双腿交叠,缓缓端起来咖啡,浅抿一口。
清冷疏离的眼眸轻抬,朝她们看过来。
客气颔首。
耳畔响起来柔柔询问:“你不是去参加商务活动,这才中午,怎么就回来了?”
卓翼嗓音低沉轻缓,“下雪,临时取消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