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其
开学时开过教职工会议,贺星沉跟着的一个是副校长,一个应当是医学院的院长。
夏淳点点头,“我不认识你们学校领导,不过旁边年轻男人我倒是知道。”
姜墨抬眸,表露疑问,夏淳道:“是一附院心外科的医生,负责跟我们公司对接,我见过两三回,啧,那真是难讲话。”
“虽然说红包回扣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不再有,但你也知道,不论怎样关系还是得维护,吃顿饭总行吧?但就这贺医生我底下人请不动,我请不动,我顶上的领导也请不动。”
姜墨浅声笑,真是一点没变。
夏淳:“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我领导直接与他们院方沟通,人家说了,一切根据贺医生意见办,这贺医生年纪轻轻就有傲慢的本事,不得了。”
傲慢,它通常是个贬义词,意为看不起人,对人没礼貌。不过在这里,姜墨更愿意解释为贺星沉源于自身资源与条件,源于对自我的认识,处事自信且不屈服。
这么一看,贺星沉从记事起就傲慢不已。
姜墨听夏淳说完几句,找了理由离开。
夏淳大方要她微信,姜墨打开手机,调出二维码,推到他面前。
分神间似有不明目光移来,姜墨探去,却又不见。
......
贺星沉今天回校办事,本想着办完走,恰巧碰上院长,说有事和他说。
千想万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姜墨。
那个男人他仅是看见背影,是同校的老师?下了班和男老师出来喝咖啡?
贺星沉眉梢轻跳,视线控制不住,一边陈院长叫他,“星沉。”
“老师。”贺星沉按下疑惑,坐正。
“过些天学校有个讲座,你要不要回来讲一讲?”
贺星沉本想拒绝,但陈院长桌下踢了踢他,眼神直往副校长处使,贺星沉话到嘴边改口:“可以。”
陈院长松了口气般,面向副校长:“蒋副,咱们学院青年代表我可给您喊来了啊,任务算不算完成?”
这次讲座主要拟邀学校杰出青年校友来为在校生做激励演讲,比起那些已成为各行各业大佬的校友,这些刚毕业不久的小年轻更能让孩子们觉得亲切、触手可及。
他们医学院除了贺星沉,陈院长想不出来谁。
蒋副与贺星沉不熟,但见年轻人面相优越坐姿笔挺,又能让陈院亲自带到跟前,想必不凡。
蒋副:“星沉是吧?现在在哪个医院?”
“一附院。”
“工作怎么样?”
“挺好,谢校长关心。”
余光里不远处桌子男人拿着手机扫二维码,贺星沉心底渐明,这是在......相亲?
蒋副关心还在继续:“一附院是咱们学校附属医院,可体系到底不同,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但你们依旧是我们学校学生,要是那边有什么做错的,可以尽管跟陈院长说,我们来沟通协调。”
贺星沉应了声“是”,心思却飘散。
那头姜墨收起手机,笑容明媚,与男人一同出了咖啡厅,身影很快在视线范围内消失。
贺星沉顶了顶上颚,神色不明。
俩人聊完几句,陈院长拍了拍出神的人,“怎么,不舒服?”
从一进门就心不在焉的,嘴角拉着,一脸不悦,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什么德性,还以为他对蒋副有意见,陈院长猜测:“是不是最近手术多?还是上夜班?你们年轻人悠着点,别仗着年轻大肆挥霍。”
贺星沉露出笑:“早上一台手术做了六七个小时,抱歉蒋副。”
蒋副摆摆手:“你们这行是辛苦,没什么事先回去休息,我还有点事跟你们陈院长说。”
贺星沉离开时咖啡厅外已没人,连个车尾气都没有。
到家,302门缝底下露出光,音乐声传出,经典的爵士乐,轻松欢快。
相亲,一回来就相亲,真有你的啊姜墨。
贺星沉松开领带,在门外站了会,直到音乐声停止,开门,走入黑暗。
搬家时搬家公司顺便把酒柜上的酒一起搬来,原以为再也用不上,不想这一两口杯中物却仍是他的解药。
贺星沉倒了半杯。
夜色缱绻,厨房布满黄晕的感应灯熄灭,房间凄暗一片,只余月光闯入。
男人隐入漆黑,遒劲筋脉凸起的指节握着方形酒杯,淡红色液体摇晃,透明杯壁抹上颜色,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良久,泛起涟漪的海平面归于宁静。
......
第二天姜墨依旧到救助站,这周又来了个小姑娘,只排她半天班。
可可工作日去打了疫苗,被喂一周,已不见刚送来时的孱弱,姜墨陪着玩了好一会。
路泽宇说招领信息还得挂一阵,要是下周还是没人,那可可就正式属于姜墨。
半天下来姜墨心情非常好,中午和他们一起吃了饭,还是路泽宇去买的,味道还行。
路泽宇说:“这家店新开,我看宣传的图片不错,看来下周咱们可以再点。”
王阿姨还是自己带,她劝:“少吃点外面的东西,不卫生,自己做又花不了多少时间咯。小墨一个人住会做饭吧?”
姜墨口袋里手机响起,一边掏出来一边回:“做的。”等看清屏幕上来电显示,比了个接电话动作示意俩人,走到门外。
一接通,那边大嗓门传来,“回国了不告诉老子?”
姜墨把手机放远,几秒后才重新贴回耳边,铿锵有力辩驳:“段沐,你去F国玩的时候也没想过告诉我。”
段沐一怔,迅速回:“谁去玩,我去工作的好吧,别扯我,说你呢,还回不回?”
他问的是还回不回E国,姜墨停顿一会,说:“不回了。”
“靠。”段沐没忍住,骂了句。
姜墨安慰他:“你不是也快回国,到时候请你吃饭。”
“行,你说的。”
寥寥几句,电话挂断,姜墨抱着胸,眼尾溢出笑意。
认识段沐是意外,大概两年前,姜墨晚上从学校回家,路上遇见不清醒的醉汉骚扰,这种情况常见,姜墨倒也不怕,可那天半道上突然出来个人,把她“救”了。
姜墨见这人有些熟悉,等他那痞痞的话从嘴里出来,姜墨想起来了,多年前那个拦路问自己要微信的小混混,段沐。
异国他乡,虽没有两眼泪汪汪,但总归算认识,联系也就多起来。
他说他被家里人送出来学习经商,可姜墨越来越觉得他是出来玩的,每回见他不是从酒吧出来就是从会所出来,一如既往,从国内混到国外。
不过熟了之后说起自己家庭,姜墨这才知道,他是被家里丢出来的,他们家情况复杂,非要说明白,那他算是私生子,不受待见。
姜墨觉得这人挺可怜,后来相处上了些心,不再把他当作一个混混看。
这段友谊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奇怪,他们之间形成一种怪异的默契,不常联系,比如他离开不会告诉自己,她回国亦不会专门跑去和他说,但只要一通电话,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的关系却让人舒服,她很喜欢。
按照段沐说的家人的规划,他应当近期内能回,到时候是得见个面。
姜墨转身回救助站,收拾了自己东西回家。
这两天天气好,是常日阴雨的E国所稀罕的充足日光。
姜墨打算着把被子晒晒,新买的冬天衣服洗洗,然后再睡个午觉。
下午2点,姜墨被痛醒,肚子里有根棍子绞着她,肠胃翻来覆去。
应当是中午吃的饭有问题,不过这会来不及想这些,姜墨到客厅找出药箱,吃下两片胃药。
二十分钟,依旧不见好转,姜墨疼得泪珠在眼眶里打滚,不得已,打车,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的催更啦,所以今天双更,下一章更新在下午6点~
第24章 (二更)
急性肠胃炎,按照流程吊针水就可以。
下午的门诊人异常多,大人老人小孩,颇有几分菜市场的热闹,姜墨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到药房取药,取完药去到输液室,排了会队终于轮到她。
注射的护士问:“有没有家属陪同?”
姜墨摇头,“没有。”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去找血管,没一会,蚂蚁咬般的针刺感传上大脑,姜墨眉心皱起。
她快五六年没进过医院,之前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吃点药挨一挨也就过了,不过今天药不起效,吊针这会肚子还卷着痛,实在没办法。
“一共两瓶,吊完这瓶按铃,别睡着了。”护士叮嘱。
“好,谢谢。”姜墨抬头看了眼药水和水滴的速度,估摸着吊完的时间。
她没敢睡过去,也没玩手机,手只捂着肚子,试图缓解身体带来的不适。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太过浓重,旁边一个小女孩哭闹不停,妈妈细心安抚,小女孩哭得累了,咬着棒棒糖安静下来。
姜墨垂下眼眸,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陈君身影。
小时候每次进医院,陈君时刻紧盯着她,输液室里位置不够,她就把自己抱着,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她睡觉,她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后来吊针的那个人、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变成她自己,她也对她说:“墨墨别怕,妈妈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真睡着了,也真不疼了。
姜墨忍住翻腾的思绪,肚子却越来越疼,眼前渐渐模糊,忙碌的护士站,吵闹的输液室白茫茫一片。
失去意识前,姜墨听到身边人大喊:“护士!这有人晕了!”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经过的护士看见她醒,顺口说:“阑尾,要是没什么明早手术,你让家人带点东西来。”
肚子不疼了,姜墨却懵了,“手术?”
护士看起来很忙,边在本子上记着东西边说,“怎么,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