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木栖
周临开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这个陈迄周是谁, 他只是从两人话语里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于是笑着开口说了句:
“谁啊?话姐你给小阮介绍的那个亲戚吗?”
佟楒话嗯一声,思考几秒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
“什么叫算是啊。”周临开表示不理解, “还有算是这种说法的?”
“他们俩原本就认识, 是高中同学, 我那介绍就是多此一举。”
“哦?”
周临开听到这话, 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问:“所以说咱们阮医生现在还是单身?要不要考虑一下……”
阮梨笑笑, 婉拒了,“还是不了,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佟楒话看着惋惜的周临开,又瞥了阮梨一眼。
不想谈恋爱?
她望着表情淡淡的阮梨, 心里一咯噔,莫名为陈迄周捏了把汗。
两人没留在办公室太久, 很快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被叫出去。
阮梨坐在位置上,想着吉他手张洵的事情,三番五次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最终又放了下来。
下班前,阮梨跑去张洵的病房看了一眼。
走到门口时,里头传来一阵吉他声。
阮梨听着熟悉的音律, 探头往病房里一看, 发现是张洵在弹吉他。他唱的是粤语歌, 身边围着好几个病人, 有稍稍年轻些的,还有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他唱着——
“天天空可见飞鸟
惊慌展翅飞舞
穿梭天际只想觅自由。”
站在张洵身旁的几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静静地听着。
张洵的病床靠近最里头的窗前,阮梨看见外头的夕阳误闯进来,有光洒在张洵的指尖,他的歌喉响亮动听,弹吉他的动作随意自信。
直到听到那句:
“我向世界呼叫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阮梨才确实这是Beyond的歌,她把手插进外套口袋,伫立在门口,迟迟未进去。
病房里传来几声掌声,伴随着两声叫好。
张洵淡然地接受了其他人的夸赞,其中有个陪床的老太太笑着打趣了一句: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这么标致,你多大了?结婚了吗?”
“还没。”张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坦言:“我今年三十一,倒是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分了。”
其他人呦呵了一声,“那年纪不小了呀,虽然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也要早点结婚才好!”
张洵没反驳,反倒跟着附和道,“是,是。”
“我倒是有个亲戚……”
接下来的话题,阮梨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无奈地扯了扯唇,多停留几秒,没打算进去,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阮梨还在门口换鞋,就看见许沁门口放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翁雅妮正蹲在地上,两人注意到她回来,纷纷抬头望了过来。
许沁只是看了阮梨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旁的翁雅妮倒是招呼道,“阮阮你下班啦。”
阮梨点头,“嗯。”
她的视线落在许沁门口的行李箱上,问:“你们这是?”
“哦。”翁雅妮主动替许沁回答着,“沁沁打算离开阿尔勒什了,她前段时间递交了辞职申请,已经通过了,周五的飞机走。”
“……”
阮梨舔了舔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木讷地点了点头,她没打扰她们收拾行李,默默地走回了卧室。
晚饭是带了医院食堂的饭回来,阮梨先到卧室逗了逗招财,洗过手后才坐在卧室的桌上吃起来。
之前阮梨以为招财会在陈迄周的基地里待很久,所以招财的东西基本上都搬了过去。
上次电影院陈迄周走得急,把招财落下,也没回她消息,这几天招财除了吃的,其他东西一直在随便应付。
阮梨刚放工资,实在没那个资金再给招财弄一套装备。
吃过饭,阮梨把饭盒子丢垃圾桶里,刚提起来想下楼丢垃圾,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翁雅妮,没多想,直接说了句:“请进。”
门外的人停顿几秒,然后才轻轻拧下门把手,门被打开一条小缝,许沁露出来半张脸,她语气依旧如以前般冷淡,问道:
“周五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你……有时间么?”
阮梨愣了愣,“周五?”
“是。”
“可能不行。”阮梨多解释一嘴,“那天晚上我有约。”
许沁沉默两秒,没多说什么,应下声好便带上门走了。
关于许沁突然间的转变,阮梨坐着思考很久还是觉得好奇,于是在睡前敲响了翁雅妮的房门。在听完翁雅妮说许沁暗恋陈迄周许多年的事情后,阮梨的心情有些复杂。
阮梨算不上是个大度的人。
虽说那些谣言并不是许沁散播的,是她误会了,可修门那天晚上许沁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
不过当时她的态度也没好到哪儿去,顶多算扯平。
但得知许沁也是南师大附中毕业的,阮梨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惊讶。
这会总算明白第一次见到许沁她为什么会是那个表情了。
其实这段时间和许沁相处下来,阮梨觉得大多数时候许沁都是个矛盾的人,她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那天晚上,翁雅妮其实还和许沁还聊了很多。
只是她没把那些细节全都告诉阮梨,也是聊到后来,许沁心里的心结才勉强解开。
解开后,许沁发呆发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告知翁雅妮自己想要辞职。
她是为了陈迄周不顾一切来到西北的,追赶了那么多年也始终是一场空,想要放手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阿尔勒什。
经过翁雅妮的分析后,她其实从许沁脸上看到了迷茫。
那是一种对人生和未来的迷茫。
由于家庭原因,许沁是个别扭执拗的人。
她对爱情的概念是模糊的,经历过许多苦难的她,把陈迄周当做自己世界里仅存的一道光亮。
许沁努力靠近,想要握住这道光慢慢成为了她的执念。
或许她本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太喜欢陈迄周,还是这么多年追逐陈迄周已经是她人生的唯一目标了。
翁雅妮很多时候在想,许沁根本不理解陈迄周,她只是凭借那天教室的事情对这个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滤镜。
那这到底算喜欢么?能算爱么?
可如果不喜欢、不是爱又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呢。
翁雅妮想不太明白,她看着沉默的阮梨,忍不住开口喊了句:“阮阮。”
“嗯?”
阮梨缓过神,她抬头望向翁雅妮,听见她问:“你以前和陈队谈恋爱的时候,是谁先喜欢谁的呀?”
“我。”阮梨思索很久,自信道,“我先追的他。”
闻言,翁雅妮撑起下巴,她盯着阮梨漂亮的眼睛看,又问:“那你怎么能确定呢?说不定陈队比你先动心,只是他没说。”
阮梨张嘴正欲反驳,却被眼前的翁雅妮抢先了。
“我也是晚上和胡旭谈心的时候才知道,他之前有一次陪急性肠胃炎的朋友来我们医院,就已经对我有好感了,只不过不好意思问,而且觉得问了可能会耽误我。”
“为什么?”阮梨眼底带着不解。
“这话我也问了。”翁雅妮慢慢道,“胡旭说,他是军人,摆在心里第一位的永远只能是国家,除此之外,所有的小情小爱都得往后排,无论是父母亦或是最爱的人皆是如此。”
“他还跟我说,他以前读军校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网上谈的,谈了一年多,快要奔现了,对方知道他是军校的后,没多久就提了分手,胡旭说他能理解,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望不到未来、要一直异地的恋爱以及婚姻。”
“但在他和我说这些话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比较开朗乐观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结果其实不是,他早就走在了我的前头,比我要快许多考虑我们的未来。”
翁雅妮顿了顿,“那我就在想,或许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有些人他也许就习惯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底呢?”
“……”
阮梨沉默着,始终没接话。
她安静地想了几分钟后,便和翁雅妮互道晚安,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周五那天,张洵还没接受佟主任转院诊治的方案。
阮梨也有考虑过要不要劝劝张洵,但到后面发现无法和这样一个珍视自己梦想如生命的人交流,干脆就闭口不谈,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晚上。
佟楒话等着阮梨下班后,带着她和科室内没班的医生护士们,出发去餐厅。
吃饭时,陈迄周并未出现。
他估计还在忙着任务,今晚也不会来了。
一直到吃完饭出发去唱歌,阮梨的注意力都没集中在这件事上。
刚坐那会,其他人还招呼着阮梨一起唱歌,拒绝的次数多了后,他们也就不管她了。
阮梨听着包厢内欢畅的歌声,喝了口桌上的饮料,长叹一口气,准备出门去洗把脸。
她心绪不宁,推门时没注意到门外走来了人,迎面便撞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阮梨抬头,猝不及防迎上陈迄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