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三娘
“你跟商先生闹什么不愉快了?”
俊仪快憋死了,一送走客人她就问。
“也没什么,可能我说错了什么话,谁知道呢?”应隐耸耸肩:“他今天突然过来,都把我吓死了,希望他下次别来了。”
程俊仪默默不做声,心想你看到他时明明眼睛很亮。但她也没戳穿,闷头收拾着书房。将抱枕放回原位时,在沙发缝隙中发现了反着一线冷光的腕表。
“嗯?商先生的表?”她捡起来看,“商先生为什么要摘手表?睡觉才会摘表。”
应隐蓦地想起他靠近时的体温。
和他交叠在她腰际、按着她后背的那双手臂,那双宽厚有力滚烫的手。
她想过抵抗的,但那股念头只坚持了一秒,就在他气息侵袭进来时土崩瓦解。
他很会吻。
“谁知道呢。”应隐看也不看那枚表:“把手机给我。”
俊仪找到手机递给她,看到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一边目不转睛一边念念有词,时不时翻起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计算什么。
“哎呀算不清楚了,你别收拾了,给我按下计算器。”
俊仪明白了,闹半天,她在算存款。
影视寒冬一冬就冬了个极夜,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所有人的片酬都在调控和市场影响中下调,降得最厉害的就是她这种电影演员的片酬。
相对来说,电视剧拍摄周期长,又是长线收益,网播上星广告植入IP开发会员纳新都是收入支点,而电影投资成本大,收入基本只能靠票房,扑爆由命都是玄学。总而言之——
她每年的吸金速度都在缩水。
我不理财财不离我,在走过多年弯路和血泪教训后,应隐的理财只剩下了一些长线定投、固定资产和大额存单。
“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八万两千零六块!”
应隐:“……”
“你刚跟乘晚姐一起买了法国酒庄,我说你又不喜欢喝葡萄酒你说你喜欢吃葡萄。”俊仪好心提醒她:“还有阿姨的保时捷,平市那套云际公寓,对了,你买了一整层的那个住宅好像开发商烂尾跑路了,海边投资的那个度假村因为违规填海已经要被炸了,雪山酒店因为经营问题大概亏了五百万左右……”
应隐:“……”
俊仪长吁一口气,满眼羡慕:“姐,你好有钱啊。”
“等、等会儿,”应隐迫使自己冷静了一下,“你再给我算一下,我现在片酬给公司分成交完税后到手六百万,一亿除以六百万就是……”
俊仪:“16.7,帮你四舍五入了。”
“就是17部电影?我一年只能拍两到三部按三部算就是六年?六年!六年里影视寒冬不会好考虑到人气降低的可能和年龄变老的现实问题我的片酬还会再降而且六年后可能我都不红了!”
俊仪:“……”
应隐深吸一口气:“干!”
俊仪:“你怎么还说脏话呢?”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生意可以干。”
“什么生意?”
“我问你,如果有个人让你假装当他女朋友一年,给你一亿,税后,但是你什么义务都不用履行,这个生意你做不做?”
俊仪两眼放光心花怒放:“还有这种好事?让我做让我做!”
“而且这个男人人品还可以,是你认识的熟人,你们双方有共同好友,他不嫖不赌日理万机根本没空理你,你需要做的只用逢年过节在他亲朋好友面前装装样子。”
俊仪两脚开始咚咚咚一阵乱蹬:“干干干!干啊!”
“对吧。”应隐神采飞扬。
“对啊对啊而且商先生形象口碑又这么好,跟他在一起传出去也不丢人还能洗清你跟宋时璋的绯闻,免得那些人总造谣你当小三。”
应隐的脸一秒钟冷下来,哼了一声:“谁跟你说是商先生。”
“除了商先生没人会这么大方。”
应隐抿了下唇:“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拜金的女人,俗不可耐为五斗米折腰富贵能淫威武能屈毫无气节。但是……”
她嘴角扬起来:“他怎么认为的重要吗?不重要。一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程俊仪两手合十,好像已经跟她一起发财了:“那我可以涨工资吗?再涨三千!”
“给你涨三万!”
“可是你刚刚没算你的代言费综艺费其他七七八八的通告费。”俊仪陪她好开心地笑了一阵子,平静下来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乱投资的话,一个亿,你五年就赚到啦。你不需要赚快钱,你已经很有钱了。如果你希望商先生认为你是个有气节的好女人,你可以不做这个生意的。”
应隐也慢慢地敛住笑。
她错了,俊仪虽然笨,但该聪明的时候,总是很聪明。
夜这么深,月亮升得高高的,从黑色的窗棂中,温柔地漫入。
那一点桃花心木的树影,在月光下顺着风摇晃,淡淡地映在应隐白色的裙上,颈上。
她望着俊仪,轻轻抿了抿唇,眼睫弯了起来。
俊仪叹了声气。
“俊仪,不做这个生意,我在他心里是一个有气节的好女人,就只是一个有气节的好女人,这就是他这一生对我全部的印象。逢年过节朋友聚会,在有柯屿的场合下偶然碰到,或者他听到柯屿和商陆聊起我,漫不经心地说一句,我们见过几面,她很有气节。”
应隐微笑着说;“俊仪,我不愿意。”
第22章
虽然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但应隐没有立即给商邵回复。
她的休假已经宣告结束,开工第一天,是去参加一场品牌的香氛活动。
因为昨晚上的情绪,她失眠得厉害,坐在后座补觉。颈枕堆在脖子上,脑袋歪着,跟着车子的启停转弯而摇摇晃晃。
俊仪开车,先送她去市中心公寓那边,再换乘公司的阿尔法。
缇文划拉着平板:“意大利奢牌Greta,这次活动主推的是他们新出的沙龙香,活动rundown我之前发你了,再核对一遍?”
应隐眼睛都睁不开:“嗯。”
缇文便把流程大纲挨个说了,拣重点:“中间有个互动环节是问你最喜欢他们新系列的哪一款香型,并用文字描述你对这款新香的feel。这款还没上市,我给你搜了一些专业香评,提取了十组关键词。”
俊仪忍不住“哇”了一声:“Stephen,你好未卜先知!”
缇文额角一跳:“首先,是Tina,不是Stephen!其次,是未雨绸缪不是未卜先知!”
俊仪缩脖子:“Stephen跟缇文更顺呢。”
缇文暴怒:“那是男的名字!”
应隐勾了勾唇,总算是笑了一下。
“对了,还有件事。”庄缇文迟疑:“早上,商先生的管家联系我,让我把你的银行帐户给过去。”
应隐缓慢睁开双眼,“嗯”一声,没多余的情绪:“给吧。”
庄缇文回过去,仅仅只过了几分钟,应隐便收到了银行的入账短信。她点开,一连串的零看得人眼花。
一千万,她笑了笑。
他说到做到,昨天一吻,有的没的,都在这一串零里面归零。
从市中心公寓转道去造型工作室,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梦里栾树花落了一地,她喝醉了,听着电话那头他的呼吸。
车停稳,他的呼吸也落了,应隐睁开眼,阳光迷蒙地在挡风玻璃上晃。
好短的梦。
工作室的造型总监储安妮在门口迎她。
明星出席活动的造型配置,除了看她自己的咖位、星光和形象气质,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造型工作室。造型师如果是业内大腕,或者跟品牌、杂志关系好,就更能借出好衣服。
储安妮是跟她新签约的,在与品牌的关系上,远不如之前合作过的赵漫漫。可惜应隐把赵漫漫得罪了个彻底,两人撕破脸皮,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握手言和。
这次活动的dresscode要求白色,幸而不是那种隆重的场合,因此只要搞一套当季成衣就不算糟糕。
“我找人打听过了,漫漫也没有给乘晚姐准备超季。”储安妮一边安抚她,一边给出搭配好的几套方案。
“之前跟你助理缇文对接过,怎么样?”
“这套好。”缇文给出建议,“是Musel的秀场款,Musel这一季刚换了设计总监,很受好评,最关键的是今天是户外活动,这个面料的光泽和挺括度在自然光下都会更出彩。”
“哇哦。”储安妮挑挑眉,“你想的跟我一样。”
缇文对她笑笑,附耳应隐:“Musel很少出现在女星造型里,但新官上任,他的履历在女士礼服方面很出彩,品牌让他空降,就是有意发展这块,我们可以先抛橄榄枝。”
这些功课太细了,而缇文头头是道的样子也太从容笃定。一阵奇怪的感觉从应隐心头飘过,但她一时没有捕捉到具体的。
她最终采纳了缇文的建议。
做完妆造,刚好十二点半。
这是缇文第二次见她全妆的模样,与上次不同,今天造型很利落,V字抹胸掐腰上衣,阔腿裤,都是笔挺垂顺的西装面料。卷发也用夹板弄直了,柔顺地披在肩上。
缇文见过的明星不在少数,她由衷地觉得,应隐是现在娱乐圈里,少数真有星光的女星。
储安妮也很满意:“应老师可塑性很强,气场全开,什么造型都能hold住。赵漫漫真的是……”
赵漫漫背后有点关系,先是运作了她弟弟选秀出道,再安排进电影镶边。但小弟弟进圈纯奔着爆红来的,对演戏没什么信念感,一对戏就笑一对戏就笑,导演早对他不满,借着应隐发火的名义,赶紧把人打包踢出去了。
应隐自觉也不算背锅,毕竟她真把弟弟当众骂到了崩溃找妈。
时尚圈和演艺圈交融,但有一层朦胧的壁,不是说在演艺圈什么地位,就能平移到时尚圈。赵漫漫从法国美国意大利一路混上顶刊,之后自己开工作室,在艺术圈和时尚圈都有能量。谈封杀可笑,但让应隐每次借衣服时都难受一下,还是能办到的。
“不提她。”
应隐撕开一袋全麦薄脆饼干,将这些抱团排挤给轻飘飘揭过去了。
她是怕水肿,因此早上只喝了一杯冰美式,这会儿也只用两片全麦饼干充饥,吃的比晒谷场里的鸡还不如。
活动场地在市中心的高奢商场内,一旁是配套的五星酒店。现场布满粉白玫瑰,白色展台上陈列着新款香水。
按流程,活动开始前,应隐要先配合拍一些视频和照片物料,以供之后出稿。拍了一阵,另一个嘉宾到了,是张乘晚。
张乘晚是品牌的大中华区全线代言人,应隐刚结束支线合约,只续了香氛大使。两人碰面,不仅title有高低,着装也分。
“她穿的是明年春夏超季成衣。”缇文对俊仪说,蹙眉问:“不是说那个赵漫漫没给她借超季?”
“乘晚姐讲排场,不允许自己落下风的。”俊仪不敢大声,跟缇文咬耳朵:“她所有活动都按最高规格准备,赵漫漫不借,她自己也能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