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 第39章

作者:三三娘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他可以帮她,也可以装不知道,一切取决于应隐自己。就在刚刚,他给过机会,漫不经心,不动声色,申引着话题,好让她顺理成章地开口,而不必承受突兀和难堪。

  但应隐拒绝他,这份拒绝中,有着不输于他的云淡风轻。

  深色贵重的雀眼纹实木餐台面上,发出了一声轻磕脆响,是商邵放下了威士忌杯。他居高临下,目光的审视毫无折衷:“你没有任何难处,是么?”

  应隐心里颤了一下。这句质疑,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知道。

  他知道她有难处。

  应隐沉默片刻,仰起脸望他,反而扬唇笑道:“有又怎么样呢?”

  “这取决于,你想怎么样。”

  “商先生难道一定会帮我么?”应隐目光深深地与他对视。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会不会。”

  “如果你不会,我说了也没用,给你当故事听么?”

  商邵的眉心一滑而过不耐,很短暂。他回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深沉地看了应隐数秒,“一定不说,不求?”

  “商先生不是说很会尊重人么?为什么要再三追问?”应隐抿一抿唇,虽然是仰望,但颈项修长似天鹅。

  她说:“我已经推辞过了,不止一次。”

  商邵点点头,淡漠的一道命令:“站起来。”

  应隐起身,知道自己又拂他的意惹他不高兴,笑了笑,当开玩笑般:“我扫你兴了,你会不会把我从飞机上扔下去——”

  下一秒,披肩从她眼前扬起,又垂落下。

  它被攥在商邵手中,拖着地,带着她身体的余温。

  应隐猝不及防,一双手条件反射地交捂住胸,长腿紧紧并着:“商先生?你干什么!”

  她声音里有不明显的颤抖,嗓子吞咽了一下,惊惶而不确定地望着商邵。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旖旎、暧昧或垂涎。

  她那么美丽纤细丰腴,但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目光居高临下,尖锐地穿透她的□□,如一种细究的审视。

  “既然你一定要在我面前这么骄傲。”商邵淡淡地开口:“那就这么待着吧。”

  他当初说得对,「应小姐,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是勾引不到我的。」

  她确实勾引不到他,已经如此透明了,身体每一处都勾着别人的欲,偏偏他无动于衷。

  虽然穿着内衣物、穿着衬裙,但应隐分明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羞辱和难堪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一阵一阵,从身体深处渗出来。

  她微微垂下脸,跟自己笑了笑,继而轻声问:“一定要这样吗?”

  商邵没回答她,半倚着餐吧台,摸出烟盒。

  应隐静了两秒,捂着胸的手放了下来,安顺地垂放到身体两侧。

  渐渐的,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挺直,平直单薄的肩膀舒展着,从脚后跟到小腿肚到脊柱线,绷成了倔强的一道警卫线。

  她明白了,他要用这么彻底的方式打碎她在他面前的骄傲。

  但她偏不。

  她反而站得昂首挺胸,不躲,不避,不羞耻,下巴微抬,目光清明沉着,唇倔强抿着,一声不吭,脸上挂笑,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像十六岁那年,她谎报年龄,去走那场泳衣秀。

  她的骄傲无非是在那一个下午摔碎的,后来又重拾起,缝得紧紧的。

  他想釜底抽薪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放弃那些多余的骄傲。但他不明白,她怎么敢。

  商邵自始至终没看她。机上没了约束,他不知抽了几根烟,后来呛得难受,止不住地咳。

  空姐进来过几次,晚餐,宵夜,早餐,新鲜冰镇的水果,黑珍珠的海鲜,米其林的料理,倒酒,添水,泡茶,一桶一桶的冰块,一坯一坯的烟灰,临走时,默不作声地在他的桌上留下一盒新的烟。

  她呼吸也不敢太用力,手脚轻轻,不知这两人在对峙着什么,也不知道谁是赢家,谁是输的。

  因为邵董很少对下面人发脾气,凌晨最后一次服务时,空姐终于大着胆子脚步停留,问应隐:“应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知道商邵什么也没吃,但应隐呢?也许她饿了,只是拉不下脸吃,需要人软言软声地哄一哄,给一层台阶。

  商邵背对着两人,两秒后,空姐没等到应隐地回答,只听见他声音极冷地命令一声:“下去。”

  长途飞行折磨人,湾流的双人电动沙发原本是可以放平了的,这样就成了双人床。不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中,好像谁都没合眼。

  一个公务繁忙电话不停,透明水杯里盛满冰块,冰水一杯杯地喝,嗓子冒烟,通讯录里的都挨了他一顿批。

  一个站累了坐,坐久了站,不找娱乐,脑子里尽数背着台词,记得什么来什么,二三十部大混剪,望着舷窗外的阴云天。

  飞机落地,德国入了冬,风雪弥漫舷窗。

  公务机有专门的停机坪和接送车辆。黑色商务车静静在鹅毛大雪中滑停,不一时,车顶就积满了雪,挡风玻璃前的雨刷静谧地转着,车内暖气倒是足,司机一身制服严谨板正,紧盯着这架湾流G550的舷梯。

  好半时也没有人下来。

  应隐不穿衣服,站累了也坐累了,腿骨僵直着,弯一下,隐隐作痛。

  “你一定要这样。”这次轮到商邵问。

  “我不知好歹不吃敬酒,忤逆了你,让你扫了兴,商先生要惩罚我,屈辱我,都是应该的。”

  “你还是不肯说。”

  应隐笑笑。这一丝笑不那么倔犟,甚至温和。她心平静气地说:“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不习惯张开腿要好处。”

  “应隐。”

  空姐已经打开舱门,风一下子涌入,夹着雪,卷起商邵的领带和应隐的衬裙。她的乔其纱衬裙在风中莲叶般飘着。

  商邵在这阵风雪中也沉静地说:“没有人要你张开腿。”

  “你不要?”应隐望他,径直问。

  她好像在问张开腿,又似乎在问别的。

  空姐默不作声地倚着车门,看见地勤取了行李,冒雪踩着舷梯下去。

  她走之前都没听到商邵的声音。

  现在不要,将来也不要么?

  不知道商先生怎么回答的,空姐想。

  接了行李,她噔噔噔几步跑回来,又冲商务车里的司机打手势,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进了机舱,乍暖还寒,她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拉开自己预备代购奢侈品的行李箱,从中取了件羽绒服出来。

  商先生真是,这趟飞行安排得极赶,前些天听说峰会不去了,抽不出时间,早上又说要去,机组人仰马翻,机长从邻市停了休假开车回来。

  他是大老板,说走就走,也不用收拾行李,到了地方,总有人妥帖地安排好一切。

  如此鹅毛大雪,空姐默默地抖开羽绒服,心想,就只有她这件能暖一暖那位应小姐了。

  折了羽绒服在臂弯,空姐的软皮鞋踩在地毯上,轻轻靠近。

  她是没想到两人好像又吵起来了。她眼前的男人西服领带尽数翻飞,熬了一夜的脸有些苍白疲倦,但似乎又动了怒,不耐烦地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应隐转身,不拿大衣也不拿披肩,一头长发被舱门口的风吹得往后,黑色浪似的翻滚。

  她被风吹得不稳,赤条条的手臂扶住门框,回过头再度看了商邵一眼。

  商邵抬眸,看着她。

  她苍白得几乎要消融在这场大雪中。

  “商先生不要就算了,给我买一百条高定,我感恩戴德年年为你诵经祈福点一整个大雄宝殿的长明灯。”

  空姐要出声提醒她脚下地滑,却发现她连鞋都没穿。下一秒,手中羽绒服蓦然被抽走。

  商邵抖开衣服裹上应隐,就势将她打横抱起。

  黑色羽绒服掩着她雪白倔犟的脸。

  抿得紧紧的唇,瞪得大大的眼。

  商邵抱紧了她,顶风走入雪中:“我要。”

第28章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舷梯上就积满了雪,空姐提醒着小心路滑,但商邵阔步平稳。

  应隐朝他胸膛那侧侧着脸,丝毫没有仰头望一望他的意思。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又在睫毛上融为晶莹的水。

  上了后座,暖气充足,商邵仍旧捞应隐坐他怀里,隔着羽绒服,一双臂膀将她很紧地搂着。

  应隐一阵一阵地发着抖,一张脸上只有眉毛眼睛有颜色,其余都泛着病态的白。商邵拂开她凌乱的发:“冷?”

  暖气和座椅的自加热都开着,车内其实暖得滚烫了。

  应隐牙齿打架,点了点头,往他怀里缩,赤着的脚尖交叠紧绷,用力到将座椅的真皮抓出了细纹。

  下一刻,她冰凉的脚趾忽然落入温暖。

  商邵的左手握着她的一双足尖,让它抵着他的掌心,继而将她的腿包得更严实。

  前排司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商邵回了他。

  应隐听不懂,料想是德语。

  公务机专用的候机楼不远,峰会主办方的接待人员和随行翻译已恭候多时,见商邵抱着女人进楼,都有些面面相觑。

  翻译会中文、粤语和德语,此刻有些茫然,用粤语问:“商sir?”

  商邵把应隐安放在沙发上,两手拢着羽绒服的衣襟,为她拉上拉链后,才转身问:“我安排的人到了么?”

  原来除了主办方的人外,他还安排了别的人接机,似乎有些不必要。对方被雪封堵,在五分钟后急奔而来,手里抱着一团衣物,都用防尘袋罩着。

  “对不起邵董,雪实在太大,又比较临时……”

  是商宇集团在德国办事处的员工。

  商邵点点头,没训斥他们办事不力,只是接过了防尘袋和纸袋,里面是女士衣物和长款皮靴。他伏下身,揉一揉她冰冷的指尖:“这个衣服要还给Cici,给你准备了这些,去里面换?”

  航站楼内暖气充足,应隐已经缓过神来。她点点头,商邵牵她起身:“我陪你去。”

  衣帽间不分男女,就设在不远处,是一个高档的套间,连着化妆间和宽敞的一间更衣室,香氛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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