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大人
可惜时仲本就不认救命之恩,自然也不会同意去他家吃什么饭。
孙技工邀饭失败也没有气馁,打算之后找着机会再邀几次,不怕时仲不答应,实在不行就让继女过来找他。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以继女的样貌,拿下一个毛头小子应当不难。
孙技工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晚上回到家特意叮嘱一番妻女,让她们等时仲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好好表现。
孙母听出丈夫的话音,又得知男方是个他想拉拢的人才,想着应该不错,欢喜于他能给女儿找这么好的结婚对象。
比起她的感激与期待,当事人孙清清却一脸排斥道:“爸,妈,我不想跟他处对象。”
孙母立即紧张地看了眼丈夫,打女儿一下教训她:“你爸都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不想跟他处对象,你想跟谁处对象?”
本是话赶话随口一问,谁知孙清清低头闷闷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只跟他处对象。”
孙母惊住,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反应过来后猛地看向丈夫。
孙技工此时脸有点黑,像是被继女忤逆的不满,撂下筷子冷哼:“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人家来了,你好好表现,别丢老子的脸。”
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完抬脚走人。
孙母全程噤若寒蝉,等丈夫走了她才敢拉起女儿去她的小房间,苦心劝她:“你做啥要跟你爸对着来,咱们吃喝都靠他,他养你这么多年,你咋能不听他的话?”
孙清清侧过脸神情倔强,“我只是不想跟不喜欢的人处对象,他想拉拢人家就自己去,干嘛一定要牺牲我的人生幸福。”
孙母见她不听劝,气得抹眼泪,又问她喜欢的那人是谁,结果孙清清死活都不吐露。
“你呀你,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你哥出差回来,让他来管管你,现在也就只有他能管你了。”孙母点着女儿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孙清清听到她说大哥,静了一瞬突然开口道:“妈,我能不能改回我爸的姓?”
“你现在不就跟你爸姓嘛。”孙母下意识说。
孙清清:“不是这个爸,是我亲爸。”
孙母明白过来,脸色一白,让她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孙家闹出的矛盾,时仲一无所知,他接下来又收到过几次来自孙技工的招揽信号,都被他或委婉或装傻地糊弄过去了,反正怎么都不接招,搞得其他工友都看出了点不对头,纷纷询问时仲咋回事。
时仲没替孙技工隐瞒,直接道:“他想拉我进机械厂,我不愿意,最近就一直想邀我去他家吃饭来着。”
工友中当下便有人问:“可是我怎么听说孙技工到处宣扬你是他家女儿的救命恩人啊,他说是因为这个才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这到底哪个真哪个假?”
另一个人把他推开,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时仲说的真啦,难道你宁愿相信那个孙技工也不相信咱们自己人?”
质疑的工友连忙摇头,他当然是向着他们自己厂的人,只是奇怪两边说法不一样而已。
时仲没想到孙技工竟然在外面‘坏’他名声,他难道就不担心他女儿声名被连累吗?
工友表示这个他知道,孙技工家只有大儿子是他亲生的,女儿是后妻带过来的拖油瓶,他自然不心疼。
时仲无奈再次解释了一遍所谓的救命之恩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件乌龙,是孙技工他们认错人了。
工友们听了恍然大悟,倒是开始相信孙技工故意传扬救命之恩是想拉拢他了,甚至有聪明的已经想通其中关窍,意味深长道人家不一定是真认错,说不定是故意认定呢。
毕竟时仲的才华手艺那么好,是他们所有学徒工中的领头羊,在机械厂技工中也属于佼佼者,被人看中想拉过去很正常,就是孙技工这拉拢人的手段有点不走寻常路。
大家明白后羡慕时仲一秒,然后就开始幸灾乐祸地打趣他:“唉,蓝颜祸水,组长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听说乐同志的拳头有沙包大哟,您悠着点儿。”
“我又没干什么,善善最相信我。”时仲下意识挺起胸膛,神色骄傲。
工友们这下是真的酸了,摁住他一人撸了把脑袋,把他打理服帖的头发故意弄成一团鸟窝。
上次乐善陪他剪短的头发现在又长长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闲人长指甲,忙人长头发‘的老话,时仲觉得到机械厂这小半月,他头发长得飞快。
不过也多亏这半月和工友们的同吃同住之情,让他们的关系都团结亲近不少。
因此他们现在基本都向着他跟他一条心了,算是他培养出的第一批手下。
机械厂距离食品厂不算近,时仲的手下为了他的家庭和谐没有将‘救命之恩’往厂里传,所以厂里所有人连同乐善都没听到一星半点。
时仲本来打算自己回去亲自跟她讲的,但是他还没趁着休息日回来说起这件事,乐善就要跟着刘部长去出差了。
而且这出差的机会还是乐善积极争取到的。
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食品厂需要在这个时候多采购一些原材料,以便应付春节前后和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
厂长已经提前向上头申请到今年的采购指标,接下来就是生产部和采购部合作到各处原材料地确认货物品质和进货量。
刘部长手下负责几个车间,想要确保生产任务如时进行,这需要的原材料肯定不能马虎。
他此次需要确认的是一处南方海边城市的货源,同行的是采购部的一位张部长,两位部长每人都可以带上两三个助手,来回车旅费伙食费都给报销。
因为是到外地出差,刘部长倾向于带上李秘,留梅姐在厂里看顾生产车间。
只有李秘一人还不行,李秘自己又选了一个手下的吴助。
梅姐一看都是他的人怎么行,剩下那个就由她这边来出吧。
梅姐肯定是不能去的,刘部长和李秘都不在,留下的这一摊子自然不能少了她,所以最后人选就落在乐善和钱晓荷头上。
钱晓荷最近和她那位解放军对象打得火热,写信电报邮寄包裹等等来往不断,她实际上也走不开,但她不能以此来拒绝领导想让她表现的机会。
她不好提,乐善便自告奋勇跟梅姐说想去。
钱晓荷顺势表示出谦让新人的态度,出差的事自然而然就被乐善接下。
乐善得到准信后兴冲冲地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叫人给时仲递个信,再去请伍叔过来帮忙照顾几天时父。
去请伍叔的时候,她发现李兰仍旧在契而不舍地追求周建军,那三个孩子已经不再排斥她,周建军貌似也貌似有所松动,伍叔猜测如无意外的话,两人早晚会走到一块。
女追男隔层纱不知是说说而已,何况周建军原本就想找个头婚小姑娘,李兰除了没工作几乎哪哪都附和他当初的选妻标准,而且她还对他一往情深。
周建军被打动只是时间的问题,说不定年根下就会办喜事。
这就跟乐善没啥关系了,最多到时候她看在伍叔的份上去给男方随份礼。
周建军以后怎么说也是在公安局工作的,打好关系总没错。
把伍叔请来暂时跟时父作伴,时仲那里的信也确定递到了,乐善便拎起包袱跟着刘部长他们坐上南下的火车。
等时仲收到消息请假回来,发现家里只有父亲和伍叔,乐善早跑得不见踪影。
时仲心生忐忑惴惴不安,暗自嘀咕怎么走的这么快,都不等等他,好歹走前见一面呐。
难道是她听到那个流言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一更(≧▽≦)
第80章 火车
刘部长他们走的急, 乐善自然跟着匆匆挤上火车,都来不及跟时仲告别。
一行共八人,厂里只给两位部长买了卧铺车厢的干部票位, 其余人的全是普通车厢的硬座。
上车后, 李秘先安顿了两位领导, 之后才带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
他们六人的座位是在一起的,正好两排相对着的三座,最里面两个可以看风景比较安全的位置是留给女同志的,但是乐善没要。
她最后选了外面靠走道的地方, 因为硬座相对她来说有点小,坐里面还没有坐外面来的舒服。
她有那个体型在,想坐外面, 大家也不反对, 其中一个男同志爽快地跟她换了座。
几人中乐善的资历最浅, 坐下后她积极给大家倒水分发零嘴, 拉起聊天的话题。
“我这儿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瞧着跟坐汽车就是不一样。”
乐善这样一说, 队伍里另外两个同样第一次坐火车的人倒是松懈下来,不显得拘谨了。
李秘经常陪领导出差,早坐习惯了,笑着接话道:“第一次都感觉新鲜, 等多坐几次就明白其实跟坐汽车也没啥区别, 不过是人多一点, 走得平稳一点。”
说到人多, 实际上大家平时坐汽车坐公交也都会遇上人挤人的现象, 感觉和挤火车一比, 确实有些小巫见大巫。
不过火车行驶得比汽车平稳是真的, 毕竟专门铺的铁轨可以比坑坑洼洼的地面平整多了。
几人正说得热闹,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问他们要不要来点花生瓜子饮料饼干。
乐善他们纷纷摇头没打算买,因为来之前几乎每个人都打听过,据说火车上卖的东西特贵,虽然不用票,但是费钱呐,一般人不会买它,都是自带的。
像乐善刚分出去的零嘴就是自己做的炒豆和芝麻酥,现在嘴里还都吃着,对于列车员介绍的东西倒是不怎么馋。
但是李秘好像很有兴趣,仔细问清楚都有什么后自掏腰包买了些,一部分留下给乐善几个,一部分则亲自送去了干部车厢。
他走后,张部长带的三人里有人小声嘀咕道:“人家不愧是能跟在领导身边的,瞧这殷勤的样子,董秘你可得多学着点,不然小心张部长看了人家回头对你不满意哦。”
董秘是这次跟着张部长出来的秘书,说话调侃的是他手下一个助手,另外一个笑着附和。
三人看起来关系很好,董秘被这样讲都没生气,反而摊摊手很光棍道:“我是啥样部长还不了解吗?要不满意早不满意了,现在再说晚啦。”
乐善和吴助跟着尬笑,并没有参与进这样的话题,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李秘很快回来,董秘三人立马转换了话题,气氛瞬间又变得其乐融融。
硬座车厢不比软卧车厢,人多拥挤,声音还嘈杂,偶尔还会有不讲究的人脱了鞋露出脚丫子,让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臭脚味。
好在车窗是可以打开的,当乐善鼻尖突然闻到异味的时候,坐在最里面的同志反应极快的打开车窗,让外面的风迅速吹进来。
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火车行驶得不快,带着秋凉气的晚风从大开着的窗口飒飒吹进来,令人精神一振,感觉都不难受了。
这时,车厢里突然响起一阵二胡声,哀婉的曲调随着叮叮叮的敲击越走越近。
乐善从微醺的晚风中回过神,抬头看了下发现是一对盲人老夫妻正在车厢里乞讨,妻子在前面敲着一个铁片带路,丈夫跟在后面拉着二胡,两人之间靠一根绳子牵连。
大家看到这样的一幕,再听着耳边的二胡声,不由得都安静下来。
乐善好奇地小声问:“这样是允许的吗?”
感觉火车上应该不会让的吧,不然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李秘摇摇头,“不允许的,但是防不住有的人会钻空子溜上车。”
车上人多,他们好讨钱又方便躲避驱赶,所以这种事总是杜绝不了,有时候连列车员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乞讨的人不过分,车上也不会多管。
话说完,盲人夫妻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其中妻子身前挂着个破布袋,口子朝外大开着,夫妻俩会特意在每排座位前停留一下,不管有没有人给东西,他们都快速走向下一个。
李秘觉得他们挺懂规矩,随手往他们口袋里扔了两毛钱。
盲人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灵,听到动静立马鞠躬道声谢。
乐善见此也把自己带的零嘴给包上一些塞进他们的口袋里。
有他俩带头表示,其余几个不好不给,都多少给了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