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潮湿不宜私奔 第38章

作者:小央 标签: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莫乌莉崩溃了,或许是头一次,或许是再一次。她不会承认,但在旁人看来就是如此。

  又是不能进食,也不能睡觉的漫长季节,莫乌莉不耐受温暖的气候。

  她没有真的去找易思违这个人,没有力气,也还算理智。她瘦过头了,无法补充体力,但又必须活下去。渐渐的开始思考,真的有活着的必要吗?

  与其说叔叔和婶婶有包容心,倒不如说他们本来就是放任派。这对长辈甚至根本不知道南国没有下葬。莫乌莉支撑着入学,去拍摄新生照片。学生证上,她的模样不好看到令自己害怕。新生军训,莫乌莉不用参加,只需在医务室度日。

  她在同班同学的名单上看到易思违。

  这是命运。莫乌莉站在教室门口,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染了亚麻色的头发,金属耳钉在脸颊两旁发光,却并不比那张面孔惹眼。易思违面无表情,像冷漠与温柔不断搅拌着的水面。

  别人借口喜欢发色,想拍下来参考去理发店。他笑了一下,很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们拍照。

  莫乌莉远远地看着他,仿佛落入悍然凶残的地狱,空虚得难以忍耐,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不愿意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去死。从此以后,人生与爱再不受控。

  原来他长成这样。

  原来是这个“思”和这个“违”。

  莫乌莉不理解的情绪很多,但她懂得的,嫉妒、愤怒和厌恶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你是一个卑鄙的人。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那令人作呕的把戏,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你会作什么样的恶,我再清楚不过了。

  莫乌莉讨厌易思违。

  于是她又有了活下去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啊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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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宜(10)

  第一次踏入莫乌莉家是那之后的事。十个月左右前, 易思违跟着汤祁乐的爸爸去射击馆。汤祁乐也在,虽然自家爸全程关心别人儿子。易思违还是第一次打枪,大概有点天赋, 能专注精神,玩得很开心。

  汤祁乐挑了个好背景,拿着枪拍照, 一边摆姿势一边说:“我好像杀手!”

  他又把易思违也推过去,强行帮他拍。易思违态度消极, 不是很配合。汤祁乐心情不好, 有点发脾气:“你这个人, 跟你玩太没劲了。能不能真心换真心啊?”

  易思违被他吓到, 配合拍了照, 还笑着打圆场:“我不是杀手,我想当王子。”

  汤祁乐仍然有怨气, 易思违过去给他捏肩。汤祁乐说:“我刚才是不对,但你平时总这样, 我本来就忍着了。你只按你喜欢的来,等你搬出宿舍, 怕是连消息都不会回我了。易思违,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说得太夸张了。”易思违被他较真的样子逗笑了,不过, 沟通很重要。他耐心地哄他说,“你和小田肯定是朋友啊。你们都是很有主见,又很善良的人。我看人很准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们。”

  每个人的为友之道都不同, 这一点, 汤祁乐也明白。渐渐地, 他也消了气, 易思违伸出手,汤祁乐挥掌拍了一下,这就算和好。

  那时候,易思违还没和莫乌莉确定关系。他掏出手机,壁纸没换掉,还是那张潘朵然给莫乌莉拍的照片。

  汤祁乐看到了,问他说:“你报复班长的战线是不是拉得有点长?”

  “……”易思违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在大庭广众下宣称自己喜欢莫乌莉,借此给她添堵。可最近,他的动机已经改变了,抛出去的幌子反而成了真。

  汤祁乐在碎碎念:“哦对了,跟你说,这段时间,我发现班长其实长得还挺漂亮。她底子很好对吧?就是太憔悴了,在教室又老戴眼镜……”

  易思违突然看着他。汤祁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狐疑地看着他。两个人意味不明地对视。一个摸不着头脑,另一个不解释。到最后,易思违蓦地笑了。易思违笑着低下头:“我也觉得。”

  汤祁乐听懂了,眼前一亮:“你不会是?”

  “……”

  “你笑什么啊?易思违?哈哈哈,你别太离谱了。真的假的?”

  易思违转身就走,汤祁乐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前一后下了台阶。

  易思违侧过头,微笑着问:“要是她喜欢我就好了,你能理解吧?”

  “理解什么啊?”这个疯子。汤祁乐好想笑,“快说!从头到尾给我仔细交代!”

  易思违思考过了:“怎么说呢……她有点……反正……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汤祁乐觉得此刻的易思违太有趣了。这个人并非想含糊其辞,而是真的无法把抽象的事物具像化,概括来说就是——“你被迷住了吧?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易思违只顾着笑,没有否认。

  射击结束后吃了饭,也是中年大叔的靶场老板很喜欢易思违,主动加他微信。

  易思违拿出手机,通过申请。通知经久没有处理,他偶然看到一条这样的信息。

  “离莫乌莉远点”。

  后面跟着几个红色的惊叹号。

  他点进这个人的名片,显而易见是临时注册的,信息隐藏了,没有什么可挖。易思违没有多在意。

  有一段时间,易思违去买东西,遇到特别的香味,总会停下来站一会儿。他对气味很注意,自己常年用香氛,护理的东西也会留意。他对气味敏感,能分辨出被灯光照太久,气味发生改变的试用装,但他不是香水爱好者,单纯讨厌不喜欢的味道,所以才要把自己弄得香香的。这是少有的,易思违会主动引以为豪的优点。

  对莫乌莉有兴趣以后,他常常无意识想到她。在香氛店闻到适合的香味会驻足,明明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但也还是买下来。他花钱大手大脚是问题,被她迷住也是问题。

  放在平时,他虽然怕生,但个性也随和。就算不是很熟,送件礼物也没什么。可牵扯到莫乌莉,事情就无缘无故变得很复杂。

  易思违想,可能是因为莫乌莉的前男友和他住同一间宿舍。

  他拎着纸袋回学校时,闻京就坐在寝室里看游戏比赛。闻京突然从座位一跃而起,破口大骂,吓了所有人一跳,结果是骂电竞选手卖队友去偷点。

  到最后,易思违还是自己用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至少想听听莫乌莉的看法。要是她说她喜欢,那他一定会很开心。

  莫乌莉毫无反应,他就更加迫切,希望她发觉,于是老围着她转。他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易思违自己也不确定。

  他在她身边出现得越多,她就越警惕。他向她靠近,她从不退缩,反而有种迎战的姿态。他们好像变亲密了,熟悉了彼此。可时不时的,她脸上又会浮现出危险的表情。

  莫乌莉喜欢盯着别人看,画漆黑的内眼线,虹膜颜色却很浅。大多数时候是打量,透着一种清晰的疏离感,只有瞪着他时,她才会有戒备、厌倦、试探和破坏欲。种种欲望宛如浮冰般,赤-裸又隐秘,让易思违想再深地接触她。他承认,这种心理是一种异常的情操。

  尽管易思违没有说出口,但和莫乌莉确定关系很开心。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一定程度的人见人爱太浅薄了。和她在一起,他总觉得凭空多出许多好情绪,足够让他分给身边其他人。这就是爱吧。

  有次看到她在用手机。易思违刻意避开视线,她却没在意,毕竟只是在看朋友圈。他偶然瞄到一条,随口提问:“这是谁?”

  那是莫星云发的一条动态,宣传他们学生会的新活动,说明时间、地点和规则后,为了强调,他在后面加了好几个惊叹号的emoji。

  “莫星云?”莫乌莉淡淡地说,“我堂哥。”

  男生用绘文字的不多。

  易思违没见过莫星云,只从第三人口中了解到他,看过照片。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是“狗一样的堂哥”。

  这里的狗没有侮辱的意思,单纯是一种形容。因为真的很像。如果说莫乌莉是狈,那这匹帮她移动的动物绝不是狼,大概就是类似的动物。狗再合适不过了。

  易思违以为他只是对妹妹过保护,没有很关注这个人。

  兰伊若第一次联系他以后,他们约在水烟店见面。易思违没去过那种地方,开车找地方要很久,停车又花了好一阵。那时候,他见到了莫星云。莫星云跟着兰伊若,很奇怪,也足够让他留意。

  易思违没下车,一直等到莫星云走掉才动身,让兰伊若多等了四十多分钟。

  兰伊若和易思违见面,理由是知道他在哪里上学。她在那里没有其他熟人。

  军校、警校、医学院这类有独立体系的学院有一套自己的内循环,比起其他大学相对封闭。加上他们学校学习任务重,难接触到也正常。

  时隔两年再见,兰伊若变化很大,不是说长相。

  她看起来怪怪的。

  兰伊若很卖力地睁着眼,反应也一惊一乍,笑得特别夸张,小动作很多。总而言之……有种会去看精神心理科的感觉。

  他们简单寒暄了一下。

  易思违说:“过得还好吗?”

  兰伊若的笑声非常尖锐,像一把绷紧弦的小提琴:“当然了!当然过得好!怎么会不好!刚开始吴曜凡那个的时候是不太舒服,但是都过去了!过去了就好了啦!”

  “嗯,”易思违看着她的眼睛,回答说,“那就好。”

  “你呢?也好吧?你肯定很好,你一直都很好的。”

  “是吧。”

  “人各有各的路嘛。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没有高考,父母直接送他去加拿大了。他在那边嗑大-麻,过得可开心了。就是联系不上。”

  易思违不回答了,因为他知道沉默也可以。

  两三轮无意义的对话结束,易思违在想要不要问问莫星云的事,兰伊若却进入其他正题。

  她问:“你认识莫乌莉这个人吗?”

  易思违迟疑了片刻,时间很短,很难察觉。

  他说:“我和她同一个班。”

  “真的吗?”兰伊若涂了颜色很正的口红,笑得太用力,让人担心嘴角会不会裂开,“太好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

  “我的妈妈呀。易思违,你要帮我……你能帮我吗?你帮我好不好?”

  “她怎么了吗?”

  刚刚只是语无伦次,这一刻,兰伊若忽然流下了眼泪。她泣不成声,周围偶尔有人看过来,大概在猜想这是什么渣男甩女友的狗血场合。易思违不为所动,取了纸巾,递到她旁边的桌上。

  兰伊若拿了过去,怯生生地看着他。她还记得,从以前开始,易思违就是个好人,对谁都很真诚。尤其她还清楚地记得,吴曜凡也很信赖他。

  兰伊若说:“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莫乌莉在哪里都有眼线,她的权力很大。我家可能也有她装的监听器。我现在住在宿舍,才终于安全了。但是,我感觉我手机被下载了软件,就是电视里那种,能看到你发了什么消息,打了什么电话的。有一次我去上厕所,把手机放在了包里。我把包落在教室。没准那时候有被拿走,下载过什么……还有,我睡觉的时候也……我害怕了,就发短信骂她,让她别监视我了。但她总是拉黑我。反正,我们要小心她在监视我们。”

  嗯?

  易思违看着她。

  分明是相当不合逻辑的话,兰伊若却说得信誓旦旦,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易思违不急着插话。

  兰伊若还在哭,用力吸着鼻子,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像魔法一样拿出新的纸巾,低声告诉她:“你别着急,慢慢说吧。”

  她小心地擦了眼泪,之后去了一次洗手间,认认真真补了妆。再出来,兰伊若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很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得那么绝。”

  恶魔所犯下的罪行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对莫乌莉,易思违有种本能的饥渴,急切填满心里脆弱的空虚,以弥补他长久蜷缩在闭塞空间中发酵的需求。爱高尚、珍贵,具有利他性,能令人脱离困境。他误认为自己得到了她的爱。

  而这正是他被毁灭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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