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夏至 第77章

作者:明开夜合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他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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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真没有爽约,披一身暮色出现,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

  晏斯时从没见过她这一面,她由来是温和的,表达拒绝都能冷静理智。

  何曾这样失控,甚而情绪激动到说脏话。

  晏斯时下颏抵着她肩膀,轻嗅她发间的香气,心中浪潮起伏之感犹未平息。

  被海风吹得太久,皮肤发凉,而怀里的人如此温热,让他几乎是遵从本能地将手臂收紧。

  怕是幻觉,怕她消失。

  心口莫名隐痛,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联系我,不然我不会让手机关机……”

  “……我才没找你,是闻疏白找你。”她的声音里隐隐有股倔强的怒气。

  晏斯时顿一下,“……但你来了。”

  夏漓不再说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充沛而汹涌的情绪,所谓的“放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好像当年那个在KTV里听到“夏天还是那么长,我们都一样”时,躲起来崩溃大哭的少女,依然是她灵魂里最执着的底色。

  眼泪一涌出来便洇进他衬衫的胸口,那一片都变得潮湿温热。

  此刻,不远处的闻疏白有些尴尬。

  他等了等,又等了等,前方两道拥抱的身影始终没有分开。

  他不得已咳嗽一声,“那个,你们要不要考虑先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回去?”

  片刻,夏漓抬起头,手掌在晏斯时胸口轻撑了一下。

  晏斯时立即松开手。

  两人朝闻疏白走去。

  闻疏白问:“现在就回去,还是?”

  晏斯时说:“吃了晚饭再走吧。这里海鲜不错。”

  “……你还真是来旅游啊。”

  晏斯时看夏漓,问她的意见。

  夏漓说都可以。

  这时候,阿永跑回来了。

  他脚步在超市门口一个急刹,“接你的人来啦?”

  晏斯时说:“是啊。”

  “那你要走了吗?”

  “嗯。”

  “那有空再来玩啊。”

  “好。”

  晏斯时让闻疏白和夏漓稍等,走进超市,又拿了两包烟,三瓶水。

  付账时,对老板说:“谢谢您这两天关照。”

  老板瞥他:“不是你一直关照我的生意。你再多待两天,我都要去进货了。”

  他拿付款码给晏斯时,报了总价。

  晏斯时对数字很敏感,说:“差了两块。”

  老板扬扬下巴,“你那瓶我请你的。”

  晏斯时走出超市,将几瓶水分给夏漓和闻疏白。

  酒店附近有家海鲜大排档,味道很不错。

  海获都是最新鲜的,食材与加工费分别计算。

  他们点的餐品里有一条石斑鱼,清蒸,鱼肉鲜美,入口即化。

  晏斯时和闻疏白各开一罐啤酒,夏漓喝椰子水。

  闻疏白端起跟晏斯时算账的架势:“来回飞机票,直升机的燃油费,托管费什么的,都得你报销。”

  晏斯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坐直升机是你自己的私心。”

  夏漓说:“我还是第一次坐。”

  晏斯时改口:“我报销。”

  闻疏白笑:“叫你再玩消失这一套。”

  “我说了只想散散心。否则我有必要请年假?”

  “谁知道,你这人不就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别有原则,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吗?”

  闻疏白喝口酒,转头对夏漓说,“他是个在离家出走之前,都会把自己房间里台灯的插头拔掉、被子叠好、垃圾带走的人。”

  夏漓看一眼晏斯时,问闻疏白:“……他还会离家出走?”

  “对啊。出走到我家。”

  夏漓笑出声,“什么时候的事?”

  “小学一年级吧?半夜来我家敲门,背个书包,见面先给我妈递一只信封,说里面装的是这个月的生活费,请我妈收留。”

  夏漓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觉得……好可爱。

  晏斯时语气淡淡的:“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闻疏白:“反正肯定不比你记性差。”

  他们是在户外吃的,海风吹过来,很是惬意。

  因此吃完以后,闻疏白就有点不想走了,说来都来了,不如住宿一晚,明天再走吧,理由找得也很恰当:“半夜开直升机,多不安全啊。”

  晏斯时住的是岛上为数不多的度假酒店,二楼带个泳池,能一边游泳一边看海。

  办了入住手续,闻疏白打算先游几圈,过两小时再吃一顿夜宵。

  晏斯时则想下去散散步。

  他淋浴之后换了身衣服,去走廊另一端敲夏漓的房间门。

  片刻,门打开。

  她好似也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散发酒店用的洗发水的香气,清淡的白茶味。

  “要出去散散步吗?”

  “好啊。你等我一下,我稍微吹一下头发。”

  夏漓将门打开两分,正准备叫他进来坐着等一下。她住的这间房带阳台,海景特别漂亮。

  他说:“我去楼下大厅等你。”

  “……好。”

  夏漓将头发吹到七分干,下楼去找晏斯时。

  晏斯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翻一册杂志,他抬眼看过来,阖了杂志,起身。

  酒店门口就是海。

  他们沿着退潮的沙滩往前走,夏漓穿的是平底的单鞋,矮矮的一点跟,平日通勤常穿。此刻走两步便有沙子进去,她索性脱了鞋,赤足。

  晏斯时伸手。

  夏漓有些不解。

  晏斯时径直微微俯身,接了她手里的鞋,两指拎住后跟提在手里。

  海风拂面而来,带一股咸潮的气息。

  夏漓今日情绪大起大落,此刻有些沉默,时而抬手,将吹乱的头发往耳后捋去。

  晏斯时则在想先前夏漓情绪爆发时说的那番话,那不像是在说闻疏白,也不像是在说这次的事。

  “……你那时候找过我?”晏斯时出声。

  夏漓脚步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他会问,“……当然。王琛和陶诗悦都找过你。我以为,那时候我们至少算是朋友的。即便我不是,王琛也是。但是你……你好像对在明中的一切都毫不留恋。”

  “不是。”

  夏漓察觉到晏斯时停了下来,顿步,转过身去。

  晏斯时没有提鞋的那只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他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目光。

  夏漓不说话,就站在原地。

  她在等,等那扇门究竟会不会打开。

  夜色里,晏斯时略显苍白的脸,有种孤肃的静默。

  终于,他说道:“离校,到去波士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我的记忆很模糊。直到现在也很难回想起来具体的事。你或许不信,我不记得我具体是怎么离开楚城的。”

  夏漓微怔。

  “……抱歉。本科我除了上课就是在睡觉。药物让我很不清醒,也无力维持生存之外的其他事情。”

  “……什么药?”

  “助眠的,还有,抗抑郁的。”他声音很平静。

  夏漓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般的想起,白天闻疏白去找她,提到了“心理医生”。

  “……那现在?”

  “读研的时候已经停药。现在可以正常生活,偶尔做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