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拉栗
林颂音想让许见裕一起离开,她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其实根本没有对话的必要,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去看任何人,走出了花园。
柏泽清望着林颂音的背影,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但是许见裕却侧身站在他面前。
许见裕一手插在口袋里,他另一只刚刚抚过林颂音脸庞的手此时撑在身旁的栏杆上,掌心触及之处粗糙而坚硬,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不耐烦的神情。
“我怕自己误解了柏副总,但是冒昧问一句,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冷风将两个人的发丝吹乱,花园内用作装饰的花都是鲜花,香气被冬风吹拂着散尽四处,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感受这个气息。
“现在这么关心她,刚刚去哪里了?”柏泽清的声音透着一如既往的低气压。
只是,这时要更为冷漠。
许见裕轻嘲地笑了一声。
他侧头看向柏泽清,眼神里的嘲意还没散去。
“这句话我很喜欢,我确实关心她,所以她才会在我身边。”许见裕顿了顿后,说:“这句话送给柏副总好像同样适用?”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给柏泽清说话的机会,他收回撑在栏杆上的手,像想要摆脱手心上的灰尘一般,双手相触、轻拍了一下。
“麻烦柏副总帮我跟你的哥哥说一声,我的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先离开了。”
柏泽清冷眼地看着他,听着他嘴里一声又一声的“我们”,为什么“我们”会是许见裕和林颂音。
柏泽清双手握成拳头,他听着花园处的那扇玻璃门被推了又开,开了又推,室内的暖风和他周身所处的冷风交叠、包裹着他,视线里已经看不到林颂音,他的眼神越发地暗淡,心头久久被镇压着的火山随着最后关上的门,终于在冰面露出一角。
这样的画面真熟悉,平安夜的中午,她也是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再然后,柏泽清过着极度难熬的没有她的日子。
柏泽清血液回流,他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什么哥哥的晚宴,他都不要管了。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为什么他一定要循规蹈矩地生活?为什么他不能时时地拥抱她。
他只是想要看到她而已。
林颂音不该出现的,因为她一出现,他那颗跳动的心就要压不住了。
柏泽清再也无法只是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和别人离开。
他离开花园,向宴会厅的大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站在大门口,刚刚才将许见裕和林颂音送走的柏泽澈已经不想去管他,柏泽清这个疯子早该滚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这些举动,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
“我不在乎。”柏泽清抬起手准备推开门。
他不在乎其他人,他的世界里没有那些人。
“那你也不在乎这些话传进爸妈的耳朵里吗?”
柏泽清闻言,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很快,他推开了眼前遮挡住他视线的门。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一向如此,只要做了决定,他再也不会改变想法。那个唯一能够改变他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他要去找她。
柏泽清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从前他用来遏制自己想念林颂音的诸多理由不过只是他怯懦的借口。
他根本不在乎。
“是我在意她,跟别人无关。”
柏泽澈从来没发现跟他交流那么困难过,要不是大哥柏泽潭上周就去了巴黎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真想把大哥拉来好好教育教育柏泽清。
“你就算现在追上去准备干嘛?人家男朋友还在旁边。”
柏泽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能在你的晚宴待到最后,我很抱歉。”说完这句话,柏泽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他怔怔地站在道路边,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在自己的视野里疾驰而去。
追上去做什么?他没有想过。
他可以为她做许多事,只要追上去,等站到她的面前,他会有答案的。
其实,他已经有答案了。
柏泽澈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于是也没再管柏泽清。
他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是他的母亲江盈,柏泽澈记得她说今晚做完发型以后会来这里祝贺他画廊开业。
虽然眼下这个情况,她还是不来为妙,免得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只是,等柏泽澈接通了电话以后,就听到母亲焦急的声音。
他应了几声以后,赶紧跑出了门,追上了道路一旁的停车位上,正准备将车发动的柏泽清。
柏泽澈今晚喝了酒,他不能开车。
他直接拉开了柏泽清车的副驾,坐了进去。
“回家一趟吧。”
柏泽清没有看他,声音很生硬:“下车。”
柏泽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见裕已经驾着车带着林颂音离开,他要去御林别墅。
见柏泽澈没有下车的意思,他不想再浪费时间,面无表情地直接将车发动,往御林别墅的方向开去。
柏泽澈这一晚上已经为柏泽清耗尽了耐心,他疲惫地将头靠在椅背上。
“你就算眼里只有那一个女人,麻烦你现在也有点人性吧,”柏泽澈第一次跟弟弟说了点难听的话,“妈刚刚打电话过来,爸今晚胃病又犯了,中间还疼昏过去了一次……”
平安夜那天,柏父就因为喝酒犯过一次胃病,但没有像这次这么严重。
虽然柏泽澈听母亲说,她已经叫了医生来家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他们都应该陪在身边。
闻言,柏泽清骤然握紧方向盘,他听得出来柏泽澈没有骗他。
柏泽澈看了一眼路后,说:“你分清一下轻重缓急,前面那个路口掉头吧,医生还没到,大哥不在,妈还在家等着我们。”
柏泽清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死死地盯着路前方,最后惨然地收回目光。
镜片后,他双眼里的情绪被黑夜隐去,柏泽清一言不发地在路口将车掉头。
“别等医生过去了,直接叫救护车。”他当机立断道。
林颂音从坐上许见裕的车上后,一直没有说话。
驾驶座上的许见裕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颂音知道,他撞见她跟柏泽清两个在花园里,当然不可能高兴到哪里去。
她的心还在因为今天这个日子而感到低落,从坐进车里以后,她背靠在座椅上,提不起任何精神。
之前去法国之前,林颂音去墓园看妈妈和姥姥的那一次,她想好等回国以后再过去看她们的,但是她一直没有去。
他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许见裕将车停在了御林别墅门口。
车稳稳停下后,许见裕看向林颂音。
“身体好一点了么?”他一上车就把暖气开得很足。
“好点了。”
许见裕注视着她的神情,半晌才说:“从前有人说,我没表情的时候脸看起来很臭。”
林颂音看向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他笑了一下,就好像刚刚车内的沉默并不存在。
林颂音犹豫了一下,在思考要不要跟许见裕解释今晚发生的事。
许见裕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将两人上方的灯打开,就这样瞧着她。
“现在坐在我的车里,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来挽回你。”他的双眼没有一秒离开她的眼睛,像是想要从中找到答案,“你现在,有在等他么?”
许见裕没有忘记刚刚他带着林颂音离开时,柏泽清的眼神。
他一度以为柏泽清就会出现在他的车后。
他开车的每一秒钟,都在等待另一辆车的出现。
许见裕的这个问题完全不在林颂音的预料中。
她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她和柏泽清之间从来不是“挽回”与“被挽回”的关系。
但是,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等他。”她从来不觉得,柏泽清会做这样的事。
他会在有人对她出言不逊的时候站出来,那是他的教养,又或者她承认,他大约还没有走出她监护人的身份。
他入戏太深了。
她没有期待柏泽清会来找她,自然更不会等待他。
许见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还是感到转瞬即逝的受伤,这丝毫没有道理,许见裕更愿意当作这是一种错觉。
“但是如果他出现了,你会开心。”他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林颂音没有去想过这种可能。
今晚她太混乱了,她试图给许见裕的问题找到一个答案,但是她发现这很难。
“我不知道。”她说。
许见裕注视着她这双诚实的眼睛,他没再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是父亲许昌鸿打来了电话。
许见裕已经在窗外看到了父亲的车。
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以后,许见裕挂掉电话,看向林颂音。
他们都知道,今晚许昌鸿带着私人律师一起来御林别墅见易竞,做关于联姻最后的洽谈。
“我爸现在还在这里,让我们回来得早的话,一起过去一趟。”
他对林颂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