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拉栗
她说:“人活着其实会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我爱你。”
林颂音不可以再听了。
“我知道了,”她说,“你很久不见我,很快就不会再爱我了。”
林颂音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从前在每一次面对柏泽清的时候,她只要想到十岁生日那天,他隔着一道欧式铁门,以一种怜悯的姿态同情地看向自己时,她都在介意。
明知道他没有任何错,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心里总是怪他。
她甚至丝毫不怪打算将零花钱捐给她的易舒语,但是柏泽清不行。
可是今天,她终于释怀了。
她再掀起眼帘时,终于说:“你刚刚是不是说想要送我生日礼物?我好像想到想要什么了。”柏泽清没有回答,他看着室外的雪花,就像是海边的泡沫。
他突然在这一刻和林颂音产生了令他感到绝望的默契。
他知道林颂音要说什么。
“我不送。”
“婚礼你不用来。以后,也不要来——”
“以后,我都不可以来找你了么?”
林颂音眼睛没有眨。
“嗯,不要见了。”
柏泽清得到答案以后,手无力地抖了一下,那枚镶满钻石的戒指就这样从丝绒盒里掉落,落到了台阶上,一路滚着滚着滚进了台阶旁的草丛里。
林颂音已经想好了的,她答应和许见裕结婚时,就清楚地认识到她该和柏泽清划清界限。
她不想自己被他影响。
可能许见裕说得没错,她从来没有在等待柏泽清做什么,但是她内心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承认的角落里,她曾对柏泽清有过期待的,她期待过。
柏泽清感觉到头骨又传来一阵钝痛,他阖上了眼睛。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忍一忍就过去了,很快你就不会再想了。没什么好想的。”
她说:“我会过得很好,你也要这样。”
柏泽清终于感到一种彻骨的万念俱灰。
他已经分不清眼睫上是不是雪花幻化成的雪水,他擦了擦,又看到泥土里那枚戒指。
从在佳士得拍下后,柏泽清就没有想过送给第二个人,现在遗落在这里,算不算也是送给了林颂音。
他最后才轻声道:“我知道了。”
这一次,林颂音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林颂音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爱情从来不应该是她这样的人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虚幻、短暂又不切实际。
现在,柏泽清也离开了。
他不会再来扰乱她的思绪。
一切都结束了,这样再好不过。
林颂音终于松开握着门把的手。
那里竟然已经被她捂热。
她回过头看向许见裕。
“我们不是约好要出去吃饭吗?时间好像差不多到了,不走吗?”
许见裕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向她走过来。
“不想吃的话,可以不去,本来就不是重要的饭。”
林颂音半天没有说话,“外面的雪确实太大了,不去可以吗?”
“有什么所谓,交给我。”
许见裕很仔细地观察着林颂音的神色。
他刚刚像一个观众听着林颂音和柏泽清的对话。
他该感到满意的。
林颂音态度很果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
他不打算去思考,如果他不在这里,林颂音会和柏泽清有什么更为深刻的对话。
林颂音是1月30号答应了他的求婚,易竞和许昌鸿也在几次交涉后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林颂音会和许见裕结婚,前提是:易竞接受许昌鸿以许见裕、林颂音夫妻的名义向易迅科技购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股份购买成功的同一时间,许昌鸿会向易竞提供两千万周转资金。
林颂音在得知许昌鸿还要给易竞两千万的时候,表情都变了。
许见裕却低声安慰道:“怕什么,就算他已经吃下去的,我也会让他吐出来。”
易竞在1月的最后一天召开了股东大会,希望决议能够通过增资,给他的女儿林颂音以及许见裕注资行为腾出空间。
但是大家对此抱有疑虑,他们一致要求许见裕至少得是易竞的家人,不然他们无法接受这么多股份就这样落到别人手里。
毕竟林颂音和许见裕还没有结婚,而他们对林颂音的身份也抱有一丝疑虑。
就这样,为了股东大会能够通过增资决议,2月的第一天,林颂音和许见裕领了结婚证。
2月4日起,民政局就会开始放为期一周的春节假期,为了一切都能进展顺利,没有意外发生,他们选择了1号领证。
易竞恨不能在他们领了结婚证的当天,就让许昌鸿将钱打进他的口袋,只是许昌鸿坚持要在购买到易竞公司股份后再进行打款。
况且,在购买股份前,许昌鸿还有一些程序上琐碎的事要处理,只是人家行政机构过两天也是要放假的,有的事,他只能等假期结束以后处理。
许昌鸿看得出易竞的焦急,他笑着说:“你难道还怕他们领了结婚证,我说话不算话了?我们可是有协议在手的。要不是各个办事的地方春节都要休假到10号,我也愿意早点买入啊,但是眼下也只能等一等了,14号这个日子我算过了,你不是一向很信这个?这个日子很适合交易的。”
易竞还能说什么。
……
此刻,许见裕看向林颂音,很想问她后悔没有,但是他不会允许自己这样问。
“我是不是出现得太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见裕都有一瞬间的迷惑,他出现得早么?还是有些晚了,“你会遗憾,他还有些话,你没能听到么?”
林颂音摇了摇头,她没有想过让许见裕撞到这一幕,但是现在也已经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想揭过这件事,她不想沉浸其中。
“从他说你喜欢吃不甜的甜品开始,关于你,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许见裕甚至是看着柏泽清的车就这样在昏暗的雪天超了他的车。
“那你怎么不进来?”
许见裕就这样瞧着她,半晌才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说:“怕你怪我,怪我没能让你听全他的告白。”
林颂音试着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但是她发现有些难。
她挤出一点笑容,开玩笑地问:“这么好心吗?”
许见裕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开口:
“他应该还没走远,不如我成全你们。”
可是下一秒,他就露出一个坏笑。
他将林颂音拥进怀里,将下颌贴在她的头顶。
“你开始了解我了,我才没那么好心,不要想着从我嘴里听到这句话。”
林颂音感觉到许见裕大衣的潮湿,但是,她还是没有推开他。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他说。
柏泽清开着车往回去的路上走。
他的头越来越疼,眼睛也是。
他车窗依然开着,不然他下一秒可能就会睡着。
柏泽清好像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别墅区。
门卫张平今天轮到值晚班,正在大门口铲雪,他一眼就看到了柏泽清的车。
别墅区的住户少,张平记得每一个住户的车,他记得自己好像有一周没有看到柏泽清了。
张平为人热情,于是打了个招呼:“柏先生?有几天没见了。”
张平下午不在这里,并不知道柏泽清回来过。
临近过年,张平笑着问:“这几天没见,是和你那位女朋友旅游去了吗?”
柏泽清低头,“女朋友”这三个字就像一双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心脏。
林颂音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没有女朋友。”他说。
张平尴尬地停下了铲雪的动作,“哎,那天看到那个女孩子坐在你副驾上,后来她晚上又来找你,我才误会了,多嘴了。”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传来一阵极速刹车才会产生的很粗暴激烈的声音。
张平怀疑,这辆车下如果有冰,也已经碎了。
柏泽清感觉到已经冷却的血液在回流。
他只带林颂音回来过,但是她从没有来找过他。
“她什么时候来找过我?”
张平被他这突然刹车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他记性很好,不可能记错的。
“十二月……冬至前一天吗?”
张平记得第二天有在家里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