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俞知岁想了想,拍拍它头:“你已经是大猫猫了,要学会自己坐在一边让人摸。”
纪大猫委屈脸:“喵——”
下午病人多,纪未柊和孟老爷子都去看病人了,连纪时都在一楼就地给来找他的病人看诊,严松筠在和回春堂负责药材采购的易师父聊今年的药材收购价格。
俞知岁安静地在一楼大堂坐着,一边用平板电脑看文件,一边没事就撸两下猫。
这样的午后倒也悠闲自在。
一直到傍晚,纪时跟陈女士说:“我不在吃饭,带老严和弟妹出去吃。”
陈女士啊了声,“不吃啊?我还说让三姑给你们多做几个菜呢。”
“你们吃呗,我们出去吃路边摊。”纪时笑嘻嘻地道。
陈女士一顿抱怨,但还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纪大猫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俞知岁有些不落忍,扭头问它:“你也要去吗?”
大猫看看她,扭头一溜烟跑了回去。
“它有点胆小。”纪时解释道,又说,“我去开车,老严,去老朱那儿,你懂的。”
严松筠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上了车,俞知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是你们经常吃的店吗,吃什么的?”
“吃猪杂火锅,放心,不点下水,不点奇怪的东西,你可以大胆吃。”严松筠应了句,又解释道,“老朱是我同学,本来是可以当外科医生的,但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临床的工作,回去跟他爸学杀猪了,他家有个屠宰场,但是杀猪也很累,还得起早摸黑,他就结合了一下自己的兴趣,开了这家专门吃猪的店,菜品都很新鲜的,回头客不少,要不是我和老纪跟他是熟人,说不定还没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俞知岁登时来了兴趣,问道:“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你都吃过吗?你这同学真是个有趣的人,干餐饮难道就不用起早摸黑?”
“人总是会被自己喜欢的东西吸引,他喜欢吃喝,所以让他忙这些他也不觉得累。”严松筠笑着道,“至于奇怪的东西,你知道猪胎盘、猪鞭、猪春天、小猪子是什么吗?”
俞知岁脸色一顿,尴尬又抗拒,“呃……略有耳闻。”
严松筠听了就说:“他那儿都有,不少重口味的客人喜欢。”
还是那个问题:“……你不会都吃过吧?”
她问完往车门边靠了一下,目光警惕,“我先声明,你要是今晚敢吃这个,今晚就自己去客房睡。”
“我口味可没这么重。”严松筠失笑,“你不用这么担心。”
俞知岁哼了声,嘟囔着道:“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居然会喜欢吃这些,都这么重口味……”
严松筠解释:“我听那些客人的话,有人是单纯觉得好吃,口感能说出一二三四来,有的人就是单纯觉得它好。”
“……好?好在哪里?”
“以形补形,滋阴壮阳。”
这八个字一出,俞知岁的眼睛就是滴溜滴溜一顿转,最后坏笑着看向他。
“真能壮阳啊?严松筠你要不还是吃点吧?对你对我都好。”
严松筠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缓缓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严太太,要不要再说一遍录下来,你认真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作者有话说:
注:
[1].现藏于广东中医药博物馆,简介来源于博物馆里面那个摆在文物旁边的简介卡片。
——————
岁岁:你真的不需要以形补形吗?
小严总:……这顿饭不吃了,回去自证。
岁岁:饭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不吃它!
小严总:………
第七十五章
“你们俩怎么又来啦, 哟,老严这回还带了媳妇来啊?”
穿着白色T恤衫军绿色短裤,趿拉着人字拖的老板老朱, 把手里的菜送到客人桌上后, 转身迎出来。
调侃了严松筠一句, 然后同俞知岁打招呼:“弟妹好, 第一次见面,这里条件简陋,弟妹你将就将就。”
俞知岁忍着笑, 点头应了声好, 跟着严松筠和纪时往楼上走。
她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不管纪时还是老朱, 都很喜欢占严松筠便宜。
管你是不是比我早来这个世界报到, 反正,你就是弟弟!
餐馆是城中村的自建门脸房, 上下两层楼,听说分解猪的厨房在后面, 到处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楼上有专门的包厢, 纪时说是老朱弄来专门招待自己人的。
俞知岁有些好奇:“纪时你跟老板也是同学吗?”
“肯定不是啊, 我们都不同学校,他是老严的室友。”纪时说到这里乐起来, “老严这个傻逼, 填志愿都能跟我填成不一样的, 入学的时候可郁闷了, 我这不为了安慰他弱小的心灵, 经常往他那边跑么, 去了肯定会见到他室友,跟老朱就这么认识的。”
俞知岁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严松筠的这件糗事,但实在是过于好笑,以致于她每听一次就想笑一次。
听到她的闷笑声,严松筠有些不满地捏捏她手掌心。
“说起来,老严你们宿舍另外几个哥们儿,现在都在哪儿高就啊?”纪时一边推门,一边问道。
严松筠摇摇头,“当时另外四个人,两个考上研究生两个去规培,至于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可能老朱会知道,你问他。”
“问我什么?”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再次推开,老朱端着个锅进来。
他胳肢窝下还夹着一本菜单,放到桌上,再从耳后拔下一支笔,“吃什么自己点。”
说着看向严松筠:“老严,你真的不试试猪鞭吗?其实口感还可以,脆脆的,有点韧……”
“滚滚滚!要吃你自己吃!”严松筠满脸恶寒的嫌弃道。
俞知岁紧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这里还是最传统的要自己手写菜单的点菜方式,纪时一边写菜单,一边道:“老朱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弟妹在这儿,小仙女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再说你让老严吃猪鞭几个意思?笑话我们老严不行是吧?”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这是淫者见淫。”老朱切了声,“小仙女怎么了,我这儿多的是重口味的小仙女。”
俞知岁这次再也忍不住,哼地一下笑出声来,有些揶揄地看一眼严松筠。
严松筠一脸社死的表情,绝望闭眼。
真是出来一趟,在老婆面前把面子都丢光了!
等纪时写完菜单,老朱接过去,又问俞知岁:“弟妹能喝点小酒不?我这儿自己酿的米酒还不错,很多老客喜欢的。”
俞知岁忙点点头说好,又道了声谢,老朱就转身出去了。
锅底渐渐滚开,俞知岁看着觉得不像是清水,反而有些浑浊,里面还有木瓜和姜丝,问了严松筠才知道这是粥水。
“但是跟粥底火锅不一样,那个是把米都煮到化了,看不见米,上来一锅白白的毋米粥,这个是粥开以后,把米捞起来剩下的稀米汤。”
纪时接着道:“传统医学认为,米汤养人,有很好的营养价值,老人家也说,以前家里穷,媳妇生了孩子没奶,也没钱买奶粉,都是给孩子喂米汤长大的。”
俞知岁听了点点头。
包厢门又开了,老朱送来了纪时点的那些菜,她好奇地看着每一个碟子,感觉……好像都不认识,只知道是肉,还有的白白的,长得也不像肉,更不知道是什么了。
先下锅的是小方块一样的猪血,俞知岁觉得这跟吃麻辣火锅有些像,她每次吃麻辣火锅都先下鸭血。
接着是猪头各个部位的肉,这个是猪天梯,那个是猪脸肉,这个猪嘴角剔下来的叫天衣无缝,分得很仔细,先下一部分,吃完再继续下。
俞知岁好奇地问:“你们店里总共有多少道跟猪有关的菜啊?”
“四十多种吧。”老朱一面应,一面给她倒米酒,“光是猪杂都三十多种了。”
“……这么多?!”俞知岁震惊,“怎么能拆分得这么细?”
老朱一脸淡定地装逼:“无他,唯手熟尔。”
话音刚落,就听到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充满鄙视的嘘声。
严松筠把蘸碟放到俞知岁面前,道:“别听他吹牛,这都是手术刀的功劳。”
“手术刀?医院用的那种吗?”俞知岁更加好奇了,立刻扭头去看他。
严松筠说了俞知岁才知道,起初老朱这里也没那么多种吃法,是偶然发现用手术刀分割的时候,因为手术刀的特性,可以分离很多普通菜刀分不开的纤维和神经,于是经过反复多次试验,越来越熟练,这才有了现在店里这些分得仔仔细细的猪杂部位。
俞知岁听完恍然大悟,看到他从锅里捞上来的东西里有一根白白的东西,“这就是猪的神经吧?”
“三叉神经。”严松筠道,夹了一条放她蘸碟里,“试试看,口感还不错。”
俞知岁很相信他的话,送进嘴里仔细地咀嚼着,猪的神经煮熟后口感劲道,有一股肉香,嚼起来嘎吱作响。
“确实还不错。”她笑着说了句。
严松筠听了就有些得意地笑笑,让她再尝其他部位的肉,都清理得很干净,肉也足够新鲜,一点奇怪的味道都没有,蘸着小米辣酱油,吃出一股食材本身的鲜甜。
确认俞知岁能接受这些食材后,严松筠的注意力转移到老朱和纪时那边,问起先前纪时问他的那个问题。
“江来他们你还有联系吗?”
“有啊,怎么没有。”老朱抿了口米酒,道,“上周江来那小子还给我发信息,说下周他儿子满月酒呢。”
严松筠哦了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还行吧,他跟他媳妇本来就是奉子成婚。”老朱笑了笑,“再说,也快三十岁了,生孩子这不是正常的么。”
严松筠说:“我连他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知道。”
老朱笑着叹口气,“也怨不得人家不叫你,严总,你早就跟我们不一样了,叫了你,万一你真的去了,人家也不好招待,对吧?”
严松筠笑笑,问:“他们现在在哪儿上班?”
老朱就说有一个回老家考了公务员,在卫健委,还有一个出国挣外币去了,江来和另一个都还在容城,“社区医院吧,唉,现在社区医院也不好混。”
“就我和你背叛革命了?”严松筠开玩笑似的问道。
老朱嗐了声,“干什么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也是。”他笑笑,低头吃了口肉。
俞知岁抬头,微微侧了侧眼,视线落在他做着咀嚼动作的咬肌上,莫名觉得像是多了层名为遗憾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