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消失绿缇
“魏惜!”薛凛却没动,他反手握住魏惜的胳膊,“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魏惜的目光落在薛凛握着自己的手上。
她曾经很喜欢这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寥寥几笔,能勾勒出很干净利落的画。
她喜欢薛凛的所有。
魏惜缓缓抬起手腕,又看向内侧淡的有点发青的指痕。
也不知是她皮肤太嫩还是怎的,明明感觉不到疼,但就是留下痕迹了。
薛凛也看到了,他瞳孔骤缩,心口一紧,几乎就要摸上去,将她纤细的手腕包裹在掌心:“是我......我给你揉揉。”
他此刻已经顾不得韩春平在了,魏惜的状态很不对,越平静越不对。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要命。
魏惜却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适时把手抽走了。
她还歪头问他,表情略带疑惑:“我和老师辛辛苦苦找到的证据你不想看吗?你不想知道是谁推了她吗?”
“我......”薛凛的话卡在嗓子里,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如果去看了,就是真的心存怀疑,不相信魏惜。
更何况,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魏惜执拗地拉他,语气依旧很平和温柔:“来,看。”她另只手碰到鼠标,让液晶屏幕亮起来。
韩春平皱眉看着他们,觉得气氛有点怪:“魏惜啊,你还发着烧,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了,老师来处理好吧。”
“你发烧了?什么时候发烧的?吃药了吗?我带你去医务室!”薛凛焦急写在眼中,恨不得立刻将魏惜揉在怀里,她的状态太差了,薛凛感觉心脏被什么碾着,闷闷的疼。
魏惜却只回答韩春平,她弯了弯眼睛:“老师,我没事,总要解释清楚。”
魏惜亲自走到电脑前,调出那段视频,然后让开位置,示意薛凛:“你快看。”
薛凛不看屏幕,只看向她:“我们......出去说。”
魏惜脸色冷了下来,问他:“你为什么不看,你看啊。”
薛凛眼睛有点热,喃喃道:“魏惜......”
魏惜却突然扯住他的衣服,把他往屏幕前推,使出了她能使出的所有力气,声音突然拔高:“你不想知道吗?不想看看你的青梅竹马是怎么受伤的吗?我让你看!”
薛凛没用力反抗,被拉扯过去,几乎撞到了她的鼻尖。
他只是垂眸,望着她,很想抚过她濡湿的睫毛。
魏惜急促的呼吸,呼出的都是热气,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血往上涌,眼睛都是红的,眼里的薛凛,也被镀上一层模糊的红色。
“你知道对吧,你不看是因为你知道不是我!”
薛凛嘴唇动了动:“......我知道。”
魏惜点点头,满意地笑了,她松开薛凛,手掌发抖地撑着桌子:“我都已经做好反诉诽谤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你是亲眼见证她怎么污蔑我的,让她给我道歉。”
薛凛嗓音沙哑,恨不得什么都应她:“好。”
韩春平义愤填膺:“道歉就完了?必须通报批评,严肃处理!”
“然后。”魏惜顿了顿,目光变得锋利,尖锐,她抬手一直窗外食堂的方向,“我中午在小树林那儿吐了,让她用羽绒服去擦干净。”
她毕竟才十七岁,她实在控制不住,没法在韩春平面前装了。
她只觉得自己再不发泄,就要脾脏破裂,爆炸了。
薛凛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终于有块石头落地,却是他绝不想看到的石头。
她在提九个月前的事,那是他们无法跨过去的坎,在矛盾到了极致时,就会成为最有力的炸|药。
“......她还在病床上躺着,我会让她父母给你个交代的。”薛凛尽量温声温语,平复她的情绪。
可魏惜就撑着一口气,也能斗志昂扬,咄咄逼人。
她盯着他,仿佛盯着敌对阵营的主将,情绪是灼灼燃烧的战火,战鼓敲响,就必定鲜血淋漓,绝不回头。
“做不到是吧,你以为我家里落魄没人撑腰,在盛华一中你们就可以一手遮天是吧!”
韩春平傻眼了。
她从来没见过魏惜这一面,在她的印象里,薛凛是佻达张狂的,魏惜是文静温柔的。
可现在,是魏惜在大声质问,咄咄逼人,而薛凛一直低声抚慰,任由她发泄。
奇怪,这件事跟薛凛扯不上关系,魏惜怎么也没理由朝他发脾气。
韩春平心一沉,察觉了什么。
薛凛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嗓音沙哑:“魏惜,我不是你的敌人,别这么说。”
“那你让她擦!”魏惜双眼猩红,高烧让她口中满是苦涩。
薛凛沉默。
他没法把西尧从病床上扯下来去擦水泥地,哪怕西尧不在病床上,他也做不到。
他也没法承接魏惜的愤怒和委屈,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不管多后悔,他都不能回到过去,抱着地下一层那个孤立无援的她。
魏惜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她缓缓点头,眼泪和着冷汗一起滚下来:“在你心里,她不可以,但我可以。”
她这一天实在是太难受太疲惫了,愤怒,病痛,孤独,压抑,在得出结论的一瞬间涌来,太阳穴尖锐的疼痛,她眼前被光怪陆离的斑点充斥着,梦魇将她拉回魏纯宇生日那天。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沉默着,将一个女人护在身后,看另一个女人癫狂的,声嘶力竭的哭泣。
男人早就在无声中做了选择,泪眼和尖叫是最可笑的武器,杀敌为零,自损一千。
她温柔善良的妈妈,被魏铭启一巴掌扇到地上,脸上浮起刺目的红痕,凌乱的发丝挂在唇边。
就和现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指痕一样。
她妈妈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垂眸而立的男人,那个她真心喜欢,付出一切的男人。
而那个女人乖乖软软地躲在魏铭启身后,被他护着,安抚着,纵容着,双标着。
魏惜一直以为,对于那天,她只有愤怒,震惊,被燃起的斗志,和咆哮的报复心。
现在她知道,她还有恐惧。
那个画面,如梦魇一般纠缠着她,随时将她拖入沼泽深渊,让她无法呼吸,让她濒临绝望。
她越是恐惧,就越想报复魏铭启,可她现在报复了,恐惧却仍然挥之不去。
她总是劝妈妈放下,看淡,重新开始,但其实她自己就没有放下。
魏铭启终究给她留下了叫作阴影的东西。
她怎么能,怎么可以,重蹈她妈妈的覆辙呢?
魏惜攥紧手指,毫无温度的指尖将掌心也冷冻,她仿佛被泼了一盆彻骨的凉水,冰冷,却清醒。
或许站在薛凛的角度,他很无辜。
西尧是青梅竹马,两家更是亲密无间,为西尧出气时他还不喜欢她,自然是小青梅怎么开心怎么好。
今天在小树林边,西尧趴在地上起不来,而她只是区区一个小发烧,哪怕薛凛明知道她被冤枉了,也没办法直接抛下西尧来哄她,安慰她,怒斥西尧诽谤。
然后西尧进了手术室,比起她受到的冤枉,心里的委屈,怎么看都是动手术的更严重。
让手术病人道歉,在大冬天擦水泥地,是无稽之谈,更是毫无人性。
既然真相浮出水面,她毫发未损,就该像西尧说的,给个台阶,得过且过,不要让薛凛难做,不要让薛凛厌烦。
但是不行了,对她来说不行。
她有来自原生家庭的痛症,她只要任何时候都坚定选择她的人。
这是道无解的题。
韩春平面色凝重,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个人,终于问出口:“你们俩怎么回事?是什么关系?多久了?”
魏惜身子晃了晃,随手将插在主机上的U盘拔了下来,屏幕上的视频霎时消失。
她将U盘捏在掌心,指甲用力抠着,喃喃道:“从今天起,就没关系了。”
既然韩春平已经猜到,薛凛也不必克制了。
他红着眼睛,吞下快要泛出的泪,咬牙问:“什么叫没关系了,魏惜你把话说清楚!”
他可以接受发脾气,吵架,误会,有矛盾,因为这在情侣之间就是会经常发生的。
然后两个人磨合,互相理解,宽容,才能稳定地走下去。
他想跟魏惜走很长很久,也做好了会有争吵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在她那里,分手是可以轻易说出的。
只一次矛盾,她就能说他们没关系了,就好像这几个月的甜蜜,那些他的关心和在意都不重要了。
她表现的那么青涩心动,但到底,有真的喜欢他吗?
韩春平气的脸色发青,将魏惜扯到自己身后,推开薛凛:“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谁跟我保证过没有情感波动的?把老师当傻子是吧!薛凛你妈是教育局长,你给你妈长点脸,早恋这点糟心事你想让多少人知道!”
薛凛被推的稍微晃了一下,他没空理韩春平的咆哮和聒噪,他只盯着魏惜。
哪怕她脸上有半点舍不得,他都可以低声下气地哄她,补偿她。
但是魏惜没有,她对韩春平道歉:“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该在不成熟的年纪碰感情,不该不信学校和老师的警告,我以后只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作者有话说:
啊哈,今天好像是情人节,so 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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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一个是冲击省状元的宝贝, 一个是教育局长的儿子,韩春平到底没让这事儿闹大。
她先给姜颂辛打电话,让她把魏惜接走了, 错综复杂的事在魏惜的央求和保证下, 没对姜颂辛说。
最后留下一脸阴沉的薛凛。
韩春平也知道自己管不了薛凛,人家做局长的妈都没看住儿子早恋,她一个老师能干什么。
但韩春平带班十来年了,见过的学生无数, 处理早恋问题,她实在是太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