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她刚刚看到的应该是五年前的记忆,那时的她竟然会吃羊肉串。
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羊肉的?她......想不起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从小就不吃羊肉的,但如今看来,似乎真如萧野所说,也许在她消失的记忆里,有什么别的隐情。
她回忆着刚刚咬进嘴里的,那股独属于羊肉的味道,她在心底问自己,她真的是讨厌那个味道吗?还是说那个味道会让她想起什么?
也许不是讨厌,而是恐惧,那克制不住的恶心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引起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萧野道。
梁挽颐抬眸看他,只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窗外,海哥已经骑上了摩托车,一溜烟地开了出去。前院玩雪的人还热火朝天,兴奋得不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有打雪仗的人趁着韩晴不注意,照着她的脸就扔了颗雪球,她被打得一下子后仰,整个人摔进了雪堆里,瞬间就被雪埋住了。
田悦吓得叫了一声,始作俑者却哈哈大笑着。
梁挽颐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表情凝重地看着摔进雪里的韩晴。
但很快,韩晴就爬了起来,一边叫嚣着,一边抓起了一团雪,也跟着一起打起了雪仗。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雪没有问题?梁挽颐并未放松,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太清楚,只有种很不好的直觉,让她坐立难安。
她闭了闭眼睛,将碗里温热的奶茶一口饮尽后,就看到萧野不知何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正看着她,有些出神。
“有什么事吗?”她面露询问之色。
萧野的目光落在了梁挽颐的相机包上,突然道:“你帮我拍张照吧。”
梁挽颐没想到萧野会提出这个要求。
“嗯,可以。”她从相机包中取出相机。
“你拍照是不是很贵,我要给多少钱。”他半开玩笑般地说道。
萧野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紧绷的情绪,故意找件事想让她放松一下。
梁挽颐虽然摸不住萧野为什么对她这么友善,但她还是有些感激,便也笑了起来,道:“不用给钱,我一般接单都是拍一组写真,我就随便给你拍几张,你要求别太多就行。”
“走吧,去外面拍,拍雪景。”梁挽颐率先站起身。
这反倒让萧野踌躇了起来:“就在里面拍吧,外面太冷了。”
“没关系,走吧。”梁挽颐已经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风雪迎面打了过来,确实很冷,梁挽颐朝着那群快乐打雪仗的人看了过去,他们在一片混乱中已经没人再堆雪人了,全加入了打雪仗的大混战中,玩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在这种温度下,他们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若是冬天下雪,人体本来就处于一种长时间御寒的状态,再冷也只是多添几件衣服的事。可如果是夏天突遇降温,人体的毛孔都是打开的,根本受不住风寒。
这也是为什么俗语常说春捂秋冻。
梁挽颐收回了目光,指挥着萧野斜靠着小木屋的墙边站好,这样镜头就刚好能拍到颇具特色的木屋,和木屋后被厚雪压弯了枝头的冷杉。
也不怪萧野能吸引那么多异性的目光,他的确长了副好皮囊。而且这几天的接触下,梁挽颐觉得萧野这个人还不错,很热心肠,家里也有钱,符合很多人的择偶标准。
“你要是穿件西装领的大衣会更有感觉,像那种韩剧男主。”梁挽颐对萧野道。
“韩剧不都是像童话一样的爱情故事吗?”萧野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感冒。
萧野看起来不太常拍照,面对镜头竟然难得有些窘迫,不过本身就长得好看的人,就算表情管理不太到位,也不会太影响照片的美观。
梁挽颐微微蹲下身,举起相机,调整视角对准了他。
镜头有一瞬间的模糊,视线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片血色。
梁挽颐皱眉眨了下眼睛,那片模糊便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看到了血色,浓郁地流淌着,漫天飞舞,覆盖得到处都是。
那根本不是雪!
它们蠕动着,匐躺在地上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轻微闪动着,肮脏又污秽。
梁挽颐觉得自己该在这时移开视线才对,可她却仿佛着了魔,紧紧地盯着那怪异扭曲着的画面。
她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那黑褐色的斑点在疯狂转动着,那分明就是一只只的复眼!油亮的根须从中伸出,蠕动震颤着。浑浊的眼球里闪着可怕又癫狂的情绪,像是在大笑着,恶毒至极。
萧野毫无知觉地站在那如同胶质般的液体中,凝望着镜头,他略有些窘迫和僵硬的神态,显得莫名滑稽。
梁挽颐看到,那片片飘落而下的雪花,如果粘稠的丝线,相互勾连着,落在了他的肩上。被他踩在脚底的血色翻着浪,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整个吞噬。
天地间是一片阴暗之色,像笼在一个阴沉的罩子里,又好像是完全缺乏大气层保护而裸露出的星球表面,头顶是闪亮密集的星辰带,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银河。
这片色彩让她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她在不久之前曾见过一般。
她突然就想起昨晚在420中看到的那扇窗户,和窗户外似被什么突然拖走的陈莺。
眼前这个地方,和那片幽深的黑暗给她的感觉很像。
脚底的血色又翻起了一阵浪花,密密麻麻的复眼突然剧烈转动起来,它们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猛地向她的方向转动而来。
就在她即将和那些复眼对视上之前,“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相机落进了雪里,瞬间便陷下去了一小截。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得稍微有点儿晚,因为比平时多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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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③②
“怎么了?”萧野见梁挽颐神情不对, 走了过来,伸手将她的相机从雪地里捡起。
梁挽颐的嘴唇都在发抖,她盯着萧野手中的相机, 一脸惊恐。
离开了镜头的视野,周围的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阴沉沉的天, 白皑皑的雪。雪花飘落在屋顶,挂在树梢, 绵延不绝。那片猩红的血色就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但梁挽颐很清楚, 那绝对不是幻觉。
如果刚刚她没有及时把相机扔开, 如果她真的和那一只只的复眼对上,会是怎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萧野就见梁挽颐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在生病受伤, 厚实的羽绒服反倒显得她更加单薄。
萧野伸手想去扶她, 她却转身躲开了他的手,对着打雪仗的那群人几乎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都停下!”
在空旷的院子里,她的声音传得很远,梁挽颐确定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话,他们手上的动作甚至真的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很快, 他们又热火朝天地打起了雪仗, 雪球被扔起,又散出漫天的雪雾, 每个人的手都被冻得发红, 像沾满了猩红的血, 又像是带了一副血色的手套。
他们疯了一般, 在这能吞噬一切的雪地里打闹嬉笑。
他们的目光不时望向梁挽颐的方向, 眼底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扭曲和恶毒。他们好似在催促着她,催促着她赶紧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在这片雪地上嬉闹。
下一刻,不知是谁抓了一团雪,扬手便朝梁挽颐的脸砸了过来,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一惊,想向后退,可松软的雪地让她完全借不上力,眼看着雪团就飞过来了,正在这时,突然从旁边伸出一条胳膊,揽住了她的肩往后一带,她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萧野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雪球砸在了他的胳膊上,瞬间散开,落了一地。
“你们干什么呢!”萧野有些生气,他的语气也跟着严厉了起来。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梁挽颐的额头靠在萧野的怀里,她克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韩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萧哥,我们就是和挽颐姐玩呢!”
有人附和道:“对呀!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梁挽颐扭头看去,就见一群人站在雪地里,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萧野在这些人里的威信很高,他这么说之后,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事吧?”萧野低头来看梁挽颐。
梁挽颐想说“我没事”,可张了张嘴,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仿佛有两股不同的力量,不停地拉扯着她,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摩托车发动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海哥便带起一串雪雾,一头扎进了院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海哥带着头盔,看不清表情,但摩托一停下,他就挺着个大啤酒肚,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直接蹦了下来,就好像火烧屁股了似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海哥,你不是说去集市那边抓个电工回来吗?”有人好奇地问了起来,大家左看右看,也不见海哥带了人回来。
海哥伸手就拔下头盔,喘着粗气骂道:“别提了!真是见鬼了!”
“发生什么了?”萧野问道。
所有人都不自觉把海哥围住,好奇地看着他。
梁挽颐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海哥喘了好半天才稍微冷静下来,他大声道:“我跟你们之前一样!遇上鬼打墙了!”
“什么!”韩晴叫了起来,她对于之前在拖拉机上遇到的怪事还记忆犹新,如今听海哥提起,她反应最大。
“具体发生什么了?”有人问道。
“让我先喝口水。”海哥扒拉开人群,向木屋走去。
一群人就乌泱泱地跟着他一起回了木屋。
萧野大概觉得现在的梁挽颐看起来状态太差了,一路把她扶回了木屋。
海哥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拽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才对众人道:“真是活见鬼了!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后说。
“咱们这村子,总共就一条主路,往东走是集市的方向,往西走就能出塔拉津了,我一开始想的是,先去村口问问外面的路有没有被封,然后我就骑着车往西面开。”
“这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下越大,周围还起雾,能见度估计不超过三米,我在雪里一路狂奔,前面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往常骑摩托骑到村口大概就五分钟吧,可我这次骑了十多分钟了,愣是没看到一户人家,除了雪还是雪!”
海哥的表情极为夸张:“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形容当时那个情景,就前路藏在一片迷雾里,深不见底,我一路往前闯,好像不管怎么往前都开不到头!”
“那雪还越来越大,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的手和腿都冻僵了!”海哥回忆起刚刚的事情,脸上仍止不住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当时立马就停了下来,四处看着寻找方向,我一回头就看到、就看到......民宿大门就立在我身后,紧贴着我的后背!”
“什、什么意思?”有人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我骑着摩托往前开了十多分钟,但根本就没往前走出去一步!”
众人皆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置信。
海哥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怪,我自己也觉得怪。我这人虽然挺迷信的,但也是个不信邪的人,我当时就憋了股劲儿,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又骑着摩托车往东走,不是不让我往西吗?那我往东总行了吧,先去把集市上的电工给请来,把咱们这儿的电路给修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