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降临 第83章

作者:子琼 标签: 现代架空 现代言情

  梁挽颐盯着萧野看了三秒,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萧野为什么要那么说了。

  在萧野背后有一扇玻璃窗,正是照片上的那扇,但与照片上不同的是,萧野背后的窗是在偏右侧的位置,而照片上的窗则是在偏左侧的位置。

  梁挽颐的目光顺着玻璃窗望了出去,窗外的风景并没有改变,依旧是跨江而建的千厮门大桥和江北大剧院。

  只是千厮门大桥实际上是位于窗户的右半边,反倒是江北大剧院才在左半边。

  也就是说,照片里的背景和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这家店、所看到的窗外的景象,是完全折叠对称的,就像是做了一个镜像翻转,但梁挽颐很确定,她在修图的时候绝对没做过镜像翻转。

  如果说咖啡厅的家具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位置上的改变,那窗外的建筑又怎么解释。

  “你也发现了?”萧野嘴唇蠕动着,轻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动什么藏在空气里的可怕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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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⑥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 又划动着手机屏幕,看向了其他几张照片。

  她越是看,越觉得心惊, 无一例外,每张照片的背景都经过了镜像翻折。照片里摆放在咖啡厅右角落的冰箱, 如今正安静地躺在咖啡厅的左角落。

  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位置上的左右转换, 而是彻底的翻折,冰箱门上贴有一个招财猫款式的冰箱贴, 在照片里,招财猫举起的是左边的爪子, 而梁挽颐现在再抬头看去时, 却看到那只招财猫举的分明是右边的爪子。

  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就好像是这片空间, 这个世界都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翻折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茫然了片刻, 她又赶忙对萧野道, “我可以保证,这些照片我绝对没做过镜像处理,我只调了色调,美化了一下人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紧盯着萧野的眼睛, 语气肯定。

  “那如果排除掉是照片的问题......你有对这处空间的构造产生什么奇怪的感觉吗?就比如说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 有没有明显地觉得这里和你昨天来的时候不一样。”萧野迟疑着问道。

  梁挽颐摇头:“绝对没有,我不仅不觉得这里和昨天比有任何变化, 我刚刚走进来的时候, 心里还在奇怪, 这里明明变成了一家咖啡店, 为什么还和昨天的手作馆的装潢是一样的?我根本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

  她又道:“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是一个对周遭环境观察不仔细的人, 你也知道,我是摄影师,我给客人拍照的时候肯定是会观察周围,思考怎么构图好看的,我昨天才在这里给人拍了写真,如果家具摆设全部镜像对折了,我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

  萧野倒吸了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

  梁挽颐点头道:“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地方存在着某种可以影响人思维的力量,所以我才会下意识忽略所有的怪异之处。”

  “确实有这个可能。”萧野很认同。

  梁挽颐低头吸了一口咖啡,可惜在这炎热的夏天,即使是空调和冰咖啡,也无法让她躁动的心安全安定下来。

  萧野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合理的一个解释就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和昨天你见到的那个自称是手作店老板的女人是一伙的,他们利用一天的时间,把这里的家具全部换成了镜像对称的,以此来迷惑我们。”

  “可是这说不通,”梁挽颐道,“如果只是家具发生了改变,还可以解释成是人为造成的,那窗外的建筑物镜像翻折难道也是人为的?”

  其实屋内的家具改变也绝不可能是人为,镜像翻折可不仅仅只是家具位置变动了,它的变动,是连门的位置,窗户的位置也一起变成了完全出现了镜像的翻折。

  这不是在一天之内能做出的改变,需要用水泥把原本的窗户和门堵上,再在镜像的位置开出一模一样的门窗,但即使这样,也很难保证不被人看出任何端倪来。

  “所以,”萧野的表情越发严肃,“这个可能可以排除掉了,如果不是人为对我们所看到的建筑和家具进行了改造,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梁挽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慢吞吞地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我昨天进入的那家手作馆,和这家咖啡厅,原本就不是同一个地方。”

  说出这些话时,梁挽颐只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咖啡厅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了,她的牙齿都有些打冷战,手心更是止不住地冒着冷汗,那种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感觉像一层粘腻的蛛网般将她一层层地裹住。

  她有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很重的茫然无措觉,就好像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零星的认知,而那,是一副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她从一开始进入的就是一个镜像世界,那个世界的构造和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完全左右对称的。

  梁挽颐不清楚她是怎么进入到那个镜像房间的,又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的,她更加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间出来、回归到正常世界的。

  是在冯老板找到她的时候,还是在她看见冯老板的时,抑或是在她亲自踏入手作馆的那一刻......

  萧野道:“如果顺着这条逻辑往下想,反倒很多东西都能解释清楚了。”

  他道:“因为是镜像对称的世界,所以这家咖啡厅,和你说的那家手作馆,虽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这本质上就是两个地方。”

  他又指着手机道:“再然后就是我去世的妻子和手作馆的老板长得一模一样,包括昨天晚上那个突然出现在我家客厅的‘你’。”

  “你认为她们是镜像世界里的人?”梁挽颐问道。

  萧野点头:“因为是镜像世界的人,所以和镜像世界外的你们生着同一张脸,但你不能说她们就是你们,和这家咖啡店的原理是一样的。”

  他说完之后就看向了梁挽颐,等着她的反应,梁挽颐却低垂着视线,看着面前的高脚玻璃杯,一言不发。

  于是萧野主动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找出反驳你的理由。”

  “那你找出来了吗?”他继续问。

  梁挽颐摇头,她抬眸再次看向萧野:“虽然你说的这些非常违背常理,甚至打破了我二十几年来的认知,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反驳不了你,也找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来。”

  萧野盯着梁挽颐看了一会儿,突然很不合时宜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二十几?”

  梁挽颐稍愣了一下,还是道:“二十四,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萧野道,“我今年二十九了,快奔三了,按理来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在我看来都是群小姑娘,毕业没多久,才开始工作,像你这么成熟冷静还挺少见的。”

  梁挽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道:“人和人的经历不一样,我认识的像你这个年龄的男人大多事业有成,像你这种无业游民还挺少见的。”

  萧野笑了起来:“我在夸你,你反倒笑话起我了。”

  梁挽颐很直白道:“我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夸奖方式。”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萧野倒没生气,反而又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你父母不着急吗?”

  梁挽颐的表情很冷漠:“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萧野怔了一下,显然有些出乎预料:“抱歉,我......”

  “没什么,”梁挽颐很无所谓,“我父母在我刚上小学时就去世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梁挽颐不想多说这些,这也是她不喜欢和人闲聊的原因,因为这些话题都是很难避免被提及的,每每和人谈论起,气氛都会突然变得沉重,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刺激到她。

  萧野却在这时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哀愁,又像是如释重负:“我能理解亲人去世的悲痛,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看得开吧。”

  “你是指你去世的妻子吗?”梁挽颐有些疑惑地看着萧野,“我以为你会这么冷静地和我一起来调查,早就已经看开了呢。”

  萧野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梁挽颐却忍不住问道:“如果说,找我拍写真的冯老板,真的是你去世了五年的妻子,你打算怎么办?”

  萧野的眼底浮现出了一片迷茫之色,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吧......”

  “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我父母倒是经常催我,不过我自己没考虑过,冯茉去世的时候,我的心大概也跟着她一起死了,我再没办法爱上另外的人了,所以我这些年一直住在塔拉津,我不想有新的生活,我也不想忘记她......”

  大概是萧野的语气太过伤感,梁挽颐竟也跟着隐隐有些难过了起来,她问道:“那你还要继续调查吗?”

  萧野点头:“不管她是不是冯茉,我都想亲自见见她。”

  他略停顿了一下,又道:“冯茉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所以你也不一定非要陪着我调查,我一个人也可以。”

  梁挽颐却道:“耽误不了我太长时间,更何况你家摄像头录下的那段关于我的视频也很让我耿耿于怀,所以你放心吧,现阶段我还没有放弃调查的打算。”

  萧野低头说了声“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梁挽颐把高脚玻璃杯里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之后,说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可以趁现在都说出来。”

  “我想到的已经都说了。”

  “那好,”梁挽颐道,“那我来说说我的想法。”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遭遇可能涉及到了现今的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而且这些很可能都和那个所谓的‘深空降临’协会有关。”

  “反正来都来了,我们待会儿可以再去他们给出的地址看看,顺便在周围逛逛,向附近的街坊邻居打听一下有关于这家咖啡厅的事......”

  “再然后是关于你妻子和手作店老板的事,我们可以选择报警。”

  萧野很是奇怪:“报警之后怎么说?都涉及非自然力量了,警察会管吗?”

  “警察又不知道具体情况,”梁挽颐道,“我们就拿着我拍的写真去问,就以你被骗婚了为由,说我们找到证据了,但是对方提前躲起来了,希望警察可以帮我们把这个人找出来,然后我们就把我们找到的线索说出来,看看警察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萧野思索了一下,认可了梁挽颐提出的调查方向:“那事不迟疑,我们走吧。”

  ......

  两人很快走出了咖啡厅,外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雾城的夏天,即使是在树荫下,空气也是粘腻闷热的,偶尔流动吹出的风,也是鼓鼓的热气。

  萧野站在楼道口道:“我前几天来这里找过一次,这栋楼只有二十四层,最多用楼顶充当个二十五楼,根本就没有地址上提到的二十六楼。”

  “先上去看看吧。”梁挽颐道。

  天气很热,现在又正值日头最毒的下午,楼道里虽然潮,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阴凉。

  两人从一楼进去,顺着楼梯一路往上走。

  这种老楼一个楼梯道只对着两户人家,整栋楼有好几条向上的楼梯,梁挽颐和萧野选了一条楼梯道往上走。

  墙壁很老旧了,但应该才刷过漆,所以有种又新又老的矛盾感,各家各户以左下右上的不对称构造分布在向上的旋转楼梯两旁。

  墙壁上开着窗户,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高低错落的老楼,白色的外墙上盖着黑灰,有种很浓郁的陈旧岁月感,顺着楼缝向外望去,能看到平静的江面,吊在长索上缓慢经过的电缆车,还有跨江而建的红色大桥......

  梁挽颐一遍用手扇着风,一边跟在萧野后面慢吞吞地向着楼顶移动着。

  萧野回头看了梁挽颐几次,每次看到她那张热得通红的脸都欲言又止,但见梁挽颐始终没提出要休息一下,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尽量放慢脚步。

  俩人爬了半天才爬到顶楼,萧野指着门牌号道:“二十四楼,再往上就是楼顶了。”

  梁挽颐喘了好半天,往上指了指道:“上去看看呗。”

  通往楼顶的是一扇小门,顶层比楼道里更加陈旧,地皮已经被阳光晒得褪色了,顶楼中间摆着附近人晾晒的被褥,散发着热意。

  楼顶太晒了,梁挽颐和萧野只能站在门边,皱眉往里看。

  普普通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陈旧的楼顶,没有任何值得人关注的细节。

  虽然早料到了这点,梁挽颐还是稍有些失望。

  这时,身后的楼梯道传来了脚步声,梁挽颐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带着她的小孙女,抱了盆刚洗的被,显然是要拿到楼顶来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