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丙
一直等到今天。
陈兮没再看着电脑,她视线落在方岳锁骨上。开学住校,方岳卧室衣柜里剩的衣服不多,他把以前那些松松垮垮的T恤当睡衣穿,耷拉的领口露着他的锁骨,凹陷的线条在电影光影变幻中仿佛活了过来。再一看,原来是方岳一直绷紧着肩颈肌肉,喉结重重地滚动着,带动了他的锁骨线条。
他说要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陈兮就猜到了。
她一个月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设想过是今晚这样的情景,之前的心理准备也不太作数,她心跳越来越急促,她强自冷静,很小声地、或许有点煞风景地说了句:“我有时候觉得你像个和尚。”即使欲念横生,也能束身自修。
话落,她的唇落在方岳锁骨上。
方岳一绷,头低着,嘴唇在她发顶用力,锁骨过着电,他的手臂从她肩膀来到她腰线,重重地一揽,然后后背离开床板,低头,鼻尖蹭过陈兮的鼻尖,猛地堵住她嘴唇。
被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翻倒,方岳随手拿起,往自己这边的床头柜搁去,身子倾过去的时候,大手仍一直掐握着陈兮的腰,陈兮扑倒在他胸口,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又被方岳掐腰往上抬了抬,喘息急促,舌根发麻。
窗帘闭合,壁灯昏暗,新换的秋被成了多余,方岳额头和脖颈的汗一滴滴落下,光滑的指甲没有伤到陈兮,他明目张胆地一捞,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小盒子。
陈兮也没问他这盒子哪儿来的,他做了这么久的功课,她就在他的砧板上。
盒子被扔在枕头边,一切混乱不可控。
电脑屏幕只合了一半,影片进度条从四十多分钟播放到了一小时二十多分钟,音量开得小,被其他声音覆盖了,晃动的影片光影的动静,不及壁灯折射在墙上的黑色影子。
影子紧紧相依,密不可分,空气仍在沸腾,猛火逐渐变成了慢火。
新换的秋被在床尾,一半都挂在了地板上,床单边沿凌乱堆着的睡衣摇摇欲坠。手机又响了几声,估计还是白芷的微信群,陈兮想翻个身,完全翻不过。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拥着,方岳鼻息还在陈兮脖颈,一只手还维持着跟她五指相扣,一只手还掐着她的手腕。
陈兮一边耳朵听着手机声响和震动,一边耳朵听到了电影的音乐和对白,她终于张口:“我……”
“……嗯?”方岳抬头,看着她眼睛。
“我手机。”陈兮觉得自己声音从来没这么脆弱过。
方岳撑起,从床头柜上把手机给她拿了过来,顺便捞起床尾的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
陈兮翻身,背对着方岳按手机,方岳也背对着她,稍作清理。
被子挡着,谁都不看谁,遮掩着青涩和仍旧鼓动着的未退尽的情|潮。
微信还是那样嗖嗖嗖,半晌,方岳重新面对陈兮,手臂越过她,拿起托盘上的果汁,半撑着,伏在她脑袋顶喝了两口,想起什么,他把杯子递到陈兮面前,也不说话,就晃了一下。
陈兮看着想喝,方岳搂着她肩膀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了几口,等她喝好了,方岳说:“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那跟你聊吗?”
“跟我聊。”
陈兮放下手机,方岳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第73章
这一笑, 那点青涩劲儿就像阳光下吹出来的五彩斑斓的泡泡,弹指间迸成水花,一个接一个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连空气都有了缤纷的颜色。
“那聊什么?”陈兮随意问。
“多的是东西聊。”方岳说。
“你以前都不太爱说话。”
“我跟你不说话了吗?”
“刚开始的时候啊, ”陈兮说, “我刚跟你认识的时候,你简直惜字如金。”
“也就最开始,那个时候跟你不熟,找不到话题。”
“你跟你爸他们也不熟啊,方茉都说你闷嘴葫芦。”
这点方岳没否认, “在家里习惯了。”插不上嘴。
陈兮想到这个,也觉得好笑,“你也别不承认,我好几次晚上都想让你把小门开着, 想要跟你聊天,你每次都不肯, 你真的是不爱聊天。”
方岳眼中带笑看着她, 没有解释什么, 只道:“那今晚你想聊多久我都陪你, 还喝吗?”他手上还拿着果汁杯。
“要。”陈兮张了张嘴, 没有自己动手拿。她一直掩饰着身体的细微颤抖, 胳膊和腿真没什么力气, 刚才拿着手机,明显能感觉到手腕的无力,她怕万一拿不住杯子会尴尬。
方岳倾着杯身, 不紧不慢地喂她喝, 原先冰镇的果汁在这几十分钟的时间里早已经变成常温, 口感上少了点刺激,多了点绵长。
两人身上还有汗,陈兮贴着额头和脸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成了绺,方岳后脖颈还有汗珠往下滑落,他盯着陈兮喝完,越过她放下杯子,又拿起另一只果汁杯,递到她唇边。
不过几十分钟没喝水,一杯果汁两人分着喝,竟然没能解渴,第二杯他们又分着喝,陈兮抬手托住杯底,方岳注意到她被掐红的手腕,托起她腕子,拧眉道:“我刚这么用力?疼不疼?”
陈兮说:“不疼,一会儿就退了。”
“身上呢,”方岳问她,“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陈兮一点都没觉得不舒服,前面时间长,陈兮连传说中的疼痛都没感觉到,只有头昏脑涨和血液翻涌。适应需要时间,方岳耐心十足,即使满头大汗也一直忍着,是后来陈兮觉得他这样不温不火磨磨蹭蹭反而更折磨人,忍不住就催他说:“你快点啊。”
方岳这才没控制住,最后陈兮往他身上又挠又打,方岳迫不得已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跟她五指交握,那眼神凶狠失智,完全不像平常清心寡欲的模样,眼里全是火星子和喷涌的欲|望,陈兮当时不由自主地紧张慌乱,后来刚平静那会儿,她仍然心有余悸。
不能多想,一想就脸热心跳,陈兮反问方岳:“你呢?”她当时抓了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岳却以为她在和他交流感受,这种直白过于新鲜刺激,方岳觉得自己得跟上陈兮的适应能力,“没有,”他顿了顿,说,“我很舒服。”
虽然他这答案很契合她的问题,但陈兮总觉得他们的语境有点儿不对劲,两人沉默对视两秒,陈兮说:“我是问你身上,被我抓的……”她说不下去了,陈兮抓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脸,被子底下还蹬了蹬腿,“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原本就靠在方岳胳膊上喝果汁,这一下她又倒回了床上,方岳跟着她趴下,就趴在她的身上,重量当然没往她的小身板上压。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回,那些五彩缤纷的泡泡是真的全迸干净了。
“就你那点力气,能抓伤我?”方岳一只胳膊被她压着,一点没觉得重,他的手顺势在被子里搂着人,另一只手捉住她抓着被子的手指,揉捏两下,含笑说,“再说你之前也剪了指甲,连点毛刺都没。”
陈兮注意到了“也”这个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觉得脑袋顶似乎蹭到了什么东西,手从方岳手里抽出,陈兮往枕头后摸了摸,摸出了那只小盒子。
之前方岳拿完里头的东西就把盒子随手一扔,现在盒盖是打开状态,陈兮转在手上看了看,然后按着盒盖,好奇地阅读盒子背后密密麻麻的文字。
什么超薄,螺纹,数量六只……
方岳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盯着看,没忍住说:“看完了吗?”
“我再看看,”陈兮不由想起方茉之前跟她聊天,说进大学后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陈兮深以为然,至少她从前没机会见这个,陈兮又补了句,“我以前没见过。”
方岳无奈地笑了笑,脑袋靠在了枕头上,呼吸喷在陈兮侧脸,静静等她满足完好奇心。
陈兮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在超市的时候,”方岳被她压着的胳膊已经回到她肩膀,他有一下没有一下地揉捏着陈兮的肩,说,“趁你没注意。”
陈兮:“这个你刚才就放在床头柜上?”
“嗯。”
“故意想让我看见吗?”
“没有,要想让你看见,我放你那边的柜子不就行了,”方岳说,“我是觉得没必要遮掩。”
两人最初连接吻都脸红,话题全都一本正经,方岳吻她的时候,双手永远规规矩矩,不是放她背后就是托着她后脑勺,从来不会乱动。
但刚才两人激吻的时候,方岳的手像有了自主能力,人性的交流所呈现的诸多结果之一,就是让他们动作和说话都没了顾忌。
所以他们现在想到就说。
“我以为你不会做这种事呢。”陈兮说。
“你刚才说我像和尚?”方岳突然想到。
陈兮笑着说:“有点,因为你老是一本正经啊,有时候你看着特别无欲无求,知道吗?而且就算你有欲|望,你也特别能克制。”
陈兮这样说,方岳觉得这形容也不算离谱,照这说辞,他现在算是六根不净了。
方岳笑了下,瞥她说:“我本来确实没想做。”欲|望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不想让她觉得他不尊重她,也不想吓到她,是她自己靠了过来,就像早前,他让她离他远点,可是只要她主动递了手,他就立马接了。现在她主动开启话题,说这并不羞耻,方岳没法无动于衷。
他从很小就知道人性|欲壑难填,那些来借钱的亲朋好友是这样,他对陈兮也是这样。
“这一个多月你要准备专业分流,我不想影响你,”方岳笑说,“但好像还是影响你了,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想着这事?”
“没有!”陈兮果断否认。
“不是一直,那就是断断续续。”方岳不放过她。
“你好烦,”陈兮转移话题,递了下小盒子,提醒道,“上面说用后要洗净,先别聊了,去洗澡吧,健康更重要。”
方岳好笑,把盒子抽走扔床头柜上,扣着陈兮又狠狠亲了亲她。
闹够了,两人准备洗澡,方岳新铺的床一片狼藉。他的床上用品分三季,夏、冬、春秋,每季两套床品,秋季的另一套床品,他刚才已经拆了扔进了洗衣机,现在这套又得拆了。
方岳说:“今晚睡你房间。”
陈兮快速穿好睡衣,奔向卧室门,后脑勺对着方岳,“哦,我床单还没铺,你去铺一下。”
方岳不着急,他先把自己卧室清理了,抱着新拆下的床品再次去了洗衣房。他身上都是汗渍,女孩儿洗澡慢,方岳在楼下鲜少使用的客卫冲了个澡,冲完出来,楼上还在洗漱。
方岳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有人按门铃,方岳开门后见是一位穿着红马甲的中年女人,对方自称是业委会的。
“我这个礼拜来过好几次,你家都没人,晚上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啊,咱们小区业委会换届,需要你投一下票。”对方把手上的表格递给方岳,指着一个名字说这人住在十三幢,很多人都投票选了他。
方岳不认识这人,他伸手说:“表格给我,我写好了会送去你们办公室。”
对方愣了下,拉票这么久,她头一次碰到要认真投票的业主。
方岳拿着表格回到楼上,听浴室声音,陈兮正在吹头发。方岳直接进了陈兮卧室,上周返校前,她把自己小床上的东西都收进了衣柜。
方岳打开衣柜,找了找,先拎出床单,把床单铺好,他再去抱枕头被子,然后他就看见了衣柜角落里的两件衣服。
陈兮吹完头发走进房间,看见床已经铺好,方岳手上拎着两件白色睡裙。
陈兮脚步一顿,方岳压了下嘴角,说:“我不是故意翻的,拿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陈兮面不改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不是我自己买的。”
“嗯,猜得到。”方岳拿着睡裙走向她,“穿过了吗?”
“我不穿啊。”陈兮钻进被子里。
方岳挖她出来,说也没想让她穿,问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两人闹腾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纸张飘落了下来,陈兮头发乱糟糟地趴床上,捞起纸看了看,问方岳:“这哪来的?”
方岳告诉她业委会换届选举,备选人员他不认识,他觉得不能随意投票。
方岳大多时候很随性,比如吃东西,他有自己的喜好却从来不会刻意挑剔,但有些时候又特别较真,比如业委会换届选举,再比如——
“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家里有宵夜吗?”
“我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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