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情 第112章

作者:林知阳/倾天天 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那你现在可没有逃跑的机会了。”他紧紧搂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胸膛上,像是怀揣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好像等了她很久。

  不知为何,那一刻,温穗岁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种错觉。

  “谁说我要逃跑了?我又不是胆小鬼,上了爱情的贼船,那就做快乐的海盗。”

  凌雅雪告诉平嘉树,她眼里好像进了虫子,所以平嘉树才会弯腰靠近她,她早就看见了孤身一人站在杏树下的温穗岁。

  只是平嘉树没想到她会忽然扣住自己的后脑勺,迫使他贴近她的脸庞,没等开口,凌雅雪睁开右边假装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哪有一丝不舒服的痕迹?只有揶揄:“骗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呃……你演技很好。”平嘉树道。

  “跟你比还差了一大截呢。”她巧笑嫣然,吐出的话却格外锋利:“你跟温穗岁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她吧?我知道,你之所以这么频繁跟我接触,也是受家里的影响,既然都是利用,不如考虑换一个人怎么样?”

  平嘉树微微蹙起眉宇。

  “你放心,我也不是真的要和你在一起,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我不确定他对我的态度,所以就想找个男朋友试探一下,只是名义上的而已。”棒子给完了,她接着抛出甜枣:“这段时间跟你相处得很愉快,关于投资你爸妈新项目的事,我已经向我爸提过建议了,有我在的话,应该能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你家这次能度过经济危机。”

  平嘉树原本准备起来的动作顿住,他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权衡利弊,但凌雅雪早已拿准他的态度,是以推开他后撤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又正好挡住他看向温穗岁的视线。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你不是有我联系方式吗?考虑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她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我有点累了,你能去给我买杯奶茶吗?”

  平嘉树没有拒绝,抬脚去给她买奶茶。

  而凌雅雪背着手欣然回身,想欣赏温穗岁痛苦的表情,结果却看到温穗岁正被少年沈承晔抱在怀里安慰,两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看上去关系似乎更近了一层。

  凌雅雪表情彻底僵住,五指不由自主地收拢,指甲狠狠钳进肉里。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承晔,他抚摸着下巴,望着平嘉树离开的方向,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和深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穗岁和少年沈承晔的感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少年沈承晔经常会来接温穗岁下学,一来二去,两人谈恋爱的消息便口口相传风靡全校,牢牢霸踞论坛帖子NO.1。

  平嘉树知道后,把少年沈承晔拉到厕所里狠狠给了他一拳,之后再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流,两人彻底决裂。

  这天,凌雅雪因为生病没能来上课,她的小跟班们纷纷发短信嘘寒问暖,反观温穗岁,教室里没了讨厌的人的气息,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考试完从容不迫地扣上笔帽,翘起腿靠着椅背。

  少年沈承晔来接她放学时,被她瞥见刘海有点乱,她还贴心地帮他整理好,然后挽着他的臂弯下楼。

  “今天我们先不回家,听说市中心的游乐园今晚有场烟火大会,我们去那里约会,然后看看怎么样?”

  少年沈承晔轻轻点头,斜睨着她:“今天考得不错?心情这么好。”

  “心情确实不错,不过不是因为考试。”温穗岁道,“今天凌雅雪没来上学,你看见了吗?”

  他当即摇头:“没注意。”

  “回答的这么快,肯定不是真话。你难道没发现每次你来接我,凌雅雪就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晚走吗?”温穗岁打趣他:“她喜欢你,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哦,她好像确实在等我,原来她喜欢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回应她呢?”少年沈承晔指尖苦恼地抵着额头,似乎真的在沉思怎么回应凌雅雪。

  沈承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自己走进送命题的陷阱,也不帮忙,就双手抱臂在一旁看热闹,也就是他没有实体,否则还要上去添一把火。

  果然,温穗岁立刻变了脸:“好啊你,沈承晔,原来我不注意的时候你都在偷偷观察凌雅雪!”

  甩开他怒气冲冲地向前走,少年沈承晔忍俊不住,赶忙快步追上她,拽住她的胳膊。

  “我开玩笑的,真没注意,有你在的时候,我就注意不到其他人了。”

  温穗岁仍旧气呼呼地撇过头,鼓着腮帮子不肯理他。

  少年沈承晔绕到她面前,好奇地用手指轻戳她的腮帮:“你是怎么变得跟河豚一样?别生气了,不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吗?”

  “我提起你就能想凌雅雪了?不许想她,在我面前除了我你谁都不能想。”温穗岁挥开他的手,嗔怒道。

  “我错了,以后我脑子里除了碎碎,谁都不想。”少年沈承晔抿住唇,强忍笑意,一本正经地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然后捏了下她的脸颊,牵起小手十指相扣,边走边道:“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聊之前的话题,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高兴不好吗?你难道就想让我不高兴?”温穗岁依旧耿耿于怀刚刚的事情,故意呛他。

  “你高兴当然好了,你高兴我也高兴。”少年沈承晔道。

  温穗岁轻哼一声,勉强承认了他的态度:“凌雅雪既然敢把我堵到后山,那她也就应该想过得罪我的后果,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罢了。”

  在凌雅雪没被找回来之前,在她的学校,她一直是被校园霸凌的对象,而她做的,只不过是向那些人透漏了一些她转校后的信息,至于昨天凌雅雪放学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可一概不知。

  “做了这么久的白天鹅,丑小鸭好像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丑小鸭就是丑小鸭,哪怕穿上了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永远不可能变成白天鹅。”温穗岁冷艳高贵的小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意,她歪头道:“我很坏吧?”

  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摆在少年沈承晔面前,似乎就是在质问他,这样,还敢喜欢她吗?

  少年沈承晔褒奖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做得好。”

  温穗岁笑容更甚。

  沈承晔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互动,她低估了他对她的爱意,他早就知道她皮囊下的锈迹斑驳,知道她势力乖张,然而这又怎么样呢?

  她绝非善类,他也不做好人。

  ……

  转眼过去一年,温穗岁人生路上的第二个转折点也即将来临——父母的去世。

  因为知道这件事对温穗岁打击有多大,所以沈承晔决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告诉少年沈承晔后,少年沈承晔也试了各种办法想告诉温穗岁,然而每当他说出有关“车祸”等的字眼时,就像是触发游戏里的禁词一样,被自动消音,以至于在温穗岁的视角看来,他就像是说着说着突然一言不发,故意吊人胃口,甚至还因此跟他生了场气。

  这条路行不通,少年沈承晔便开始旁敲侧击,让温穗岁定期检查一下自家的车辆,注意一些跟温父温母合作的人,因为开了上帝视角,他知道顾父会住进温宅,于是和未来的自己一唱一和,装神弄鬼,把顾父被顾老爷子找到的时间提前,让他不得不离开温宅。

  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车祸的发生,可没想到在顾父离开的当天晚上,温父温母竟然还是开车出去,走上了那条老路。

  深夜,熟睡的温穗岁被不停震动的手机铃声乱醒,她闭着眼从被窝里深处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然后随便接通放到耳边:“喂?”

  对方没有应答。

  “谁啊?有事吗?”她又问。

  一连问了好几遍,那边都没有回复,她勉强睁开一只眼扫了下号码,发现没有备注后直接挂掉了。

  又是谁的恶作剧!明天一定好好收拾那个人!

  这样想着,温穗岁又进入梦乡。

  车祸来得如此突然,死神就这么轻而易举带走两人的生命,少年沈承晔赶到医院时,温穗岁抱着父母的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重复“他们不可能抛弃自己”,眼见就要昏厥过去,少年沈承晔慌忙将她抱出去。

  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一阵阴冷的风拂来刺鼻的消毒水味,恐惧与绝望弥漫在空气中,没由来的,沈承晔感到一阵反胃。他飞奔到窗边压抑着喘息,桃花眼下那颗泪痣红的刺眼,与此同时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少年沈承晔好不容易哄好温穗岁后,沈承晔出现在他眼前:“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他眉心紧拧,温柔地将温穗岁放到座椅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飞身跟上沈承晔。

  沈承晔伫立在窗前,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今晚的夜格外压抑,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犹如没有一丝出路。

  “碎碎好点了吗?”

  “一直哭,警察说她情绪不稳定,让她好点再去做笔录,刚刚哭得精疲力尽才睡着。”少年沈承晔走到他身旁,“在你的那段经历里,碎碎是怎么走出来的?”

  “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沈承晔不可置信。

  沈承晔淡淡地“嗯”了声:“我应该陪在她身边,帮她走出来的,可我给她带来的却是更深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跟碎碎在一起?你骗我?”少年沈承晔眯起狭眸,语气变得危险。

  沈承晔:“不是,只是我们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所以我想,之所以让我回到过去,也是想让我消除这些误会,让我的碎碎能别再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少年沈承晔:“我的。”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虽然我能提前告诉你未来的事,但一些重大的节骨眼上,你根本无法改变,无论你做的再多,那件事还是会以你意想不到的发展变成既定事实。”沈承晔无视他的幼稚,道,“所以接下来我告诉你的这些事,就算再不可思议,就算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也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你很快会被沈志白送到一座孤岛上,但其实背地里是被送到了孤岛上一座用人体做实验的医院里,我不知道你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是因为平嘉树的报复,他们家搭上了魏总背后那位,所以用南郊项目威胁沈志白。”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在碎碎最需要我的时候被迫离开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留给她。她应该恨我……在那里,我总是睡着的时候更长,因为被强行注射了镇静剂,醒来的时候就要被做各种实验,清醒的时候很少,只能偶尔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鲸叫声,所以你要……”

  沈承晔将自己当初的逃生方法和最优逃生路线全都告诉了他,少年沈承晔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竟然会被抓去做人体实验的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很快,是多快?”

  “不知道,也许一周后,也许……明天。”沈承晔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对碎碎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在手穿过肩膀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灵魂的形状,于是双手扣十。

  少年沈承晔扭过身,他又冲着他的背影道:“对了,这次我可能没办法在你身边帮你了,其实在一个月前,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虚弱了,不过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倒是能离的越来越远了,在我消失前,我会守护碎碎。”

  温穗岁睡得并不好,眉心紧拧,似乎是做了噩梦,骤然掀开眼皮。

  少年沈承晔恰好在此时回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恸哭过后的沙哑:“我爸妈呢?”

  少年沈承晔坐在她身边,心疼地抱着她的肩膀,从嗓子里艰难挤出一句话:“你还有我。”

  “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么晚不回去,我妈一定会担心的,我说过以后有事一定会向她汇报,我该回家了,你送我回家。”温穗岁语无伦次地站起来想往外走,少年沈承晔道:“碎碎,碎碎!”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圈在怀里,温穗岁拼命挣扎,用拳头毫无章法地捶打他:“你干什么?我要回家!听不懂人话吗,让我回家!”

  少年沈承晔一言不发地承受她的怒火,臂弯微微收拢,宛若铜墙铁壁般将她牢牢桎梏,直到她把脑袋埋在他脖颈处低声啜泣,泪花肆无忌惮地浸湿衣领。

  “他们不要我了,她明明说很快就会回来的,骗子!都是骗子!”

  少女温热的泪水混杂着急促的喘息拍打在一小片肌肤上,好似绵密的针刺痛心扉,少年沈承晔的胳膊从她纤细的手臂下穿过,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不断轻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别怕,你还有我。”

  过往的路人步履匆忙,他们两个仿佛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相互依偎舔伤。

  温穗岁原本勉强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因为这句话溃不成军,好不容易被安慰好后,想起自己刚刚在少年沈承晔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哭,双颊爬上一缕绯红,窘迫道:“你忘了刚刚的事。”

  “刚刚?刚刚你不是在睡觉吗?我刚回来。”少年沈承晔和她一同坐在椅子上。

  温穗岁很满意他的识趣,她又回到停尸房,温父温母盖着一层白布,笔直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就仿佛睡着了一样,可她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鲜活的样子似乎就永远停留在了回忆中,等待着被时光蒙上一层尘土。

  少年沈承晔走上前想捂住她折射着晶莹的眼睛:“不舒服的话就别看了,别强撑。”

  温穗岁躲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抹掉眼泪:“我没事,这个时候我才更应该撑起局面。我爸妈一般很少自己开车,出去都是由司机开车,这次突然大半夜自己开车出去,肯定是有人把他们约出去了,我不相信他们会突然出车祸。肇事司机呢?”

  “警察说他肇事逃逸了。”少年沈承晔道。

  温穗岁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杏眸透出狠戾:“虽然不知道是谁想害我爸妈,但我一定会把他从暗处拽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少年沈承晔揽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我帮你。但你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不要乱来,别跟那些人硬碰硬,好好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温穗岁极为敏锐地察觉出他话语里的微妙,呼吸一滞,慌乱地拽住他的小臂:“你也要离开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

  “没有这个如果!”温穗岁眼眶逐渐湿润,少年沈承晔发现她的身体在明显的轻颤,恐慌等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她,他轻叹了口气,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用宽厚的掌心包裹住,想要以此来传递给她力量,“只要你不主动抛弃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只是碎碎,你信吗?最近我总在做一个梦,梦里我因为一些事不得不被迫离开了你,你恨了我很久。在此之前,我还做过你被凌雅雪带到后山的梦,还有你被平嘉树出轨以及你爸妈出车祸的梦,而这些梦现在都一一变成现实了,所以……”

  话未说完,他就被温穗岁猛然拥住,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那你怎么不去阻止?你阻止它们的发生啊!你别走,别抛弃我。”

  少年沈承晔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那些未说完的话又被咽了回去,只余下安慰:“也许这次不会发生呢?我也只是做个假设,如果某天我真的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离开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你会等我吗?还会原谅我吗?”

  温穗岁只是一味摇头,哽咽道:“你不能、不能离开我,我才不要原谅你!你也别想让我等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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