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光里
但是——
她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也稍微照顾照顾他的感受呢?
他家里人不看他也就算了。
她为什么也只顾着聊天,看都不看他一眼?
谢源左等右等。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总围绕着蒋意打转。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大人们都在偷笑。
原来他们家谢源也会有今天呐。
真是一物降一物。
最后是谢源的母亲薛玉汝成全了儿子。
她使唤谢源做事:“茉莉在宠物店洗澡,应该快洗好了。你去接它回来吧。”
茉莉是谢源父母家里养的狗,一条威风凛凛的中华田园犬。
薛玉汝又问蒋意想不想去:“意意也可以和谢源一块儿去。意意你怕狗吗?”
蒋意摇摇头。
她不仅不怕狗,而且她和茉莉还非常有缘分呢。
其实茉莉就是蒋意和谢源几年前捡到的流浪小狗狗。那时候茉莉还是一只没有断奶的小狗,雨天躲在杂草丛里面哼哼唧唧地叫唤着,身边没有妈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蒋意和谢源正好经过。她当即就走不动了。那时候蒋意很凶。在她的胁迫之下,谢源只好脱掉身上的衬衫,把湿漉漉的小狗整个裹住抱起来。两人冒雨打车将它送去宠物医院。
小狗的名字茉莉,就是蒋意在宠物医院填就诊卡的时候现场取的名字。
后来谢源把茉莉带回他父母家,茉莉从此就有了家。
蒋意温温柔柔地说:“阿姨,我不怕狗。我和谢源一起去吧。”
话说到这里没什么。
但是蒋意继续往下说:“而且我很早之前就认识茉莉啦,我和谢源——”
谢源腾地站起身,盖过她的后半句话:“那我们现在就去。”
他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但是他不能让她说。
要不然他之后真的就解释不清楚了。她到时候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但这些人是他的家人亲戚,他还得在别的节假日里应付他们。
他拉着她的手臂,把她从人堆里捞出来。
谢源急吼吼地把蒋意带走。
长辈们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
“我看谢源刚才坐那儿都急死了。你们这群人蔫坏,故意拉着意意跟她说话,不让谢源和意意说上话。”
“让他们俩自己去玩儿吧。他们跟我们待在一起,肯定不自在。”
谢源和蒋意下楼。
他提醒她:“你可别被他们套话了。”
他家里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
谢源:“他们都是学医的。三句话就能套出你的生活习惯。”
蒋意觉得他在虚张声势。哪有这么夸张。医生又不是算命先生。
“你们全家都是学医的?”
“对。”
他一一列举:“我姥姥退休前是妇产科医生。姥爷是骨科医生。我妈也是骨科的。我爸是普外科。姨妈和舅舅都是神外的……”
总而言之,他们全家都是医生。只有他是例外,学了计算机。
蒋意想了想,她说:“那你以后找老婆应该要找一个同样学计算机的。”
谢源随口问:“为什么?”
“这样你在家庭聚会的时候就不会插不上话啦。”
谢源:“……”
他觉得她说的没道理。
她就是学计算机的。他看她刚才也没主动跟他讲话。
蒋意继续补刀:“我看你刚才就插不上话。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笨笨的。”
谢源:“……”
他想拍她的脑袋。
然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是没拍到。
蒋意提前预判,灵敏地躲开了。
她还要刺激他:“谢源,你现在看起来更笨了。”
*
宠物店。
谢源拉开玻璃门,蒋意先进去。
她一眼就认出茉莉。
跟谢源给她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曾经在雨里淋成落汤鸡的小狗狗,现在是一条堂堂正正的漂亮大狗狗。
茉莉站在操作台上。宠物店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它梳毛。
毛色是奶黄的,鼻头黑黑亮亮,眼睛像棕色玻璃弹珠,四只爪子是大大的山竹脚。
茉莉看到蒋意。
它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鼻子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蒋意跟它说话,语气简直能酥掉骨头,“小茉莉,你还记得我嘛——”
茉莉的尾巴尖轻轻地摇起来,然后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激动得快要转成飞桨似的。
谢源还没从蒋意的夹子音里回过神。
他看着茉莉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它好像真的能认出她。
“走了。回家了。”他手里拿着牵引绳和背带,准备给它穿上。
但是茉莉有自己的主意,它还不想和蒋意分开。它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颊,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挤到谢源身边,谢源没有蹲下来迁就它的身高,于是它就把两只前爪爪搭在谢源的手腕上,踮着后脚脚站起来,兴奋地用舌头舔他的脸。茉莉忙死了。
茉莉的舌头舔过蒋意的脸,又去舔谢源的脸。
谢源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何感想。
蒋意给茉莉穿好背带。
“真可爱。好狗。谁是乖狗狗?茉莉是乖狗狗。”
谢源:“……”
这条笨狗,看不出哪里可爱,脑袋长得就跟自行车座子似的。
谢源扣好狗绳。
“走了。”
*
从宠物店出来,谢源没走原来的路线。他带着蒋意走了另外一条路。
没走多远,路边站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爷。
蒋意多瞥了几眼。茉莉也多瞥了几眼。一人一狗的注意力都在冰糖葫芦上面。
谢源停下来。他问蒋意:“想吃吗?”
蒋意犹豫。她想吃。但是他们待会儿回去就要吃午饭了。
谢源一下就猜到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把狗绳给蒋意:“你牵好狗。”
就凭茉莉这会儿的兴奋劲儿,谢源如果牵着它过去,指不定它就直接扑上去把人大爷的摊位一整个掀翻。
这狗闯祸的本事简直千奇百怪。
蒋意从谢源手里接过狗绳。
谢源走过去,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然后他往回朝她走过来。
“拿着。”
他用冰糖葫芦换回狗绳。
蒋意把狗绳还给他,趁机捏捏他的手心,把他手心的皮肤微微揪起来一点儿。她怪他,说:“你买的糖葫芦太大了。我看大爷那儿有小的一串。”
其实她根本就捏不痛他。
谢源把冰糖葫芦塞她手里,告诉她没得商量:“换不了。”
他怎么跟个无赖似的。
茉莉挤在他俩中间,仰着狗头,咧着狗嘴,摇着狗尾巴,哈喇子淌了一地。
它盯着主人的儿子和主人儿子的女同事,着急死了。
你们到底吃不吃啊?不吃就给我吃!
蒋意咬了一口最上面的山楂球。
“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