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扁平竹
她看着头顶的天空,黑的仿佛混沌初期,盘古还未将?这天地?给劈开。
她听见刺耳的刹车声?,看见那辆黑色大?G调转了车头。
她忍着剧痛朝他伸出手,想要求他救救自己,哪怕只是帮她叫个救护车也可?以。
可?她刚伸出手,就看见那辆调转方向的大?G猛踩油门朝她开过来。
她太疼了,疼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红。
白色的裙子被泥水和鲜血弄脏,如同?一朵从地?狱内开出的花。
秦昼推门进来的时候,周凛月正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上。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很冷吗?”
“秦昼。”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迫使她弯下了腰。
脑子里一次性被塞入太多?的东西,超负荷的运作让她头疼的厉害。
她神志不?清,说话也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往角落躲。
总觉得这个屋子里每个角落都躲满了人,他们在暗处滋生,如苔藓一般,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攀爬上了她的脚踝。
她想甩开他们,甩开这些无孔不?入的苔藓。
指尖到心脏泛着死寂的凉,她颤抖着嘴唇去问?秦昼,“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也要开车撞我?他也想开车撞我对吗。”
秦昼怕她呼吸不?顺,将?她扶起来。
“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他替她擦去眼角泪水,忍下心底万般情绪,“月亮,看着我。”
哪怕陷入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已经处在一个神志不?清的状态下。
但对于秦昼的话,她仍旧乖巧听从。
他让她看着他,她就看着他。
那双明亮好?看的杏眼此时暗淡了不?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周都开始泛起红肿。
他以手贴面,轻慢地?替她揉了揉,掌心的滑腻带着淡淡湿意。
是她脸上未干的眼泪。
秦昼身上傲冷的压迫感,说不?清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培养的。
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能被其强大?的气场震慑到。
可?就是这样一个边界分?明、难以接近的人,此刻却压低着声?音哄着自己的妻子:“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了。小月亮,有哥哥在。”
他的声?音像是一剂良药,胜过所有镇定剂。
创收应激只在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发作过几次,原本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
结果类似的戏码又上演一遍,将?她那段不?好?的回忆勾起来。
周凛月的眼泪还没止住,神智仍旧混沌,如同?醉酒一般。
她靠在他肩上,委屈的哀求:“秦昼,抱抱我,你抱抱我。”
第16章
秦昼抱着她, 伸手在她手腕上摸了摸,感受了下/体温,又去将空调的温度调低。
“今天下午有没有吃饭?”
他将她抱在怀里, 让她的后背抵靠自己的胸口。
周凛月被秦昼衬得格外娇小。
再平常不过的一些问题,仿佛并没有拿她去当一个“病人”看待。
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周凛月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整个人不停地往他怀里缩, 似乎要彻底进入到他的体内一样。
溺水者往往会拼尽全身力气去抱住那块能将自己救上岸的浮木。
此时的秦昼对周凛月来说,就?是那块浮木。
她抱着他的胳膊, 说话?的声音很轻:“还?没有。”
“嗯。”秦昼低下头,替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我?让阿姨给你煮了粥, 吃点再睡?”
她摇头, 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整个人的意识早就?模糊不清了, 如同?醉酒一般, 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但最起?码精神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在他怀里换了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安全感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想背对着秦昼, 她要看着他,只有面对面, 她才能感觉到他是真实存在的。
“秦昼。”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还?在抽抽嗒嗒,但已经不掉眼?泪了,“我?有点困了。”
那声音就?贴在他耳边,软的像是一块掉进水里就?消失不见的棉花糖。
秦昼扯过毛毯搭在她身上:“那就?先睡一会。”
她摇了摇头, 把毛毯从自己肩上抖开,像个任性的小朋友:“我?要你哄我?睡觉。”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难得叛逆一次想要反抗家里,却胆小到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
秦昼希望她不必一直将自己锁在条条框框里, 偶尔撒个娇,耍个小脾气,他是乐于瞧见的。
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她是因为生了病才会这样。
她因为生病。
秦昼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裙摆下的长腿晃了晃,精致的像个手办。
她搂着他的脖颈,头靠着他的肩。
秦昼抱着她,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像哄小孩那样哄着她。
走?第二?圈的时候她就?已经睡着了。
眼?睛仍旧红肿,但呼吸平静了下来,睫毛上还?沾着淡淡湿意。
以往的卷翘如今反而像是打了霜一般,软塌塌的垂着。
秦昼也没立刻将她放下,只是关了角落那盏羽毛状的落地灯,只留一盏床头灯还?亮着。
光线是暖目的黄,并不会影响到睡眠。
秦昼目光沉静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周凛月这副模样,整个人仿佛被魇着了一般。
那她在美国治病的那三年呢,是不是比现?在还?要严重。
周凛绪的电话?打过来时,周凛月已经开始说起?了梦话?。
从小就?有的习惯。秦昼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呓语模糊,最后哼哼了两声,然后就?扯着秦昼的外套往自己身上裹。
这是冷了。
秦昼见状,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去调节床头灯的亮度。
恰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秦昼怕吵醒她,手机调成了静音,低头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
——姐姐。
周凛绪。
这是周凛月的手机,他没有随意触碰别人隐私的爱好。
所以铃声一直持续到自动停止。
周凛绪是个讲究工作效率的人,这种特质体现?在方方面面。
当然也包括打电话?这种事。
既然周凛月的手机无人接听,说明她现?在不方便接,那么她也不会坚持不懈的继续打。
而是换了目标。
十秒钟后,秦昼的手机也响了。
他看见上面的联系人,并不意外。
没有立刻按下接听,而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团了团,放在周凛月的怀里。
她的手从刚才就?一直攥着他的外套,不肯松开。
外套上有秦昼身上的气息,与其说她依赖那件外套,倒不如说,她更依赖秦昼。
直到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他才按下接通。
周凛绪语速很快,问他:“铱驊小月现?在还?好吗?”
秦昼低嗯一声:“刚睡下。”
手机那段安静了很久,再传来时,她的声音明显与刚才相比松弛许多?:“谢谢。”
他此时是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正?好瞧见阿姨从厨房端着煮好的粥出来。
看样子,大抵是要送上楼。
秦昼摇头,又往外挥了挥手。
阿姨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识趣的又将碗重新端回厨房。
周凛绪已经点了一根烟开始抽上了:“后天回家吃饭,应该没忘吧。”
他顿了一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