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块糖粘糕
两个小姑娘在床上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原本平整的被子都折腾得乱七八糟。
居翊本和霍时川站在进门的过道上,听到床铺吱吱呀呀,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
打闹中的金奈心有灵犀般抬头看了看,立刻一个激灵,推了推棠岁晚,一本正经的坐好。
“电话里没交代清楚,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顺手从旁边的一大包零食中取出一袋山楂球,非常慷慨的递给棠岁晚一包。
“都是居翊买的,我们边吃边说。”
见她还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居翊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霍时川,被男人打趣地上下看着,也半点儿不意外。
“霍总怎么这么看我。”
“只是没想到,当初信誓旦旦说自己单身就挺好的人,现在……”霍时川轻笑,指尖转动着银戒,意有所指,“让你两个哥哥看了,估计都认不出来。”
居翊的目光在银戒上一晃,若有所思,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他们是独身主义者,可不代表我是。”
打趣完了,霍时川声调微低,说起了正事。
“想好了吗?”
霍时川早和居翊说过自己设想的安排,既然居翊如今和金奈的感情稳定,甚至单方面见过了家长。
便也将事情提上了日程。
“想好了。”已经在心中思虑过千百遍,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刻,居翊十分果决,“我接手霍氏的子公司。”
“奈奈没有义务跟着我远去英吉利,在那边无亲无故,不如还是留在华国,总也熟悉。”
……
棠岁晚的回归,收到了工作室同学的热烈欢迎。
再三谢过大家后,众人散开,还有一人留在原地没动。
棠岁晚对他点了点头,态度极为认真,“成轩,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成轩唇瓣微动,最后只干巴巴回了一句,“应该的。”
不远处,金奈在喊棠岁晚的名字,“晚晚快来!这个地方太好看了,从这边看下去,正好一明一暗……”
棠岁晚对他笑了笑,匆匆转身离开。
垂落的发丝被风吹起,又轻轻落下。
成轩站在原地,目光怔怔,想到了那天当晚父母给他打来的电话。
供应商重新上门,生意有救了,他们不用焦头烂额的卖房子断尾求生。
同学三年,就当他一厢情愿做了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
写生采风的最后一天,棠岁晚还见到了溜溜达达过来的庄满。
“空城美院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庄满慢吞吞咬了口苹果,斜斜瞧过来时,显得十分嘚瑟,“我说有灵感,要留在这边画画,毕竟也是堂堂星动杯铜奖得主,总有点特权吧。”
棠岁晚笑了笑,笔刷在画布上簌簌落声。
许教授背着手,站在不远处,充满了警惕地盯着庄满,仿佛生怕又被他抢走一幅画。
庄满又咬了口苹果。
二工今天选在了流水河道旁的小树林作画。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大部分人画面都显得暗沉。
偏偏棠岁晚,画笔一抹就是大范围的亮色,整个画布都显得明亮温暖。
明明是阴沉沉的小树林,在她的画布之上,却有金灿灿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而落,暖洋洋洒下。
就像她得奖的那一幅《澄日》,也是这样的温暖灿烂。
即使是《向死》,在无尽的黑暗中,亦有光芒点点。
庄满突然出声,“抱歉,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故意接近。”
棠岁晚落笔微顿,没说话,继续画着。
庄满也不需要她说话。
“你问我为什么会撬车……因为我父亲曾经当过小偷,最擅长这种手段,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
“他有罪,但已经坐过牢、出来后洗心革面,勤勤恳恳做人。不应该是被富二代选中,去顶替他的醉驾致人死亡的罪。”
“一个只敢偷一条金项链就被抓入狱、在工地搬砖每天灰尘扑扑的人,却能开得起百万的豪车,在深夜飙车醉驾,也亏那些人想得出来。”
“……我昨天收到了消息,那名富二代被抓起来了。”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庄满低低出声,“棠岁晚,谢谢你。”
他转身想走,却听小姑娘开了口,“不用抱歉,我知道你的意图。”
庄满靠近得太过突然,说着和她同一个考场,只消问一问空城美院的人,就知道,他根本不是锦城人。
他和金奈是一个城市的,父亲本是工人,裁员下岗后一蹶不振,鬼迷心窍走上了偷盗的歪路。
庄满的母亲不能接受,和他离了婚,带着庄满独自生活。
他父亲做过几年牢,出来后没什么地方肯要他,只能在不用身份证的工地上卖苦力。
却因为那天晚上路过了事发地,看到了全过程,反过来被富二代的家里人动手脚逮捕。
被抓时,破败的出租屋里,还堆满了崭新的昂贵颜料。
是他不敢去见儿子,自己吃馒头咸菜,用攒下的钱一点一点买回来的。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庄满,不管如何,你帮了我是真的,你对油画的纯粹热爱是真的。”
“这就够了。”
庄满红了眼眶,没敢回头。
嗓音带了点哽咽,却强装洒脱。
“棠岁晚,你有郁归当老师,我也不会差。”
“希望有朝一日,你我的油画,能出现在世界最顶级的德里森城堡画廊展览中。”
“与君,共勉。”
第206章 春风已至,是时回家
樊城气象一清,而陈磊站在街边,看着到处拉起的扫黑除恶大红横幅,还有些恍惚。
当初因为春花奶奶而帮了一把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轻而易举就将横亘在樊城十数年的地头蛇扳倒,追随者尽数被逮捕,清算罪责。
他摇了摇头,多想无益,拎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绿叶菜,就准备回家。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震动,响起了苍茫悲壮的沙哑歌声。
还是朴素的按键手机。
陈磊接起,还以为是妻子来催他回家,“我刚买好菜呢,马上就到家了。”
却听电话那头,一阵呜呜低泣声。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陈磊心头一紧,连忙追问,“怎么了,是不是、妈她精神又不好了?”
妻子哭得停不下来,一声声喊着陈磊的名字,“你快回来,咱们囡囡、囡囡有消息了!”
装满了青翠绿叶的塑料袋落了地。
陈磊呆滞半晌,大脑才迟钝地处理完妻子话中的意思。
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你说囡囡?”
“是,是我们的囡囡,她好好的!”
陈磊倏然大步狂奔起来,连掉在地上的菜也顾不得捡,胸腔中仿佛燃着一团灼热的火苗,让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风划过眼睛,刺得他掉了两行泪。
直到跑到家中,陈磊也顾不上半点儿休息,一口气冲上了楼层。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陈磊大口缓着气,突然有些手抖,一时间不敢触碰。
怕一切只是自己日积月累的思念下,产生的幻觉。
正在这时,房门从内打开了。
身穿警察制服的人边说边往外走,似是在婉拒主人家的送别,“……小丫头刚被拐,正好拐了她的那个人贩子被举报落网了,解救了你们家囡囡。只是对方拐卖的人太多,指错了方向,往北城那边找去,这才没找到人。”
还夹杂着妻子感激涕零的道谢声。
“还好,这丫头在福利院也没受太多苦楚,现在找回家了,你们好好待她就是!”
回头撞上陈磊,警察还愣了愣,然后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
“恭喜你啊,孩子找回来了!”
陈磊猛地往前走了两步,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身体间隙,见到了客厅景象。
那个站在客厅中间,眼神怯弱,朝他望来的小女孩。
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头发短短的,还带着一点枯黄。
瘦瘦小小的。
是他的囡囡。
丢失了十年的囡囡。
而在她旁边,拉着小丫头不松手的春花奶奶,早已是老泪纵横。
直到此时,原本悬浮在半空的心好像才真正回到了胸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