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葱一根
他话落朝着旁侧的葛烟觑了眼,视线再转回来,点头哈腰赔着笑,“不过今天这边可真是麻烦到您了,晚上辗转赶来不说,后面烟烟那边又出了点小状况,您这还慷慨解了囊——”
“一件大衣而已。”沈鸫眉眼稍敛,随意道。
就在这时,一辆车自右侧方开来,打着昏白的车灯缓缓在道前的中央停下。
耿秘书降下车窗,朝自家老板示意。
沈鸫言却是没动,半侧过身,视线往这边落。
宋李到底是个人精,眼见着沈鸫言似是有话和旁边的葛烟说,当即识趣地退后,转而留个背影就走了。
葛烟之前已经谢过,示意蒋绯等等她,拢了又拢老是要滑落的大衣领口,这才迈向前。
不过几步,一时之间,周遭只落有两人面对面。
“你怎么回去?”沈鸫言问她。
“我和朋友一起。”葛烟视线往下,平平撂过去,还是没忍住问他,“……你这样穿着,不冷吗?”
葛烟望着沈鸫言身上单件的衣服,劲风呼啸,衬衣被勾勒着显出他料峭身形。
她现在这样都觉得有些冷不过,何况是他,只穿了这一件。
“我看上去很冷?”沈鸫言轻笑,继而若有所思,视线落在她身上。
大概是他的大衣有些长,眼前人几乎是被裹在了里面,就这么松松垮垮披着。窄巧的指尖紧攥着领口处,因为稍稍用了点力,洇出点微微的粉。她长发半拢在肩侧,部分露在肩侧,有些凌乱。
那双吊梢起眼尾的眸就这样稍稍抬起,朝着他看来。
像是倚着尾巴入睡却又骤然清醒的小狐狸。
收回目光,他睨向她的脸,神态疏散,“放心,冻不坏。”
沈鸫言话落觑她一眼,长腿稍迈往台阶下去。
“衣服穿好。”他头也不回落下最后一句。
葛烟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大衣斜坠着,差不多像是换了位。
等到稍稍调整好再抬头,沈鸫言已经在耿秘书的带领下进了后座,车门阖上。
不过须臾,车子便缓缓朝前开去,连带着前灯,一并隐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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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在冷风中簌簌刮过。
迈过跨年夜,汾城迎来新一轮冷空气。
沈氏大楼位于市中心,附近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精英往来匆匆,夜间仍灯火通明。
俨然一副彻夜不眠的景象。
顶楼,总裁办。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道身影吊儿郎当晃进来。
身后紧跟着的耿秘书作势要说什么,被这人一句“我来还需要拦?”给挡了回去。
裴青立倒是自来熟,也没打招呼,不请自来地看向办公桌后的人,抬起眼便笑道,“哟,我们大忙人还忙着呢?”
“不是我说,按照您这鞠躬尽瘁不眠不休的进度,来年铁定能把沈氏的分部建在月球上吧?”
“我以为你懂什么是基本的礼仪。”沈鸫言头也没抬,“退后,把门关了。”
裴青立噎了下,但也知晓他性子,到底是往后伸了手。
他将门关上,整个人再晃晃地踱进来,“关不关有什么区别,搞得好像我和你有一腿似的……”
话刚落就见沈鸫言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手里轻转着笔,似笑非笑的。
“………”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没一腿行了吧。”
说是这么说,裴青立暗暗腹诽,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先求饶?
这不应该啊。
那端,沈鸫言低头,翻开一档新文件,气定神闲,“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裴青立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兄弟有空来看望看望你,不行啊?”
“空就去把报表做了。”沈鸫言面容隐在文档之后看不分明,话语却毫不留情,“耿秘书那里缺你一坐。”
“耿秘书兢兢业业的,我怎么好意思过去分他的羹。”裴青立笑得贱兮兮,“我来呢,是听说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不等沈鸫言回应他就挂着一副八卦脸在笑,“我听说……我们英武神明的沈总前几天玩了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裴青立喳喳有声,仿佛他当时也亲临了现场似的,径自沉浸在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中。
不过凡事总有端倪,裴青立念及此拧了拧眉。
沈鸫言这人乍一瞧不像是醉心情爱的那类人,可真要说起来,平日和他们出去玩,各类场所倒也能玩得开。
一来二往好像也能说得通。
“不过吧,我也就好奇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被你盯上?”
沈鸫言平日一副眼高于顶谁也入不了眼的模样,裴青立是真的好奇占了上风。
这不,一有空他也顾不上自己攒的那些局了,马不停蹄就要来沈氏找人。
他太聒噪,沈鸫言停下手里动作。
“你很闲?”
裴青立拧了拧眉,刚要反驳,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耿秘书立在门外,轻轻唤了声,“沈总。”
沈鸫言望过去,“怎么?”
“沈夫人来电,这边要帮您转至内线语音吗?”
沈鸫言应下,掀起眼皮看过去,裴青立已然接受到信号,连忙点头表示要溜,家里人的电话,他个外人到底不好在场。
裴青立朝着他耸了耸肩,口语道,“晚上老地方啊。”
而后自发自觉地推开门,找耿秘书勾肩搭背去了。
室内再次陷入安静,随着门阖上,沈鸫言摁下外放。
不过片刻,沈母的声音便缓缓传来,“鸫言,你什么回来一趟?妈妈想你了。”
沈母独自在家,隔三岔五会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
只要不出国出差,少不了被慰问一番。
沈鸫言转而处理起文件,抬手将页面翻转,他回道,“有些忙,之后再说。”
那端沈母听了嗓音却是不复先前的优雅,骤然提高,“再说什么再说呀!”
“你自己数数看,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成天有事有事,你忙的时候顾不上我,清闲的时候更顾不上我!”
沈母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倏而变得无比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都要无聊到开花了,这没人陪的女人啊,好像就是这样吧,看看,看看,现在儿子也不愿意理我。”
沈鸫言双手放置在太阳穴揉了揉,干脆撂下文件,径自往后仰靠,“那您说,我什么时候回去最好。”
见那端没回,他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尾,“这几天?”
“那倒是不用这么快……”沈母像是变脸怪,这会儿反倒又乐呵呵地提醒他,“这几天有人要来,我忙着招待呢,顾不上你。”
沈鸫言并未多问,只懒散道,“这么看来,您也没无聊到哪儿去。”
“怎么啦,你管我无不无聊,母子之间非要见面,你还能拦着我不成?我告诉你,这之后你必须回来!”
顿了顿,电话那端的沈母倏地放轻了语气,“要不就元宵节前后回来看看我吧?到时候还能吃上一顿汤圆呢。”
半晌听不到回应,她又发话催促,“欸欸,我说,你听没听到啊。”
沈鸫言敛眸看了下日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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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芭大剧院。
练舞室和剧场舞台接连亮起长夜不灭的光,几番辗转,终于在天明歇了动静。
休息室内,葛烟缓缓地灌了口水,拿起手机往外迈,打算回家。
近日剧院在做有关各类固定演出以及节日庆典的准备,忙得不可开交。高强度的训练以及排演持续了数天,今天总算有机会歇口气。
葛烟跨出门,手机微信倏而出现了一条消息。
她打开敛眸。
是干洗店的工作人员。
说之前她送去清洗的大衣已经晾晒且整理完毕,询问她是上门亲自提取还是送货上门。
葛烟想也没想选了后者。
预约好今晚具体时间,她收起手机准备往电梯走,迎面遇上从舞台那边过来的蒋绯,“烟烟!”
“我的那段舞还在排呢,今天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哈。”
葛烟懒懒耷着眼皮,轻嗯了声,“你那段舞还蛮耗体力的,确实难排。”
蒋绯嘿嘿笑着,倏而咦了声看向她,“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感冒?”
“……有吗?”葛烟瓮声瓮气地应。
“听你声音啊,还说没有呢!”蒋绯一听更肯定了,看她有些倦懒的模样,自顾自下了判断,“肯定是上次那回中招了。”
说着她伸手探了探葛烟额头,“幸好你没发烧。”
“发没发烧我还是清楚的,你别关注我了,有空了多休息——”
“好嘛好嘛我不打扰你,你回去也再休息吧,估计是那天冻着了没彻底养好,这几天强度又这么大……”
葛烟用手机弹了弹她表示自己知晓了,继而朝她摆了摆手,“我真走了。”
告别蒋绯回到大平层,左右不过十几分钟。
葛烟没察觉到什么不舒服,懒洋洋地在沙发上休憩。
咚咚就在这个时候跳进她怀里,葛烟把头埋进去细细闻了闻,想起还没送到的干洗店大衣,转而又拿起手机。
对方前不久发来消息,说他们就快到了。